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地麵劇烈震動,桌子窗戶都發出顫動的細微磕碰聲。陰影處的黑色如鬼魅一般,在迅速擴張,以驚人的速度擴散,貪婪地吞噬著一切。

周圍的場景瞬間失去了色彩,被一層濃鬱的晦暗所籠罩,一切變得模糊不清。

黑暗中,少年的身影像是一個孤獨的燈塔。

塞繆爾在失控的邊緣,他仍然保持著笑容,漂亮的臉上卻流露出一種格外陰森病態的氣質,似乎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

“不然把您藏在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這樣那些討厭的東西就不會往您身上撲了,您說對不對?”

黑暗掩蓋著一切,轉眼間,整個場景就變得不再像之前那個房間。

“您可以做這裏的主人,可能會孤獨一點……”少年隨後露出甜美的笑容,語氣溫柔,好像在撒嬌一樣握住了她的手腕,“但是沒關係,我可以陪著您啊,我可以一直在您身邊,這樣您就不會孤獨了,對不對?”

唐念覺得不太對。

眼前的場景從房間變成了走廊一樣的地方,牆壁上泛出許多幅被塗黑的肖像畫。

很眼熟,盡管她一點也不想知道這是哪裏,但不得不承認,自己來過兩次。

那幢據說封印著世界上最後一名巫師的荊棘古堡。

磚塊翻湧著,變軟一般轉動重組。

幾個皮膚青灰穿著女傭裝的假人就這樣從牆壁裏翻了出來。

“這些就是您的傭人。”塞繆爾語氣輕快愉悅,似乎想把她囚禁在這座傳聞中消失已久的荊棘古堡中,“您是這裏的主人。”

真要命,住在這裏比住鬼屋還恐怖。

唐念掙開手,後退一步。

“我覺得你還是先冷靜一下。”

情緒那麽失控嗎?連自己的身份都不藏了,明擺著告訴她自己是男巫嗎?

“主人,喜歡是很重要的事情對不對?我們永遠在一起,我永遠是您的奴隸……”

塞繆爾看著空落落的手心,語氣低迷,“不要嚐試逃跑,我先給您雕刻一具新的身體……”

他陰鬱危險,卻又顯出與身份行為都截然不同的單純。

好像除了主仆之外,想象不到自己和唐念還會存在什麽關係。

唐念嚐試申請進入那個中控空間,關鍵時刻沒有一點用的遊戲係統發出提示音。

「您沒有進入中控的權限,暫時無法開啟」

「提示:請玩家保證角色存活,角色死亡視為玩家任務失敗。」

知道了不用再提醒了。

看著昏暗詭異的長廊。

唐念長吸一口氣,轉過身,是時候展現出她那熟練的逃跑技巧了。

剛剛邁出兩步,走廊的盡頭突然消失了,仿佛無限延伸向前般永無止盡。

周圍的燈光逐漸暗淡下來,壓抑而怪異,把整個空間染成了一種模糊的色調。

背後的腳步聲傳來,就像午後漫步在玫瑰花園中的優雅貴族。

“都說了,您不應該嚐試逃跑。”

不緊不慢的節奏,緩緩地回**在空曠的走廊裏。

唐念回頭,看見少年的腳下蔓延出黑壓壓的大片會蠕動的物質,像是有生命一般,順著他的腳踝向上攀爬,仿佛寄生在植物上的菌絲。

恐懼感湧上心頭。

這跟鬼屋有什麽區別。

一條條蠕動的觸手緊緊抓住她的腳踝。

唐念感到一陣冰冷,仿佛被一條毒蛇纏住。

等她一步都無法邁動的時候,冰冷清香的胸膛從背後貼上她,將她溫柔的抱進懷裏。

“不要從我身邊逃走。”

走廊的燈光已經完全熄滅,隻剩下那若有若無的月光,灑在高挑的少年身上,勾勒出優雅青澀的身形。

嗓音低啞而迷人,就像是被輕輕親吻一般,讓她的心髒一陣陣發麻。

冰冷的手指輕輕地貼在唐念嘴唇的傷處,就像是在撫摸一隻不聽話亂跑的貓咪。

“還疼嗎?”

她感覺自己的雙腳已經脫離了地麵,少年攏著她的發絲,用臉頰親昵地輕輕挨蹭她的脖頸。

“不要丟下我,主人。”

他低聲懇求著,聲音充滿依賴和絕望,在這種恐怖而無助的環境中,唐念的存在好似成了他唯一的安慰。

唐念縮著脖子。

完了,小奴隸變態了。

“您怎麽不說話?”

沉默中,少年極度不安。

塞繆爾自身也不明白自己的不安從何而來。他不知道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隻喜歡親近唐念,像嫉妒心強烈的護衛犬,討厭別人靠近她,恨不得咬斷爭寵者的脖子。

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塞繆爾掀起眼睫,視線濕漉漉的看著她的。

“是擔心換身體嗎?您放心,我會給您最好的……”

唐念知道這樣乖巧的模樣都是偽裝,抓住他的手腕,搖頭,“塞繆爾,不要這樣,我不喜歡這裏。”

這具身體本來也不是她的啊,換了還能不能用都是個問題。

畢竟是遊戲生成的。

她軟下聲音,眼睛下迅速透出紅色。

“我怕。”

他僵在了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靜止一般格外漫長,塞繆爾鬆了手。

纖長眼睫半遮住紫色的瞳孔,神色低落疲憊。

“哪裏痛。”

他微微俯身,吻上女生手腕內側他失控時掐出的紅印,伸出舌尖濡濕了那片皮膚。

神情專注,手指卻微微抽搐。

好喜歡……

哪怕是吸了別人血的身體,隻要想到是她的,都好喜歡。

恨不得把她的靈魂吃下去,這樣才算是自己的吧。

“還痛嗎?”

少年及時克製住行為,漂亮的臉頰貼著她的手腕處,眼尾潮紅。

“以後不準再這樣了……”他壓抑的喘息,聲音破碎,“主人,我真的,要瘋了。”

他好怕自己控製不住傷害到她。

但某一刻,他的確想讓一切毀滅。

“看見你碰那些髒東西,比讓我死去還要難受。”他喃喃自語,給自己洗腦一般搖頭,“但不是您的錯,那些低賤的東西太惡心,他們引誘您的,您隻不過意誌不堅定而已。”

真的好殘忍。

怎麽可以這麽不堅定。

到了最後,他隻會喃喃這一句話,“以後不能吃那麽髒的東西。”

連生氣都那麽溫柔。

唐念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