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很疼。
胃裏翻湧不停。
“神靈已死……”
誰在說話?
“天神右使墮入黑暗,隨行的還有兩百光明化身,人間在神國的意誌下設立教廷,奧古拉斯第一傳教士建立紅衣教眾團……”
唐念眼皮沉重,睜不開眼。
不久前,黑暗撲來將她吞噬,唐念眼前一黑,就掉到了這個地方。
這個地圖大概是荊棘古堡,因為別的地圖全部呈現出灰色封鎖狀。
“然而神靈已死,教廷失去了價值,我們該何去何從?”
有人在說話,聲音低緩沉重。
慢慢恢複感官,唐念意識到自己好像仰躺在某個地方。
周圍聚集了許多人,似乎在沉重的商討什麽。
胸口很疼,脖子也像斷了一樣疼痛。
她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現在黃昏降臨,黑暗即將統治這片大陸,我們別無他法,要在末日預言降臨前阻止這一切發生……”
“可是主教大人,您明明知道大家都……”一個啜泣的哭聲響起,身著白色長裙的少女搖頭著說,“黃昏已經降臨,現在連莉莉安娜都被吸血鬼咬死,我們該怎麽辦?”
“主教大人,哪怕真的去了那座城,恐怕也……”
嗓子痛得像有針紮。
唐念視線一角,牆壁上跳躍著燭火的壁燈,中世紀雕花風格,聖女雙手合十,掌心托舉燭台。
濃濃的宗教風撲麵而來。
“神並不憐憫眾生,所謂的一視同仁,就是不愛萬物,祂也不愛我們……”
有人的啜泣聲響起,“神拋棄了我們。”
這是個被神拋棄的世界?
唐念疲倦的睜開眼,看到厚重的天鵝絨窗,巨大的拱形落地窗折射著窗外詭譎昏暗的夕陽,有種說不出的蕭索。
窗邊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象征著教廷身份的暗紅色長袍,頭戴充滿神性的冕冠,上綴著黃金和寶石。
男人回過轉過身,手裏還有一柄複古的權杖。
看似華麗的教廷身份,卻顯得有些陳舊,好像衰亡前的貴族莊園,已經是強弩之末,表麵卻保留著體麵。
“我們先不要在枉死的孩子們麵前爭執。”
有人出聲阻止了這一切。
“讓她們先長眠。”
唐念還沒分辨出他們在說什麽,就看到有人高舉火把靠近。
看方向,好像徑直向她走來。
隱約覺得有哪些不對。
直到對方快要將火把扔到她身上,才意識到對方是要燒自己的。
張開嘴,嘶啞的嗓子發出一聲微弱的氣音。
唐念滿頭問號,千鈞一發之際,用力伸腿踢開了女人。
火把“砰”的一聲落地,浸滿油的棉布引發了一連串小小的**,而更大的**是那個仍然舉著手的修女僵硬地轉過頭,對上唐念睜開的眼睛,突然迸發出尖叫。
“莉莉安娜詐屍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此起彼伏的尖叫像是四重奏一樣漸進。
一個已經由牧師確認被吸血鬼咬死的修女竟然醒了過來,嚇壞了教廷的眾人。
他們在黑暗勢力壓迫下,像一群神經緊繃的兔子,對死而複生的人形成應激反應。
禱告室裏。
唐念被人按著頭,在麻藥都沒有的情況下縫合了脖頸上的狹長見骨的撕裂傷。
尖銳的刺痛讓她幾欲昏厥,身上的衣裙被冷汗浸濕,可卻發不出聲音。
自己現在的這具軀體的身份是一名修女,也是個啞巴。
不久前,修女不幸在驅邪時被附近遊**的吸血鬼咬斷了脖子,那個惡劣的吸血鬼故意在她死之前和她換了一口血,惡趣味的想讓教廷的貞潔烈女,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最討厭的物種。
牧師縫合好她的傷口,拿著火把向她示意,又對著她的手背潑了聖水。
唐念無聲尖叫,手背大片皮膚被腐蝕灼傷,深可見骨。
出來後,牧師困惑的向主教報告,“她沒有心跳,懼怕聖水和光芒,可卻又沒有吸血鬼的獠牙。”
“那她是吸血鬼嗎?”
牧師有點難,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向主教,“她沒有獠牙,不能進食,可她現在確實不是人類。”
主教聽不懂,他又補充了一句,“她還很虛弱,沒有傷害別人的能力。”
言外之意,那名可憐的修女的確不再是活人,可是她也沒有吸血的能力,弱得要命,還不會說話。
哪怕是吸血鬼也是,也是特別特別……弱小的吸血鬼。
唐念不知道自己在無形中被教廷劃分在了沒有殺傷力卻又沒有用的範疇當中,她隻覺得好餓好餓,饑腸轆轆。
身體迫切的需要進食,腿軟得快要跪下。
尋著空氣中的味道,她推開門走出去,期間沒有一個人阻攔她。
順著微弱的燈火,她順利走到了一間擺放著長桌的餐廳。
幾名身著雪白衣裙的修女正在無聲進食,看到她進來,全都神色警惕,握緊了手裏的銀質刀叉。
唐念虛弱極了。
走到案台旁,拿了一塊麵包。
長桌上的女孩們麵麵相覷,許多人恢複冷靜,默默用餐,卻又悄悄抬眼,時不時打量著她。
好難吃。
唐念皺著臉,五官都有些變形。
一點味道都沒有,像在嚼毛巾。
人類世界已經落魄成了這種程度嗎?
唐念緩慢思索。
曾經的荊棘古堡地圖,唐念隻進入過吸血鬼的月光城,沒有來過人類生活的大陸。
現在看來,人類在這個地圖裏過得十分艱難,連教廷這樣某種意義上能左右皇權的地方都如此落魄,更別說人類城邦了。
她出神地嚼著嘴裏的麵包,忽然感覺牙齒被硌了一下,痛得眼淚差點掉下來。
有東西藏在麵包裏。
眉頭跳了跳,將嘴裏的硬物吐在手心。
竟然是一枚銀幣。
圓圓的銀幣上被她咬出一圈不明顯的牙印,硬幣上有繁複的花紋和圖案,帶有某種詭異的宗教氣息。
這是什麽?
硬幣上的刻畫著某種古老的符號,正麵依稀能看到的字樣,反麵則是。
唐念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嘴裏的麵包卻吃不下去了。
總覺得,一切都很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