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慕容舒心知方容梅是怎樣的人,如今她落入了方容梅的手中,自然知道她對方容梅而言沒有任何攻擊性和防備性,可以說若方容梅想要現在殺了她,也是輕而易舉。而方容梅在南陽王府生活如此長的時間,自然清楚宇文默的個性,所以定會有所忌憚。而她求的不過就是方容梅的忌憚!同時,原本她不想承認,可如今在落入危險之時,她才知道自己對那個人是多麽的依賴。
滿屋子的姑娘們怔愣的望著慕容舒和方容梅,畢竟方容梅這幾日在她們麵前表現的實在是麵目可憎,出手狠辣,她們著實從心裏懼怕的很。可如今這新拐來的女人竟然能夠直視方容梅,神色上並未見到一絲一毫的懼意,不知道為什麽,她們忽然間覺得方容梅好像懼怕她!
察覺到四周人傳來的目光,方容梅擰緊了眉,她忽然覺得自己十分可笑,到了如今這般地步,她竟然還會害怕!可慕容舒說的並不是威脅的話語,雖然缸子很厲害,可宇文默……
慕容舒將方容梅的神色變化收入眼中,心稍安。隻要方容梅遲疑,那就說明她懼怕宇文默。
“你想讓我害怕?你認為今時今日我還會害怕嗎?如今你自身難保,還是好好想著一會子被男人玩弄的時候,如何讓男人愉快些,自己少受些折磨吧!”方容梅收回目光,刻意躲避著慕容舒的犀利的目光,落下狠話後,她立即離開。
在她離開後,慕容舒輕輕勾起唇角。
“夫人,你認識她?!”雅姨娘不知何時已經湊近了慕容舒,蹲著身子抬起頭仰望著慕容舒,疑惑的問道。
聞言,慕容舒從門前收回了目光,低頭看向雅姨娘,她神色輕描淡寫的問道:“雅姨娘,你們可曾在下雨的時候逃跑過?”
此話一出,滿屋子的女子都不可思議的看向慕容舒,這下雨天山路泥濘,她們怎麽可能這個時候逃跑?
雅姨娘正尋思著慕容舒的身份,根本沒有來得及回答。不過慕容舒在她們神色中已經看出了答案,她轉過頭,看著整個房間唯一一個小窗口,外麵的小雨仍舊在下著,天色陰暗,看來這場雨要維持一段時間了。
她轉過頭看向十幾個人,輕聲問道:“你們是否想要離開?”若是靠她一人,她甭想離開,而這裏有十幾個女子,那麽,想要離開就會有很大的可能。
那十幾名女子都是雙眼發亮的看著慕容舒,她們逃跑過很多次,都受到了懲罰,雖然已經膽怯了,不敢逃跑,可看慕容舒如此鎮定,如此自信的模樣,十幾人麵麵相覷,須臾,都點了點頭。
是的,她們都想離開,她們不想日後淪落到青樓青樓。
雅姨娘緊緊盯著慕容舒,過了許久她立即站起身看向慕容舒,“你有法子離開這裏是不是?”雅姨娘緊盯著慕容舒。這個女人這麽與眾不同,她絕對不是普通人,就憑著她能夠將劉家玩弄於鼓掌之間,便能看出她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
慕容舒淡掃了雅姨娘,眼底劃過一道冷光,麵上不動聲色的說道:“你也想要離開?”
