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唐念一陣心悸,因為心髒不舒服而醒來。
七十二小時的生命延續時間快要結束,這是遊戲在提醒她,該進入下一段旅程了。
等查房醫生離開,她悄悄拿出了手機。
打開遊戲,神殿的地圖變成了灰色,顯示被遊戲係統鎖了起來,點不進去。
她嚐試著點了兩下,屏幕上彈出了一個小方框。
「神降臨了,此地圖暫時性封閉」
神降臨了?
唐念的注意力很快就從這一行字上離開,因為旁邊,兩塊新的地圖點亮了。
一個叫荊棘古堡,一個叫病毒異變。
不同的地圖對應不同的任務支線,在打開地圖前,唐念看不到任務內容。
她選擇了看起來相對安全一些的荊棘古堡。
至少古堡是可以居住的,總比病毒要安全許多。
第一個地圖的經曆在腦海中呈現一片空白,她的記憶被清除掉了。
似乎也不那麽重要。
「載入中……
正在生成角色……
人物即將online」
音樂聲先於視覺傳入耳畔。
「叮——」
「載入完成,請開始遊戲」
奪目絢爛的光芒從眼皮上流轉而過,唐念睜開眼,已經進入了“荊棘古堡”地圖中。
這是一場晚宴。
風很大,不遠處高台上有穿著古典禮服奏樂的樂手,旋轉於莊園裏衣著華麗的人群,還能聽見高腳杯相撞以及談笑聲。
她獨自站在露台上,衣著暴露,手裏夾著香煙,鎖骨上有個吻痕。
這具身體的主人,生活混亂。
唐念扔了煙,把手裏的紅酒換成一杯加了冰塊的水,拒絕掉水蛇一樣纏上來的男仆,走出了流光溢彩的大廳。
卻下樓時迷了路。
這裏實在太大了。
摸索著走到了一個好像仆人備餐的地方,幾個高大的推車在晚宴後門處停著,上麵罩著幕布。
不遠處幾個身著仆人服的男人在抽煙。
地上很髒,唐念提起裙擺走過去,卻忽聽幕布下傳來不明顯的呻-吟聲。
像貓兒叫。
走出去兩步,那道聲音更明顯了,裙擺也像被什麽東西勾住一樣一動無法動。
回頭看,一條白皙清臒的手從幕布下伸出,拽著她的裙邊。
關節紅紅的,手腕上還有被捆綁過,未消散的瘀血。
淩虐又色氣。
“……救……”
嘶啞低弱的聲音從裏麵傳出。
唐念停下腳步。
“請……救……”
她蹲下來,仔細辨別著,終於聽出對方在祈求路過的人救救他。
籠子裏裝著的,竟然是活人嗎?
猶豫片刻,唐念抬手掀開厚重的幕布邊緣,一些光從她蹲下的方向滲進去,可裏麵的東西好像畏光一樣,白色一晃而過,縮進了光芒投不進的地方。
是一個很怕生的,正在求救的,被人關進了籠子裏的人。
唐念遲疑了。
這是遊戲,她不該動惻隱之心。
可放下幕布想走,卻看到那隻滿是紅痕的手還抓著她的裙擺,像抓救命稻草一樣。
“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因為光線的原因,她看不見暗處躲著的人,可那個人一定可以看清她的樣子。
想到對方嘶啞低弱的嗓音,把自己手裏的水從欄杆處遞進去。
那人遲遲沒有靠近。
她溫聲說,“這是幹淨的,我沒喝過。”
抓住裙擺的手這才終於鬆開,轉而去接她遞進去的杯子。
過程極為緩慢,就像被人類傷害過的流浪貓,不知道該不該親近對自己流露出善意的陌生人。
小心翼翼的,謹慎的握住了她遞過去的杯子。
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唐念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很冰,像失血一般冰。
杯子被接過去。
黑暗中,隱隱被光線照了半邊下頜。
對方果凍般潤而嫩的舌輕輕舔舐了一下水麵,接著急不可待的仰頭吞咽起來。
玻璃杯壓在他的唇上。
嘴唇像是被他自己狠狠咬過似的,又腫又紅,冰水被他吞咽不及的順著下頜滴答流淌,潤澤了傷痕累累的唇瓣。
不遠處幾個仆人抽完了煙,看樣子打算過來。
唐念站起身,籠子裏喝水的聲音頓時停下了。
察覺到她要走。
