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住院部的高級病房區,電梯停了下來,黃老太太腿腳麻利地一步走出了電梯,黃薇薇隨後,卻忍不住地朝身後那個男孩子多看了一眼,看到他動了,她這才發現,原來他的腳上還有著毛病,他的兩隻腳完全成了斜八字在走路,隻有站著的時候還能勉強用腳後跟支撐著地麵。
黃薇薇忙把眼睛給收了回去,心裏暗暗長歎了一口氣,他好可憐。
“哎呀!”就在黃薇薇剛剛收回視線的那一瞬間,走廊上忽然響起了一聲尖叫的聲音,緊跟就是一種金屬瓷盆撞擊地麵的聲音,還有玻璃瓶碎裂的聲音。
黃薇薇和走廊上的所有人一樣連忙轉身看了過去,才發現走廊上一個護士跌在地上,地上醫用盤藥水瓶棉花球等等一係列的東西閃落了一地。
而在護士的麵前,黃薇薇剛剛看到的那個男孩子也摔在了地上,正一臉天真無邪地笑著。
似乎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問題他都不會露出哭意出來一樣,他那麽脆弱,剛剛摔在地上的時候一定非常非常的疼吧,黃薇薇心裏不忍地想到。
“臭小子,你剛剛到底有沒有長眼睛!”護士揉了揉腿,一臉的陰鬱,這個臭小子害自己丟這麽大臉,她怎麽可能會放過他!看他從地上爬起來就要遛走,中年護士連忙一把上前去抓住了他,“往哪裏逃,跟我見警察去!”
一旁的另外一個護士提醒她說道:“蓉蓉,別跟他計較了,你看他,就是個傻子,跟他計較幹什麽呢?”看這個護士的樣子,明擺著就是個新手,應該才來醫院沒幾天。
這個叫做蓉蓉的中年女護士哪裏聽得進去同事的話,氣呼呼地說道:“這兩瓶藥水兩千多塊錢呢,現在全打碎了,難道要我陪嗎?我們家雖然不缺錢,但不代表我不在乎,如果我不工作,不拿工資,還是會餓死我的,憑什麽啊?”
她跟著又瞥了一眼那個傻子的身上,眼珠子一轉,跟著又氣又哭地鬧了起來,“憑什麽啊!是這個傻子的錯,又不是我的錯,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哪件不是名牌啊!還錢,必須要還錢,不還錢的話我就不讓他走!”
“蓉蓉說的沒錯,這個傻子偷偷遛這裏好幾次了,弄壞了我們好多東西,上一次忽然從走廊上冒出來,差點把我給嚇死了!”這時候走廊上又走過來一個醫生,怒意昂然地說道,“真不知道咱們醫院的門衛到底是怎麽看門的,三番兩次地放這個傻子進來!”說到這裏,中年男醫生哼地一聲,“必須讓他賠錢,我記得他衣服口袋裏麵有他姐姐的電話,打他姐姐電話,讓他過來處理問題!”
“對,這個該打電話讓他姐姐過來,總是來我們醫院搗蛋,這可不行!”就在這時候,走廊上又聚集了兩三個護士和醫生,紛紛聲討起了那個男孩子來。
男孩子被這麽一大幫的人圍在中間,卻依然無動於衷,他的臉上掛著笑,很和煦親切的笑,不摻有一絲兒的雜質,天真若娃娃的笑臉一般。
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笑會漸漸的從人的臉上淡去,最終消失不見。因為絕大多數的人再也沒有能力露出這種笑臉,因此他們才會覺得這種笑代表著傻與白癡。
“搗蛋?嗬嗬!為什麽我剛剛看到的一幕是這個護士大媽故意撞他的呢?”就在這時候,醫院的走廊上麵忽然憑空響起了一個男人的嘲笑聲,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轉移到了那個人的身上。
那個正哭著的中年女護士全身一顫,美豔的臉上飄過一種嫌惡的表情出來,“你是誰啊?幹嗎造謠我撞了他,明明是他不長眼睛故意撞到我身上來的好不好!我長手長腳,全身健健康康,會撞到他身上?笑話!”
“有些人雖然長著健全的四肢,但有個地方裝的卻全是糞。”男人用手指著自己的腦子說道。
“你!”中年女護士差點沒氣吐血,剛剛被他罵自己是大媽她就已經夠鬱悶的了,現在竟然又被他罵腦子裝糞,她差點兒沒發飆。
“嗨!這位先生,你怎麽說話呢?有你這麽損人的嗎?”中年護士身邊站著的那個男醫生把手舉了起來,直指著麵前的男人道,顯得有些義憤填膺的樣子。中年女醫生看了他一眼,委屈地直掉眼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男人聳了聳肩,笑道:“誰讓她侮辱別人?人家身體有恙,關你屁事,為什麽要侮辱別人?”
“我說的都是事實,我哪裏侮辱他了!他本來就是瘸子白癡傻子。”
“那我也沒有說錯啊,你本來就滿腦子的糞。”男人無所謂地說道。
“你才滿腦子糞!”中年護士氣的牙齒直顫,渾身的火氣直冒。
“就算有糞,那也沒你糞多。”
“你糞才多!”