“當然!”雅姨娘果斷的回道。她可不想再過以前那種生活了,簡直是生不如死,為了一頓飯就要被男人折磨,若是她又被賣入青樓,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好。”慕容舒淡淡的回道。
雅姨娘一聽立即放了心。她沒有想到慕容舒會不計前嫌。
“那叫做缸子的拐子每日都出去嗎?”慕容舒沉聲問道。
幾個女子一同點了頭,“是,每日都出去。不過都是每日午飯過後。有時那個女的也離開。”
慕容舒輕輕蹙起了眉,看來要再等上一會子了。不過,就算是缸子下山,方容梅為了不出岔子也絕對不會離開,不急,她暫且登上一會子。
而不過一會子,方容梅又進來了,她是送進來一些吃的。不過她是隨手扔在了地上。
慕容舒眼光掃了過去,躺在地上的是冒著熱氣的地瓜,一共有十幾個。
而方容梅似乎是報了仇一般,最後將一個地瓜扔到了慕容舒的麵前。
本以為慕容舒不會為了一個地瓜而屈尊,可慕容舒卻神色淡然的將地瓜撿起,姿態優雅的將地瓜剝了皮。
方容梅一愣,原本想要羞辱的心頓時一沉,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慕容舒,然後看向那些已經將地瓜撿起來狼吞虎咽的女子們冷喝道:“你們都給我老實點!若是讓我知道你們有逃跑的心思,看我不打斷你們的腿!”這句話幾乎是每天午飯時必說的話語,以前這些少女們並不在意,可逃跑了被抓回來後受的那些非人的折磨,她們漸漸的知道方容梅絕對不是威脅這麽簡單。
見這些人都害怕的渾身顫抖了後,方容梅枯瘦的臉上浮現了幾抹冷笑,狠狠的瞪了一眼慕容舒後,又轉身離去。
午飯過後,那缸子也來了。他進了門首先就是看向慕容舒。他那瘦的隻剩下骨頭的臉上浮現一抹猙獰的淫笑,慕容舒看在眼中不禁有些惡心。
屋子內的其他女子一見到缸子進來後,立即懼怕的縮成了一團。
“美人兒,別著急,我去去就回來。美人兒被以為我下山了,你就妄想著想要離開。若是離開了被我抓回來,可別怪我不憐香惜玉。”缸子一邊淫笑一邊威脅著,似乎察覺到了慕容舒眼中的厭惡之色,他收住了臉上的笑容,眼中橫現一抹戾氣,不過也隻是轉瞬即逝,他又笑道:“我就喜歡有脾氣的女人。”
話落,他立即轉身離去。
“他這是下山打聽消息了。隻要官兵屬於防範,他就要帶咱們走了。”雅姨娘在缸子離去後,立即小聲說道。雅姨娘畢竟是從青樓裏出來的,慣會使用心計,自然凡事都上了心。
“再等一刻鍾,我需要你演一場戲。”慕容舒看著雅姨娘說道。雅姨娘曾經在那魚龍混雜之地生存,對於演戲應該有自己的法子。想不到還真有用到她的地方。
雅姨娘點頭,“好。”她也挺聰明的,一下便知道了慕容舒的想法。
慕容舒又看向其他人,淡笑著問道:“你們怕那個女人嗎?”
她們一同點頭,有人小聲回道:“我們怕又被他們抓回來,到時候他們肯定不會輕饒我們。”
“放心,一會子聽我的話行動。要下手時絕對不能手軟!莫要讓那個女人叫喊出聲。”慕容舒小聲叮囑吩咐著。若是逃跑,她們沒有多少的時間,必須抓緊時間,缸子身有武功,上下山需要不了多少時間。而她們這群女子都是弱女子,與他自然不能相比,所以所有的一切都要小心謹慎。
縣衙。
宇文默麵色沉凝的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他兩道俊冷如山陵般的眉緊蹙。一整夜他都站在此處,一動未動。下頜和臉頰處已經生出了胡茬子,可他渾然未覺。
而坐在桌子旁的趙初同樣一夜未眠。
昨日一整日都沒有慕容舒的消息,而此刻已經是第二日的正午!
“將尚誌鎮上所有的山都查一遍。”宇文默忽然轉過身看向趙初,雙目森冷幽深,寒聲道。
“好!”趙初立即應道。
整個鎮上真的是挖地三尺的尋找,還是未有一點消息,而這拐子絕對不會離開尚誌鎮。而唯一的可能就是不知道在哪做山上藏身!
