對於慕水心的低聲詢問,蕭堯依然不動不搖,神若尊佛一般入定。
在一旁的陳天這個時候差點沒氣炸了,他與師妹從小就在一起長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可是師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用過這種眼神看過他,而一個陌生人卻享受了這種眼神,叫他如何不恨之入骨?
“剛剛到底是誰襲警來著的?”這時候段長飛一行人順著斜坡上的階梯走了下來,雖說早就從馮隊的嘴裏麵得知到襲警的人是誰,但段長飛還是公式化地問詢了一下。
陳天正愁這個時候沒法整那臭小子呢,這下子可好,江濱鎮刑偵隊的隊長段長飛來了,這可真是天助他也!
“段隊長,你來的正好,剛剛就是他襲警來著的,咱們誰都拉不住。”陳天搶在前麵回答道,同時手指向了蕭堯的方向,陳天身邊跟著的大都都是他的心腹師兄弟姐妹,聽到他這一說,紛紛把矛頭指向了蕭堯。
陳天滿腹陰險地注視著蕭堯,心裏冷笑,臭小子,最好以後別再出現在我眼睛裏麵,否則有的你好受!今天這事暫時先放過你,讓警察代替我收拾你,真要落我手裏,有你好看!
一旁的慕水心怎麽也沒想到陳天竟然會如此的陰險,剛剛這位先生明顯地是因為警察的不作為所以才大發雷霆的,那些警察根本就該打,這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幾個人同時掉進水裏麵,他們卻躲在警車裏麵呼呼大睡,何止是失職,簡直就是沒人性!沒想到二師兄竟然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對於陳天,慕水心的嫌惡感又更深了一層。
“剛剛是你襲警來著的?”順著陳天手指著的方向,段長飛看向蕭堯,適時地加了一些威狠嚴肅的眼神在其中。
讓段長飛奇怪的是,那個男人依然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不動不搖,段長飛腦海中不由蹦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這人是個聾子?
“嗚嗚嗚!”段長飛心裏正奇怪著呢,忽然看到那個男人懷裏抱著的小女孩哇的一聲吐了一口汙水出來,跟著大聲啼哭起來。
在一旁小女孩的父親全身一顫,原本僵硬著的表情忽然有了變化,他本想撲到蕭堯懷裏去抱回自己的女兒,卻被蕭堯伸出來的手一擋,“不要碰她!”
“好好,我不碰,我不碰!”女孩父親連連搖手,一邊用袖子擦拭著欣喜地眼淚,剛剛女兒已經死了,這一點誰都能看的出來,要不是這個男人,他最心愛的女兒可就要永遠離開他了啊!激動之餘,他匍匐到地上,對著蕭堯就磕起了頭來,“神醫,謝謝你救了我女兒!謝謝!謝謝!”
蕭堯抱著小女孩站了起來,轉眼看了一眼慕水心道:“小姐,麻煩你借我一條被子。”
慕水心不禁暗暗臉紅,又不禁有一些羞惱,二師兄真是的,剛剛給自己買那麽多條被子取暖,卻吝嗇的連給人家小女孩一條都不願意,這樣的人真是心胸狹窄,害的自己也受了連累,這下子可好,自己的形象又被毀掉了!
陳天並不知道,他的形象在慕水心心裏麵又下降了一個檔次,聽到蕭堯這麽說,反而得意了起來,哼道:“這些被子是我們買的,憑什麽給你!”
蕭堯皺眉在陳天的臉上看了一眼,嘴角勾了一勾,似在挑釁又似在嘲笑。
“二師兄,你怎麽這麽自私啊!”陳天的一席話讓慕水心更覺丟臉,或者說,他把虹海武館的臉都給丟盡了,慕水心慍怒不已,親自抱了幾條被子過來遞給了蕭堯,在丟給陳天一記讓他抓狂的冷眼時,隨後對著蕭堯抱以一記甜美的笑,“先生,三條被子夠了嗎?不夠的話還有。”
“夠了。”蕭堯點了點頭,“謝謝。”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嗬嗬嗬。”慕水心幹幹笑道,這個小女孩是因為她才被人丟到河裏麵去的,現在麵前這個先生救活了小女孩,也等於是幫她贖罪了,如果小女孩真的淹死了的話,她想她會難過自責悲傷一輩子的。
接過幹淨溫暖的被子,蕭堯用被子折疊起了一個比嬰兒繈褓要稍大的舒適小窩,又褪去了小女孩身上潮濕的外套,這才把小女孩放進被窩裏麵去。
給小女孩裹好被子,確認沒有地方漏風之後,蕭堯這才把小女孩遞給小女孩的父親,並囑咐小女孩的父親盡快地帶著小女孩回家,蕭堯現在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他身上僅剩下的能量點為了救小女孩醒過來已經僅剩不多,說的再多做的再多那也是徒勞。
小女孩的父親抱著小女孩一邊哭一邊打算給蕭堯磕頭,被蕭堯一把扶住,“回去吧。”
“謝謝你恩人,請告訴我你的手機號碼,來日必定報答。”
蕭堯揮手一笑,問了小女孩父親的家庭住址,正要轉身離開,段長飛一伸手擋在了蕭堯跟前,“往哪走!”
