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內,賢妃一直神態自若的喝茶,偶爾眼中流露出一絲豔羨,卻很快的被掩蓋下去,人生如棋,一局定輸贏,一朝落子,滿盤皆輸,怪不了任何人,人若是想得到的多了,有了貪念,便要承受了這惡果。

荷妃與賢妃的改變,關月容是看在眼裏的,經曆過邊關的生死大戰,對於宮裏的勾心鬥角,關月容早就看得淡了,一心係著赤月軍,係著淩謹淵,哪裏還顧得上其他。

留賢妃與荷妃用了晚膳,隨後送了兩人一套首飾,關月容才下了逐客令。

站在鳳儀宮的門口,賢妃和荷妃看著自己手中的首飾盒,一臉的愕然,天要下紅雨啊!鐵公雞要脫毛啊!從來都是她們送東西給關月容的份兒,今天這關月容是怎麽了?

荷妃咽了咽吐沫,問賢妃:“今日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我這嬪妃要當到頭了?”惹怒了皇後,便是發遣散費了。

賢妃搖了搖頭,顯然也不明白關月容的用意。

最後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難道是懷孕了性情大變?”

此後的幾天裏,再也沒有人敢來打擾有了身孕的關月容,起初的幾天關月容惦記著宮中的事務,倒也沒有什麽感覺,事情都處理妥當後,關月容才意識到,她腹中的胎兒已經兩個月了。

緊接著便是日日嘔吐,吃了吐,吐了吃,吃完再吐,吐完再吃,折騰了將近半個月,關月容終於忍不住哭了,指著肚子罵道:“你能不能老實些了?我還想等你滿三個月了帶你去找你爹呢,你這樣折騰我,我什麽時候能離開這皇宮?”

她愛著肚子裏的孩子,不願意孩子受到一點傷害,可是她也惦記著淩謹淵,她在宮中穿著綾羅綢緞,吃著山珍海味時,淩謹淵卻在戰場中廝殺,席地而眠,折騰累了,關月容躺在床上睡下,迷迷糊糊中暗自決定,隻要孩子一滿三個月她就出宮。

接下來的日子裏,依舊是每天折騰著,又過了半個月,這腹中的孩子像是聽懂了她那日的話似的,還真的不再嘔吐了,一口氣吃了一盤蝦餃,關月容才找來太醫診脈。

“娘娘,胎兒穩定,一切正常.。”

關月容笑著撫摸下自己的肚子,送走了太醫,隨後便命喜兒去安王府請林加延入宮,又命小翠去打一副長命鎖。

李美女腹中的胎兒如今也快四個月了,她這不走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從邊關回來,打上一對長命鎖,兩個孩子各帶一個,也算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小翠喜兒按照吩咐出了宮,關月容也躺到了床上,如今鎮北大將軍已經不用她擔心,隻要囑咐安王與平王一聲即可,現在讓關月容比較惦記的是赤月軍的糧草。

朝廷一打仗,國庫就空虛。

不能從朝廷要,她要從哪裏籌集銀子再為赤月軍準備糧草呢?

在床上躺著躺著,關月容突然看見賢妃荷妃幾人送給她的東西,眼睛一亮。

中午,林加延來到鳳儀宮,關月容立刻命人給林加延上茶,隨後說道:“我如今也有三個月的身孕了,出遠門已經沒有問題,你能不能幫我找幾個人,準備一些東西,護送我回赤月軍?”

林加延眼皮一抬,看了關月容一眼,問道:“你當真要回赤月軍?你可知道你腹中的胎兒是赤月國未來的儲君!”

若是赤月軍敗給了秦軍,依照淩謹淵的性子,怕是寧死也不願意被生擒,關月容腹中的孩子便是這赤月國的儲君,他日淩謹淵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也好有個依仗。

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關月容淡淡一笑,“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你想過沒有,若是沒有了皇上,誰又是我們母子的依仗?這孩子天生就是個好戰分子,之前在軍營裏的時候不折騰我,在路上奔波的時候也不折騰我,我這一回宮就沒過過一天舒服日子,沒看我整個人都瘦一圈了嗎?再說了,若是他真的去了,世間誰又會在意我們娘倆?”

林加延張了張嘴巴,沒有說話,關月容說的不無道理,軍營中至少還有些武林高手可以保護關月容,在這宮中卻不同了,一旦赤月軍大敗,平王幾人真的會允許這個儲君出世嗎?

