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提示,非牛頓流體小可憐生長期中,情緒不穩定,請玩家及時幫助它進行第一次蛻變!」
遊戲的提示音突如其來,看來今日份的果凍快遞已送達。
她頭疼的看了一眼時間,結束對話,“不看就不看,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家休息。”
隻不過剛打算下車,就被林隅之喊住。
“等一下。”
林隅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唐念回頭,看到了一個精致的方形盒子。
大半張A4紙那麽大,厚重的絲絨包裝看起來很貴的樣子。
“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這是什麽?”
唐念遲疑的接過禮物,手裏的重量沉甸甸的,盒子前麵有一個小小的金屬鎖扣,設計精巧,輕輕撥動一下彈簧便彈開。
伸手打開盒子,她的眼睛緩緩睜大。
“看到它第一眼,就覺得很適合你。”
林隅之的視線中帶了些期待。
“我幫你戴上,試一下?”
唐念嘴角抽搐。
很熟悉。
盒子裏靜靜躺著一套珍珠鑽石係列的飾品,克重極大的宮廷風古典項鏈和璀璨奢靡的手鐲,以及一個單隻的,看起來分外眼熟的耳環。
好巧,和她50萬賣給珠寶回收商那隻瑪格麗特到的耳環一模一樣,該不會是同款吧?
她沒有伸手摸,一時間對於緣分這種奇怪又神乎其神的概念肅然起敬。
唐念確信這就是那隻她賣出去的耳環,在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用命換來的,讓她賺了個盆滿缽滿的珍珠鑽石耳環。
她將盒子往後推了推,抗拒地搖頭,“我不要。”
“先試一下呢。”林隅之問,“不喜歡嗎?”
唐念神色糾結。
不是說不喜歡,而是這東西是她親手賣出去的。賣她的最初目的,也是為了還之前欠林隅之的醫療費用,結果兜兜轉轉這冤大頭先是把30萬退回來了,後麵竟然又把耳環也送回來了。
四舍五入,一分錢沒花,她白賺八十萬,全是林隅之身上拔的羊毛,還倒貼給自己了一副項鏈和手鐲。
以林隅之的花銷和身價來看,這兩個東西絕對價值不菲。
看她一言難盡的神色,林隅之體貼的說,“你不要有負擔,這個東西很便宜,就當補給你的生日禮物。”
五十萬的耳環,他的買入價隻會比這個價格高,竟然還想騙她很便宜?
不能細想,一想又要仇富了。
“其實我有些害怕。”低啞的聲音響起,林隅之看著唐念,黑潤的眼眸中映照著她身影。
“我以前享受狩獵的快感,喜歡玩金融,玩數字遊戲,可是現在我忽然覺得那些沒有意義,我能明白你並不是為了金錢或者權利才來接近我,因為生命到了最後很難對那些東西有興趣,我可以理解。”
你不要理解,你理解錯了。
唐念腹謗,她最初可不就是為了金錢和優越醫療資源的特權才接近他的。
他說,“我可以理解……我也沒有興趣,那些東西都不重要了,我感受不到它們的價值,我好像還沒有為自己活過。”
唐念心裏湧出古怪的感覺,但臉上還是恰到好處的溫柔。
安靜的當一個聆聽者。
“我誤會你了,你並不是為了錢才接近我。”
林隅之嘴角苦澀,手指輕輕**一下,伸過來將盒子裏的手鏈取出,動作青澀又不熟練的扣住唐念的的手腕,話語裏帶有古怪的顫音,“剛看見它們的時候,我覺得和你特別配。”
至少五十萬的首飾戴在她身上,讓唐念忽然對錢沒有了概念。
仍然記得自己實習期去某高級酒店大堂彈鋼琴當背景板時,一個月才賺4000多塊錢。
有錢人的錢真好賺。
唐念腦海裏混亂的思維還沒理順,又聽到他緩慢的說。
“你現在住的那幢公寓樓的手續正在談,合同有些繁瑣,等談下來了,我會讓肖齊去找你簽轉讓合同,把樓贈予到你名下。”
“嗯……啊?”
