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貓貓一直維持著現在的模樣,也沒有什麽變化。

或許沒有感染?

玻璃上的小蟲很快被風吹走,留下一堆白色的裂紋。

車子開出了繁殖期的灰白森林,對講機又響起來,秦嬌甚至沒有問唐念對尹西和她的老相好陳熠做了什麽,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興致很好的聊起了從前。

“以前,我是個還算有名的小演員。”

“感覺青春飯吃不了幾年,我的演技又不好,於是就聽經紀人的話,趁著年輕漂亮。市場上一片紅黑相間的吹捧,趕緊找個富商嫁了得了。”

“本來當個闊太太,生活還算過得去,老徐這人說好不好說壞不壞,他是個奸商沒錯,對我卻真的還算好。”

“隻是我們倆剛結婚一個月,L病毒就擴散出來了。”

“剛開始我們兩個說好了死也要死在一起,沒想到他轉頭就把我送給了那些強大的異能者,也是,我漂亮,也就這點價值了。”

她像是自嘲,但是語氣很平靜,甚至有些漫不經心的輕鬆,對自己花瓶的定位很坦然。

“當個花瓶挺好的,至少證明我漂亮。”說著,她又無限感慨的喃喃自語,“如果末日沒來就好了。”

以色侍人,安能長久。

她懂。

年老色衰之日,就是她生命結束之時。

唐念看著一輪巨大的冷月,畸變的大地,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眼看距離幸存者基地還有三十公裏,導航忽然出了問題,顯示她們開進了一片未被電子地圖加載過的空白區。

兩輛越野車一路開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長時間駕駛讓人產生疲勞。

偵查了一圈,決定暫且先在這座廢棄城市停留一會兒。

降下一點車窗,秦嬌將空氣檢測儀伸出去,滴了一聲後拿回看,黃色的指示燈。

“還行,空氣質量中等偏低,不會死,下車吧。”

說著,摘了氧氣麵罩,在車頂搭起車載帳篷。

唐念也帶著貓貓下了車。

眼前似乎是一個小型的地級城市。

不知為什麽,覺得有點眼熟,城市的布局和街道分外熟悉。

可奇怪的是,這片建築隻有兩三條街道大小,超出這個範圍,所有的建築就像被憑空鏟平了一樣,隻剩下一片荒蕪的土地。

小小的城市連個邊界都沒有,就這樣突兀的在空白荒蕪的區域多出了一塊。

好像從天而降的一塊碎積木。

搭好帳篷,秦嬌嘟囔著說,“以前怎麽沒見過這個地方?”

環顧四周,歪著腦袋自言自語,“這是什麽風格的建築?怎麽感覺沒見過?”

唐念朝她看去,眼神困惑。

在她眼中,這些建築的模樣都是最常見的樣式,平頂,玻璃,可窺見建築大堂裏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一樓都是櫥窗,擺著琳琅滿目的商品。

這不就是這不就是標準的城市商場模樣嗎?

秦嬌還在嘀咕著,擦肩而過的瞬間,她說,“怎麽每個建築都是方方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唐念神色古怪,重新審視這裏。

是了。

她以自己世界的標準看待眼前的建築,當然沒問題。

但是進入這個地圖後,她所見過的本土建築,大多數沒有方方正正的棱角,而是一種更加先進的弧形玻璃技術,所有建築的邊角都是平滑圓潤的。

就連潘多拉實驗中心也都是巨大的圓拱形半地下式建築,應該和城市多酸雨,多沙塵、多風暴的特質有關。

所以眼前的建築才會讓她格外熟悉,因為根本就是她現實世界裏大部分建築會有的模樣。

唐念在自己的車頂也搭起了帳篷。

流浪貓的頭發長長了,細碎柔軟的碎發垂下來會遮住眼睛,尾端還有卷曲的,像被火燎過的痕跡。

他不停眨眼,像是不舒服,一雙眼濕濕潤潤的,白皙的眼周泛著紅,有點可憐。

唐念從工具箱裏扒拉半天,找出一把剪刀,按著流浪貓的肩膀讓他坐下,自己則是用手指當梳子,一點一點捋順他的發絲。

“嗯……”

貓貓喉嚨裏發出情難自禁的氣聲。

像是被摸舒服了。

唐念一手拿剪刀,另一隻手緩慢摸索著他發絲上打結的地方。

貓貓果然是貓貓,被她摸了幾下腦袋,就懶洋洋慢吞吞的閉上眼睛,下巴微微上揚著,主動去尋找她的手指。

原本想要梳理他的頭發,可對方卻黏黏糊糊的蹭上來,用柔軟的臉頰磨蹭她的手心。

身體也軟塌塌的,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樣貼著她,沒有骨頭似的,站都站不穩。

唐念扳直他的肩膀,對他說,“坐直,坐好,我給你剪頭發。”

小少年睜開濕漉漉的眼睛,乖巧的看著她,好像聽懂了她說的話。

可剛鬆開手,下一秒他又會軟趴趴的黏上來,坐都坐不直。

又沉著臉嚴肅的批評兩句之後,流浪貓才委委屈屈的坐直身體,模樣像是被批評了的小學生,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哢嚓一聲,手起刀落,唐念剪下了流浪貓一縷頭發。

貓貓瞬間眼睫亂顫,像是被嚇到了一樣,微微張著嘴巴,臉頰泛起潮濕的紅色。

害怕般慌忙挪開視線,不敢看她手裏的剪刀。

“怕什麽,隻是剪你的頭發而已,又不會痛。”

唐念將剪下來的柔軟發絲丟在地上,繼續握著他的肩膀,在他頭上挑挑揀揀比劃著。

卻沒有看見落在地上的那縷發絲,緩慢變成了果凍一般濕濕軟軟的淡藍色,滲入地麵。

小少年不情不願的坐直了身體,眼皮微微耷拉著,看起來悶悶不樂。

唐念捏了捏他的臉頰,“剪完就帥咯。”

對方纖長潮濕的睫毛向上一掀,露出一雙泛著瑩潤藍光,眸色極淺的圓瞳,認真的凝視著她的眼睛。

嘴巴微微張開一條縫,緊張的將手按在自己膝蓋上,像是把自己的命交給了唐念一樣。

閉上眼,一股英勇赴死的味道。

“就是給你剪個頭發而已。”唐念覺得好笑,哢嚓,又是一剪刀,一縷頭發應聲落地。

小少年禁不住顫了顫。

纖細的喉嚨裏溢出軟軟輕輕的喘息聲,整個腦袋都向後縮著,像是害怕的不行。

可又在唐念手伸過來的時候,依戀的將自己主動送進她的手心,一邊顫抖,一邊輕輕柔柔的蹭她。

接觸到她溫熱的掌心,神色又變成了帶有不安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