“好,我答應你,我這就去幫你找你。”

“今日我在宮中宴請各位大臣家眷,你也早點過來。”關月容笑了笑,拿起旁邊的糕點,又吃了起來,自從懷孕後,她的胃口越來越大,越來越能吃。

林加延點點頭,離開了鳳儀宮。

晚宴,設在宮中,所有的大臣夫人都攜帶著家中的家眷赴宴,既然是皇後娘娘設宴,那必然是很正式的宴席,每個人都穿戴整齊,披金戴銀,滿麵紅光的入了宮。

一到鳳儀宮,眾人愣了。

隻見如今懷了孕的皇後娘娘麵容憔悴,穿著布料普通的素裙,連首飾都沒有帶。

眾人流汗了……

“看來諸位日子過得都不錯,比本宮過的都好。”關月容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手一揮,便命人上菜。

“這……”

眾人竊竊私語,關月容卻氣定神閑的吃著茶。

每人盤中兩個硬饅頭,一杯白開水,這是唱哪一出?將她們將成乞丐養嗎?

一杯茶喝完,關月容淡淡一笑:“在座的都是朝中官宦家眷,咱們同為妻子,本宮也不跟你們說廢話了,現如今赤月軍與秦軍交戰在邊關,在邊關上,皇上和本宮與幾十萬的赤月軍吃的就是這個,沒有了饅頭他們就沒有力氣打仗,若是不打仗了,秦軍的鐵蹄便要踏進我赤月國的國土,秦國新帝嗜血好殺,秦國士兵也同樣喜好殺戮,如今國庫空虛,邊關吃緊,本宮不過是讓你們提前體會一下,他日才好適應。”

“……”有了關月容的話,不管是丞相夫人,還是將軍夫人,都隻能硬著頭皮吃著硬饅頭,喝著白開水,頭上的金釵變得沉重,有幾人開始默默交換了眼神,她們今日算是打扮錯了。

兩個饅頭,足足吃了一個時辰才都吃完,有不少人臉都白了,這饅頭按照關月容的吩咐是用最下等的麵粉做成,當然不是一般的噎人。

一用完了膳,關月容立刻笑著說道:“如今邊關吃緊,本宮已經下令,整個後宮縮減開支,並捐出自己所有首飾,隻求盡一份力。”

話一落音,賢妃與荷妃便跳出來,捐出了自己的首飾,接著是喜兒,小翠,佟嬤嬤,安王妃,丞相夫人……

一旦有人開了頭,誰便也不能落下,每個官太太都是披金戴銀好不風光的來到鳳儀宮,回去的時候卻兩手空空,腦袋上光禿禿。

即便如此,她們依舊一副要哭的模樣,因為皇後娘娘在她們臨走前說了一句,明日還要來看本宮啊!

明日再來?繼續吃饅頭喝涼水嗎?丞相夫人兩腿顫抖,肚子裏開始翻江倒海,急忙上了轎子,喊道:“快點回府!”

官宦家眷一離開鳳儀宮,喜兒便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姐,你沒看見她們的表情,一個個難看極了,平日裏吃著山珍海味哪裏吃的慣這硬饅頭……”

關月容笑著擰了喜兒一把,“我們不能得了便宜又賣乖,趕緊把這些首飾都交給平王,讓他幫忙賣個好價錢。”

接過重重的首飾盒,喜兒囁嚅了兩句:“為什麽每次去見平王也是喜兒去,安王哪裏我願意去,安王和氣,和是平王這個人陰陽怪氣的……”

“叫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麽多廢話!”關月容怒瞪喜兒一眼,心想,你這丫頭真是不懂我的心,若非朝中局勢不穩,平王早就回封地了,這麽個優秀的鑽石王老五,她能不給自己家丫頭著想嗎?

還有小翠小英,江子承就不錯,去了江子承,那周稟琩也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邊關戰場上,周稟琩突然打了個噴嚏,隨後看了看天空,“好像起風了……”

“將軍!王天揚攜帶正在城外等候,要見皇上!”

“快去請!”周稟琩已經升為左翼將軍,如今一直在藺將軍的身邊。

赤月軍大營中,由王天揚引薦,淩謹淵終於會見了鍾千千和耶律楚,寒暄一番,王天揚立刻將信交給了淩謹淵,三人並未提及關月容懷有身孕的事情,因為這本該由關月容親自告訴淩謹淵。

打開信,看著這歪歪扭扭如同蟑螂爬過的字,淩謹淵心中一暖,如同看見了關月容,待看見信中內容,淩謹淵立刻瞪大了鳳目,一臉狂喜的抓住王天揚的肩膀,語無倫次的問道:“朕要當爹了!朕要當爹了!這是真的嗎?”

王天揚趕緊點點頭,老實答道:“是真的。”

聽了王天揚的話,淩謹淵終於鎮定下來,隨後將信疊好,小心翼翼的放入懷中,大叫一聲:“我要當父親了!!!”

如果此刻關月容就在他的麵前,他定要將她抱在懷中轉上幾圈,終於,有了他們共同的血脈!

後史官記載,春寒料峭,王將軍攜神秘二人進入軍營,謹淵帝知皇後有孕,視為祥瑞,遂大喜,對天起誓,必滅秦匪,此後從無敗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