唐念倒抽了一口冷氣。
有點缺氧,眼前發黑。
是一幢樓還是一套房?
手鏈戴好,他仔細觀察了一番,好像藝術家在看自己的傑作。
看了很久才鬆開她,林隅之說,“我沒有什麽戀愛經驗,也不浪漫,不知道該送你什麽,對於你來說……應該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但是我能送的隻有這些了。”
隻有?
誤會大了。
她喜歡。
她太喜歡了。
唐念扶住額頭靠在座椅上。
她真不想這麽膚淺的,但是好難,林隅之這會兒在唐念眼裏至少又帥了八倍。
本來想趕在希瓦納斯回來之前說分手的,可他又溫柔體貼又一副虛弱強撐另有隱情的模樣。分手這個事情可以延後再議,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禮物比送樓更浪漫?
唐念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多糟糕的決定。
手機震動兩下,被她調成靜音,打開共享模式連上自己的電腦。
她心疼的摸著林隅之的袖口,認真的問,“我剛剛是不是下手重了,還痛不痛?”
林隅之有些不知所措,“不痛。”
“你不想告訴我沒關係。”她把盒子放在真皮座椅上,“這個我不要了,你也別再勸我,再勸我就真收下了,我這人真的很容易動搖的,你不要用金錢腐蝕我。”
“我沒……”
“別說!”唐念製止他,“時間不早了,我真上去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走的時候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車窗降下來,林隅之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漆黑清雋的眉眼中藏著憂鬱的情緒,盯著唐念的背影消失在單元門後。
即便很想將她送回去,即便這幾步路都不想分開,但他沒力氣下車了。
林隅之的公司做大之後,這些年基本上隻過大方案,他自己持股,與名義出資人訂立股權代持協議,還有交給職業經理人的一係列子公司,他計算,整合,吞並收購。
卻從不社交。
最初資本公司的聯合創始人是個巧言令色的演說家,也野心勃勃,長袖善舞,但是發現他慢慢開始偏離軌道。
林隅之很純粹,他隻喜歡做甲方。
聯合創始人的股份被他買走之前,曾無數次半強迫意味帶著林隅之social,但資本公司做大之後,林隅之就成了純粹的甲方,連笑容都是少有的。
他這個商人,第一次遇到難以經營的東西,是自己的感情。
天鵝絨的首飾盒躺在車座上,他眼中寫滿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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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念走出電梯回到家門口,大拇指落在門鎖上掃指紋,卻看到手腕上戴著一條閃閃發光的珍珠鑲嵌鑽石的手鏈。
糟糕,一時沒有防備,順回來一條。
真漂亮。
房門滴的一聲打開。
唐念剛進門,腳腕就被一抹冰涼濕滑的觸感迅速纏住,像一腳陷進了鋪滿史萊姆的沼澤地裏,她扶著門差點跌倒,緊接著連腰都被密不透風的纏住。
微涼的觸感落在皮膚上,輕輕柔柔地碰觸著她。
唐念睜開眼,入目是一片瑰麗的藍色。
是果凍,在她去樓下見林隅之的空檔出現,滿心歡喜的縮在箱子裏等待她來開箱,等了很久沒發現她,自己悄悄掀開箱子爬出來。
結果發現她根本不在,於是發了瘋。
湧動的藍色如同一汪凝固的海洋,掛在原本鬱鬱蔥蔥的樹枝上,昔日奪目絢爛的叢林在這一刻失去了生機,殘枝斷葉落了一地,葉片枯敗,好像被吸走了所有陽光。
地麵上又不斷有新的筍芽破土而出,在這片視覺上看不到邊界的叢林裏掙紮生長,穿刺了覆蓋在地麵上的透明物體,又再一次被藍色物質輕描淡寫的蓋住,吸走生命力。
唐念錯愕的睜大了眼,“你、你做了麽……”
這些可是希瓦納斯種的樹,他回來肯定要……等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果凍怎麽忽然長那麽大了!
冰涼濕潤的藍色順著她的腰際緩慢向上蔓延,蠕動碾壓著她的皮膚,帶著一點輕顫和濕漉漉的水跡。
像是要把她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