“我糞多,你糞少,那總可以了吧?按理說,糞少的人應該聰明一點,怎麽你看上去這麽白癡呢?沒事跟人爭糞多糞少,看來你還真是跟糞離不開啊。”
走廊上,已經有人開始笑了。
尤其是一些住院患者的家屬,區中心醫院裏麵一些醫生護士的素質確實不怎麽樣,他們此前早就見識過了,這個時候能夠看到他們被人堵的沒話說,還真是少見。
那個男人說的話雖然粗俗,可是黃薇薇卻覺得他說的話很對,就算這個男孩子再怎麽不對,他畢竟是殘疾人士啊,身為醫院的護士醫生白衣天使,更應該充滿愛心,他們怎麽連這種魄力和愛心都沒有呢?
走廊上圍著的這些醫生護士,除了幾個置身之外,其他人的臉上均是一副怒色,那個中年男醫生上前一步慷慨有力地說道:“既然你說看到是我們蓉主動撞他的,你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
“走廊上有攝像頭,咱們去監控室把視頻調出來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行!那沒問題!”一行醫生和護士均表示讚同。
看到那個男人攙扶著男孩一起跟著醫生護士朝監控室過去了,黃薇薇覺得好奇,也跟了過去,黃老太太攔不住寶貝孫女兒,隻好讓她過去,自己則先進了老同事的病房。
走廊上的其他人除了極少數幾個好事的人跟了過去,其他的都散掉了。進了監控室,才發現,醫院走廊的這段攝像頭早就壞掉了,因此也沒有能夠留下影像下來。
於是一行人義憤填膺地表示要報警,沒有人反對,因此那個中年女護士拿出手機報起了警來。
十分鍾後,警察就來到了監控室,在對醫生和護士一番盤問後,警察又轉眼看著那個傻男孩問了起來,“小朋友,告訴哥哥,剛剛你有沒有撞那個姐姐?”
接到案子,剛開始警察還很激動,沒想到到了現場一看,才發現竟然是這種小事!警察差點沒氣昏過去,這些醫生也真是的,人家這個傻小孩又傻又瘸,你跟人家有什麽好計較的啊?這也太沒有醫生護士該有的風度了。
回答警察的隻是笑,還有幾個清晰可見的字眼,“媽媽,姐姐。”
警察眼睛一酸,暗暗搖了搖頭,又轉眼看向了傻男孩身邊站著的高大男人身上,問道:“先生,請問貴姓?”
“免貴蕭,單名一個堯字。”蕭堯回道。
“請問你是這個男孩的監護人嗎?”警察彬彬有禮地問道。
蕭堯搖著頭,回道:“還不是。”
警察沒有忽略掉蕭堯口中的那個“還”字,“這麽說的話,你認識這個男孩子了是嗎?”
“是的,他是我一個朋友的弟弟。”蕭堯說道。
中年女護士連忙就跟自己身邊的一行人擠起了眼睛來,心說原來他們兩個人認識啊,怪不得這個大個子會為了那個白癡小子說好話呢,哼!
“他們都說剛剛是你的朋友的弟弟沒有注意撞到了田護士的身上,這才讓田護士手裏端著的醫用盤全部掉在地上,還打壞了兩瓶十分昂貴的藥水。”警察公式化的說道,“蕭先生,你是怎麽看的?”
“我親眼看到田護士故意撞到了我朋友弟弟的身上,而且我還有證據可以證明是她做的。”蕭堯擺了擺手,含笑著說道。
男醫生嗤之以鼻地說道:“我們這麽多人都看到是這個傻小子故意撞在我們田護士的身上,難道我們的眼睛都瞎了嗎?”他根本不相信蕭堯的手上有什麽鬼證據。
“是啊,咱們眼睛都瞎了,所以才看錯了,是吧?”
“蕭先生不會懷疑我們集體罹患癔症了吧?”
“撞了就是撞了,事實可以證明。”
蕭堯含笑道:“是啊,事實可以證明一切,既然大家都這麽的肯定,那麽大家就一起拿證據吧。”說罷,蕭堯把亮黃色的手機從口袋裏麵拿了出來,他在上麵劃動了幾下,隨即遞給了警察,警察在上麵看了約摸十秒鍾的時間,臉色沉了下來。
他把手機還給了蕭堯,看著麵前這些張大了眼睛的醫生護士冷笑不迭,“看來今天我的眼睛也長歪了啊,為什麽我剛剛看到的是田護士故意把人家撞倒在地上?嗬嗬嗬!這下子好了,我也罹患癔症了呢。”醫生護士們齊齊變色。
“虧你們還是文明人,虧你們還是醫生!他媽的,故意撞人家殘疾人士,你們怎麽好意思的!我都替你們感到羞恥!還集體可以證明呢,我呸!”警察手指著麵前這些醫生護士,越說越是氣憤,“告訴你們,你們已經犯法了!故意傷害罪,包庇罪,夠你們好受的了!所有人舉起手來,跟我去警局!”
醫生護士一個個麵麵相覷,沒有接下來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