裏麵的人似乎往前挪了一些。
杯子摔在籠子裏,水灑了一地,修長受傷的手指抓著鐵籠,好像在看她。
“我要走了。”唐念告知他。
走遠前,聽到籠子裏傳來的聲音。
“……謝謝,不要對不起……”
-
終於重新走回宴會廳。
遊戲加載完畢,眼前跳出了簡短的信息麵板。
唐念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剛嫁給七十幾歲伯爵的可憐少女,一隻腳邁進了奢靡的上流社會,被名流貴族的邀請來到一場私人派對。
而在這場派對主人,是唐念的’繼女’,公爵之女蘿絲。
莊園裏的光線璀璨而昏暗,煙霧若隱若現。
帶著麵具的男女行走在巨大的看台兩側,旋轉樓梯向下,是裝潢奢靡的大堂。
幾個漂亮的美少年被穿上暗示意味濃鬱的男仆裝,布料少得可憐,隻能勉強遮蓋住身上的重點部位。
反而比不著寸縷還要低俗。
他們都是明碼標價過的昂貴玩物。
粗重的鎖鏈捆綁著他們的手腳,將他們被迫擺成跪著的姿勢,如同待采的嬌花一樣,滿足這些貴族們的獵奇心態。
那些貴客們的手,在他們身上肆意揉捏,像刻意羞辱般玩弄,饒有興致的觀察他們的反應。
可今天的重頭戲不是這些。
晚宴已經進行到一半時,那位高貴的伯爵之女才在仆人和客人們的簇擁下姍姍來遲。
這任務還沒有發布,直覺告訴唐念,這次遊戲跟這個備受矚目的伯爵之女有關。
繼女十足興奮,身後跟隨著幾個仆人,一進大堂就告訴圍攏過去的賓客,她從拍賣會上帶回來了好東西。
人們爆發出興奮又壓抑的低呼。
唐念不動聲色地接近,順著旋轉樓梯向下。
人物資料上顯示,伯爵之女極其討厭唐念,每次見到她後總會不遺餘力地羞辱一番,說唐念嫁給她的父親後玷汙了她們莊園的空氣。
蘿絲正在不耐煩地推開圍在她身邊獻殷勤的男仆。
不再關注這些往日寵愛有加的美少年們,讓侍從將今晚的壓軸請上來。
內間的門被人打開。
一座兩人高的金屬籠子被人從門後推了出來,上麵蓋著厚重的天鵝絨,讓人忍不住聯想,裏麵藏匿著怎樣的金絲雀。
這是蘿絲在著名的鳶尾花拍賣會,花了大價錢買來的。
唐念隻覺得這個籠子,有點眼熟。
好像剛見過。
“掀開吧。”
喝了口仆人遞來的紅酒,蘿絲迫不及待地名命令。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侍從掀開了房子上厚重的帷幕。
空氣都安靜了下來。
隻剩下可以屏息或極力壓低的呼吸聲。
坐在邊緣的單人沙發上,唐念視角良好。
她微微坐直上身,露出驚豔的神情。
籠子裏關著的並非金絲雀,而是一個除了一縷白色綢緞外,不著寸縷的美麗少年。
那是一種糜爛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肆意淩虐的,脆弱的美。
少年很白。
匍匐在籠子一角,後背微微起伏,呼吸急促。
他緊閉的眼皮上沾了一點血,睫毛濃密纖長,如同囚困在蛛網裏的蝴蝶翅膀,劇烈地震顫著。
整個人看起來飽受煎熬,白皙如牛奶一般的皮膚微微泛著薄紅,帶著很多被鞭打的痕跡。
像一戳就會破碎的美麗泡沫,讓人擔心呼吸重一點,就會把這美麗的幻象吹散。
一時間,連空氣都充滿著粘稠的貪婪氣息。
這樣綺麗幹淨的少年最容易誘發出人心底的蠢蠢欲動。
“看!怎麽樣!”
蘿絲的麵容興奮到扭曲。
鞋跟踩在瓷磚上的聲音接二連三響起,看客們如被奪了魂,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籠中少年,嗅到了肉的氣息癡癡靠近,如一群流著口水的鬣狗。
唐念托著下巴,旁觀著。
還真是巧。
沒想到那隻傷痕累累的手的主人,會如此驚豔奪目。
籠中的少年忽然抬頭。
環顧一圈,猝不及防與她視線相接。
灰紫色的眼瞳迅速浮出一層陰鬱朦朧的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