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講機裏的聲音傳來,“不要輕舉妄動,先救下人質。”
有人把唐念的胳膊提起來。
“放心,她好好的。”男人玩世不恭的撇嘴,“潘教授,我一邊做任務一邊還要幫你救人,很危險的,後麵提取出了病毒原液,你要多給我幾瓶才行。”
對講機裏的男人冷聲說,“你的身體已經到閾值了,不要貪多,小心消化不下變成怪物。”
“我怎麽覺得我還能再進化一下。”
男人一邊與對講機裏的人對話,一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一隻手扼住她的後頸,將她往前推了推。
這是要帶她走嗎?不,好像不全是。
事情發生得太快,唐念心髒跳得有些失控。
她低下頭,看到了自己的手背。
剛剛玻璃破碎時,她拿手擋了一下,有細碎的玻璃碎片在爆破中飛濺過來,劃過了她的皮膚。
蒼白細薄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並不明顯,此刻正在滲血。
這隻手上好不容易才沒了生病住院時的針眼。
男人沒有發現她的異狀,正抬起手,食指和中指並攏起來,仍舊是剛剛打破玻璃時做出的開槍手勢。
毫無遮擋地抵在她的太陽穴上,威脅著她的生命。
“不好意思,小姐,配合一下不要亂動,不然不保證會不會不小心誤傷到你哦。”
她呼吸急促。
怒極反爾想笑。
“你們從剛剛就在自說自話什麽?”
唐念偏過頭,對他領口的麥克風說,“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我什麽時候說我要跟你們走了?讓你的人放開我?”
麥克風對麵的人沉默了一會兒。
“D012,這麽多年沒見,你跟原來不一樣了。”他評價,“你變粗魯了很多。”
唐念笑了,“我還沒開始粗魯呢,想見識一下嗎?”
“你之前問了我一些問題,我以為那是你打算跟我們合作的信號。”對方笑了,“但其實你隻是想從我這裏獲得一些信息,並不打算跟我們互利共贏是嗎?”
唐念,“不好意思,你是誰啊,我認識你嗎?為什麽要跟你共贏?”
她抬手,“哦,就憑你們上來就傷了我嗎?”
對方聲音嚴肅,“你受傷了?”
唐念身後的男人沉默一下,說,“潘教授,一個很小很小的劃傷,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
所以呢?
這就不是受傷了嗎?
哢嚓一聲清脆的破裂聲。
一道細碎的銀光從眼前劃過,直直穿透了那塊巨大的冰塊射向後麵的人影。
窗外站著的人正伸出一隻手,隔空操控著注射器的方向,那支針管追逐著冰塊後模糊不清的身影,極為膠著的狀態。
唐念徹底愣住了。
不是,這個世界還會魔法嗎?怎麽還能意念控製東西呢?
她此刻已經完全明白了。
這些人並不是為了救她才來到這裏,而是因為貓貓。
奇怪的是,身後的男人一直捏著唐念的後頸,讓她擋在自己麵前,似乎把她當做了人肉盾牌。
她隻是個單薄病弱的人類,能當盾牌的唯一可能性,是他們知道貓貓不會傷害自己。
針管在空中飛舞的時候,男人的食指和中指終於從唐念的太陽穴上移開,對準冰塊發出“砰砰”兩聲。
巨大的冰塊應聲破裂,唐念看到了細碎冰霧後的少年。
他正垂著頭,手裏抓著那隻注射器,臉上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
冰冷漠然,讓她感到陌生。
少年單薄的身影已經被窗外陸續趕來的特殊能力者包圍,他們正在施展著各式各樣的力量企圖控製住他。
一塊塊巨大的冰從空氣中炸開,窗外的男人操縱著商場裏的物品,狠戾地朝少年砸去。
“奇怪。”唐念聽到背後的男人喃喃自語,“它怎麽不反擊?”
“哐當”一聲,少年始終拿在另一隻手上的托盤掉落在地,烤好的食物像垃圾一樣粘在地板上,留下汙濁的痕跡。
**厚重的毛毯被意念操控著落在少年身上,兩條鋼鏈順勢捆住他的身體,如同困獸一樣將他兜住。
幾隻針管在這個時候紮入了少年**在外的腳踝。
緊接著是冰,將他像琥珀一樣包裹在中間。
“我們控製住他了!”男人激動地對著麥克風大喊,“潘教授,現在可以回程了,K鬼,快把他吊上直升機!”
“不行。”聽筒裏的人傳來聲音,“你再對它補兩槍。”
男人依言舉起手。
唐念呼吸急促,身體快過大腦,下意識抓住那個人的手。
男人把她推倒在地板上,膝蓋撞擊在冰冷生硬的大理石,發出一聲悶響。
唐念瞬間褪去所有血色,抱膝彎下腰,額頭滲出冷汗。
槍口也被慣性帶動偏移,扳機已然扣下,發出“砰”的一聲爆鳴。
嗡鳴聲回**在唐念腦海。
凍結著少年的冰層應聲破裂,連身上的被褥和鎖鏈都崩碎,如垃圾一般洋洋灑灑。
塵埃落定,那道修長的人影卻沒有受到絲毫傷害。
他垂著攝人心魄的漂亮眼睛,看著倒在地上的唐念,與紛亂的畫麵融合在一起,不合時宜的讓人感受到絕非人類的震撼美感。
男人抬著的手放不下去了。
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被什麽東西控製住了,手腳不聽使喚,並攏的食指和中指在被無形的力量操縱著慢慢轉回,指尖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怎麽回事?
男人極度驚恐,用力抵抗,麵部脹得通紅,額頭上繃起青筋。
哐當一聲,窗戶外使用意念的男人倒在地上,腳踝不知什麽時候被一層淡藍色的**覆蓋。
少年沒有看他們一眼,他屈膝半跪在地上,伸手將抱著膝蓋的人類女孩抱起來。
他的後腦勺憑空出現了一塊尖銳的菱形玻璃,卻在距離他不過半米的位置懸停在空中,再也無法靠近半分。
另外幾個異能者看到這一幕被嚇傻了。
“你瘋了?瞄準自己做什麽?開槍打它啊!”
隻有男人自己知道,他瞄準的就是地上那個病原體。
可手指卻不知道為什麽對準了自己的腦袋,他感覺到自己的麵部肌肉正被動提拉著,眼神變得絕望。
嘴裏發出他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個音節。
“砰——”
噗呲一聲,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濺出來。
男人的頭顱打爆一半,脖頸上隻剩下殘破淋漓的半個腦袋,身體直勾勾地向後倒去,沒了聲息。
死了。
唐念捂著震出血絲的耳朵,渾身僵住。
咫尺間,看到了少年湖藍色的眼睛。
他的眼眸微微彎著,帶著冰冷而漠然的笑意。
看著唐念,聲音很輕,是邀功一般柔軟的音調。
“該吃飯了,快要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