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光線刺入眼睛,她不適地皺起了眉頭。

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條走廊上。

周圍的一切都像是被一層藍色的濾鏡所籠罩,顯得周遭事物都曝光過度,看起來模糊不清。

徐枳也倒在地上,他正麵對著唐念,一臉驚恐地看著她背後。

一陣令人恐懼的嘶嘶聲傳來,唐念回過頭,看到未合攏的門縫裏探出一隻青灰色、腐爛的手,試圖撕破那層無形的透明隔膜,試圖進入現實世界。

唐念的心瞬間跳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一把拉住徐枳的袖子,“快跑!”

他猛地回身,站起來拔腿就跑。

跑出數十米遠後,發現唐念沒有跟上來,一回頭,看見她坐在地上。

“你怎麽還傻坐著?!”徐枳幾乎破音。

唐念麵無表情。

她試圖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麻木,是自己的發病前兆,這個時候跑,可能比被食屍鬼抓住嘎得更快。

更何況……

唐念轉頭看向近在咫尺的猙獰麵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整張腐爛的麵孔被無形的隔膜擠壓得扭曲變形,嘴角沾滿了血跡和肉絲,尖牙鋒利而參差不齊,是那種能夠輕易奪走她的生命的存在。

它正瘋狂撕咬著無形的隔膜,試圖突破屏障,將唐念吞噬在自己的腐爛身軀之中。

可是,它似乎出不來。

像貓掉進了玻璃球裏,抓心撓肝使不上勁。

如果這個東西真的進入現實世界,死的就不止她一個了。

所以必須盡快想出辦法,把它關回去。

可還沒等她想明白怎麽回事,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去而複返的徐枳將她整個人扛起來,背在背上,開始沿著走廊狂奔。

“你……”

“先別說話!”徐枳是身嬌體貴的大少爺,以前更是肥胖不愛運動,說話聲音斷斷續續的。

抓著唐念的手卻很緊。

“也別動,我知道你有病,別死在我麵前,有什麽事出去再說。”

聲音一如即往的凶惡。

周圍隻有空曠的走廊和遠處的燈光,唐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進入了安全的地方,她隻覺得眼前的世界,很怪。

“為什麽這麽藍?”徐枳也察覺到了問題,腳步踉蹌著變慢。

他已經達到了身體極限,將唐念,回過頭,走廊靜悄悄的,那個青灰色的人形怪物似乎沒跟上來。

“安全了?”

走廊盡頭出現了幾道人影。

唐念朝那些人影看去,頭皮發麻。

徐枳走到窗邊,站住腳。

“唐念,你說……我們到底在什麽地方?”

剛剛逃得太急,現在腳步慢下來,發現整個世界都蒙上了一層飽和度極高的藍色。

遠處有人走過來,越來越近,唐念看清了,他們是學校裏的學生,穿著校慶的文化服。

他們有說有笑的走來,臉上也都呈現出怪異藍白質感,其他暖色幾乎都消失了,使眼前的世界有一種虛假又真實的感覺。

行走在其間,唐念和徐枳是冰冷世界裏的唯一一抹暖色。

麵前的人直直朝她走來,唐念側過身,與他們擦肩而過,有個人從轉角迎麵走來,跑的太快,唐念躲閃不及和他撞上。

隻見對方踉蹌一下,回過頭,嘴裏喃喃自語,“奇怪。”

“怎麽了?”他的同伴問。

“感覺剛剛好像有人撞到了我。”

他們說話的聲音有一種壞掉的收音機的感覺,質地渾濁,帶著隱約的重音,聽不清楚。

所有人都看不見他們。

唐念和徐枳對視一眼。

他們現在,在一個別人都看不見自己的維度。

地點還是學校,隔著窗戶往外看去,本以為會空無一人的窗外出現了許多影子。操場上擠滿了校慶宣傳的彩色棚子,許多人在賣力的推銷到推銷著自己的東西,可聲音卻是模糊的,朦朦朧朧傳來人聲鼎沸的喧囂聲,就像隔了一層薄膜,變得模糊不清。

唐念能感受到他們在說話,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同一個空間,不同的維度。

徐枳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整個人茫然又恍惚,可他又莫名的又接受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從最開始慌張恐懼,到最後跟著唐念,莫名的信任她。

“來這裏。”他思索一會兒,忽然推開了旁邊的一扇門,“先給你包紮一下。”

門框上掛著醫務室三個字的金屬牌。

唐念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上傷口有些嚇人,血液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止都止不住,在一片冰冷的藍色中格外刺眼。

醫務室裏坐著一個值班老師,正背對著他們刷手機,整個人模糊不清,手機也曝光過度,顯得格外詞目。

他回頭看了一眼,自言自語,“誰啊?”

徐枳旁若無人的走進去,拉開藥品櫃。

值班老師更困惑了,放下手機站起來,“櫃子怎麽也開了?”

“進來啊。”徐枳坐在單人病**,對著唐念招手。

幸虧在他手裏的紗布和碘酒像自動隱形了,不然不敢相信值班老師看見漂浮的紗布碘酒會是什麽反應。

唐念走了兩步,忽然站住腳。

秦衣說過,選擇去醫務室治療傷口的話,會通往天上。

通往天上,是什麽意思?

唐念猶豫,“我不進去了。”

徐枳似乎非常生氣,“你給我進來。”

唐念疑惑,“我們關係沒有那麽好吧?”

似乎被戳中了痛點,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猙獰,隨後走過來一把將唐念扯進去,聲音冷硬的說,“你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

徐枳迅速地給唐念包紮傷口,他的動作有些粗魯,唐念倒吸了一口冷氣,疼得臉色發白,徐枳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一言不發的低下頭。

手上動作不停,卻變得溫柔了一點,塗抹碘酒的動作輕柔許多。

“……”唐念問,“你真的是徐枳嗎?還是跟他同名。”

“你要是真不會說話就閉嘴。”

正當他們大眼瞪小眼時候,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陣極其黏膩的舔舐聲。

心髒驟停般。

一瞬間,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唐念朝著聲源處看去,隻見門縫外,透出一抹腐爛的青灰色。以怪異角度佝僂著的人形軀體正趴在地上舔舐她流下的那灘血液。

它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