“你認為我會往哪走?”蕭堯抬臉笑顏看著段長飛,他可沒有打算就這麽離開,畢竟剛剛他襲了警,這事警察當然不會放過他,這毋庸置疑。
“腿長在你身上,你想往哪走,我怎麽知道?”段長飛冷冷地道,“不過我倒是很清楚,剛剛你襲警還砸壞了警車,妨礙公務。”
“有些人總喜歡在恰當的時候做一些不恰當的事,那麽我就隻好在不恰當的時候做一些恰當的事了。”蕭堯不屑一笑,“如果警官先生認定我剛剛是在襲警,那麽我無話可說,帶我上警察局就是了。”
“警察同誌,剛剛這位先生之所以會與那兩個警察發生矛盾,其實是因為那兩個警察沒有下車救人,而是坐在車子裏麵……”
“我不管他是什麽原因,總而言之,襲警那就是他的不對!”段長飛義正言辭地打斷想要為蕭堯辯解的慕水心,大手繞到腰間一掏,一把嶄亮的手銬拿了出來,上前往蕭堯的手腕上一銬,“麻煩你跟我去警察局一趟。”
不容任何人多說,段長飛帶著蕭堯離開了現場。
段長飛知道,若是再多說的話,怕是會越說越亂,倒不如直接搶在前麵把話說死,反正這小子是個陌生人,就算他抓錯了,也不會有人來尋找他的麻煩。
對於這裏絕大多數的人,或者說,對於這裏所有的人來說,蕭堯都是個陌生人,他剛剛來到這座小鎮不過才一天的時間都不到,根本沒有任何的朋友,哪怕隻是點頭之交。
現場圍觀看熱鬧的人很多,即便蕭堯剛才的舉動和行為讓他們所景仰欽佩,但這個時候卻沒有多少人敢為蕭堯說好話。
俗話說的好,好警察是人民公仆,壞警察則是披著羊皮的禽獸,在江濱鎮這個亂世之地,還沒有多少人敢說警察是公仆的。
“臭小子,別讓我再看到你。”陳天頗為解氣地看著被段長飛帶走的蕭堯,嘴裏默默地念叨著道。
“二師兄,你在說什麽?”慕水心眉頭一皺,如果不是他,他就不會被警察同誌冤枉,當然也就不會被帶走了。
“沒什麽沒什麽,嘿嘿,師妹,天色已經不早了,咱們回去吧?”陳天幹幹一笑,換上了一副卑顏屈膝的表情。
慕水心目送著蕭堯遠去的背影,素白的小牙一咬嘴唇,暗自下定決心道:“不行,我一定要救他出來!”說完,慕水心拔腿就跑。
“喂,師妹,你上哪呢?”見慕水心竟然往回武館相反的方向跑了過去,陳天一著急,也追了上去。
“喪屍姐,咱們現在回去嗎?”河堤岸邊的人走的已經差不多了,阿力讓人把赫姆龍從地上抬了起來,打算離開這裏。
直至蕭堯被推進警車中後,喪屍才收回她的視線,“先帶赫姆龍回堂口。”
“是的,喪屍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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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濱鎮警察局。
聽說馮隊和小劉被人襲擊了,警車都被砸了,警察局頓即炸開了鍋來,那些值夜班的紛紛放下手中的撲克牌朝著審訊室的方向圍了過去。
段長飛親自上陣審訊,其實這事也審不出個所以然出來,無非就是這小子看不慣警察不救人偷偷在值班的時候睡覺什麽的,段長飛心裏也明白,這事在局子裏麵審審,順便讓老馮和小劉出會氣就行了,之後直接送看守所關個幾天,罰點鈔票,也就沒事了。
事情果然如段長飛所預料的那樣,審訊其實隻是個簡單的儀式而已,揍人才是這題,給老馮和小劉出了口惡氣後,他們就把人送到了看守所裏麵去。
雖然蕭堯已經被送進了看守所裏麵,也受到了相應的懲罰,一頓皮肉之苦也沒少給他,不過到現在,馮隊和小劉心裏麵都在砰砰砰的狂跳,剛剛那一幕太記憶猶新了,他們兩個躲在警車裏麵卻差點被砸死,回想起當時那家夥恐怖的神情,簡直就跟從地獄深處爬上來的魔鬼一般,馮隊和小劉就忍不住地渾身打顫。
這種經曆太觸目驚心,這輩子他們可都不想再碰到了。讓馮隊和小劉更為揪心和擔憂的是,那個蕭堯被帶出審訊室時的眼神,那眼神簡直就是非人類所有,似是譏笑,又像是挑釁,總而言之,那種感覺很恐怖,恐怖到了在蕭堯被送走了之後,他們的身上仍然在流著冷汗。
其實不止是馮隊和小劉,就連段長飛也注意到了那種眼神,雖然他看到的僅僅隻有那麽一瞬間,但他的腦海裏麵還是驀地蹦出了一個詞: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