半刻鍾轉瞬即逝。
雅姨娘收到慕容舒的指示,立即捂著肚子痛苦哀嚎起來,聲音大的險些將房頂掀起來,慕容舒見狀忍不住嘴角一抽。這個雅姨娘雖然不是個好人,但卻絕對是個好演員,這幾聲叫果真是驚天地動鬼神!若是其他人一定做不到她這般!
須臾,房門就被踹開了方容梅麵色難看之極的看向雅姨娘,怒吼道:“喊什麽喊?!是不是不想活了?!”
另外一個小姑娘雙膝跪地,朝著方容梅磕頭請求道:“請救濟她吧。她被帶了這裏時,已經懷有身孕,這會子怕是要小產了。”
“小產?!”方容梅緊蹙著眉,看著雅姨娘那般模樣不似作假,可心中仍有疑惑,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慕容舒。
慕容舒勾著唇角冷笑道:“看什麽?又不是我小產。”
方容梅懷著疑惑朝著雅姨娘而去。就在她到了那個小姑娘的麵前時,那小姑娘忽然伸出一腳將方容梅絆倒。
被絆倒的方容梅剛想大罵出聲,旁邊的幾個姑娘,一個去捂住了她的嘴,一個用著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木頭棍子使勁的敲著方容梅的頭,其他人的都是極有規則的一同綁住了方容梅。
被木頭打的暈頭轉向的方容梅此時已經不知道東南西北了,雙眼直犯暈,剛想喊叫,雅姨娘立即站起身,抬起腳用力的踩向她的嘴!直到方容梅的嘴裏直冒鮮血後,雅姨娘才鬆了腳。
其他幾個平日裏受了方容梅鞭打的姑娘,都起身用力的揣向她。直到方容梅不知道是被打死了,還是暈死過去了才停手!
“夠了!無需浪費時間,快走!”慕容舒冷掃了一眼已經被打的不成樣子的方容梅,冷聲開口道。
這些女子們也都知道時間寶貴,便一人踹了一腳方容梅,立即跟著慕容舒出了房間。
出了房間後,慕容舒看著四周的翠綠的景色,果然如她猜測的那般,這裏是半山腰!
她看見門前不遠處有一口井,立即去跑到井邊,用捅打了水,隨後毫不猶豫的將冰冷的井水全部倒在了身上。
其他人見到慕容舒這番舉動,紛紛不解。
“若不想被抓到,就在身上澆上水!”慕容舒冷聲道。現在沒有多少的時間浪費。她需要做的是用井水衝淡身上的味道,隨後在雨中逃跑,雨水和潮濕的泥土的味道能夠很好的掩蓋她們身上的味道。
而這場雨究竟何時會停,她無法預測,所以在染風寒和逃命之間,毫無疑問,逃命最為重要!
最起碼,她不想死!是的,不想死。
其他幾人也都按照慕容舒的方法在身上澆了水。隨後一同跑下山,按照事前所說,未免一起逃跑目標太大,最好兩三人往一個方向跑,這樣一來,就算拐子抓到了她們,也會有幾人有時間逃跑出去,屆時再告知官府來人便可。
很快,十幾個姑娘分為四個方向跑開。
與此同時,宇文默和趙初已經帶了官兵前來。不過,尚誌鎮上四周有十幾座山,尋找起來的確不容易。
“王爺,一座座山連在一起實在是不容易尋找。而且此時還在下雨。”官兵中的副統領抱拳對宇文默說道。
“一座座山的排查!不可放過每一寸土地!”宇文默黑眸中堅定無比,寒聲吩咐道。
那副統領領命而去,幾百人並排開始收羅著。
而那缸子剛到山下便見到了朝著山上搜羅的官兵,立即快速的往山上跑去。
因是下雨天,沒有太陽,身上也沒有指南針,慕容舒便仔細的觀察著四周樹木。植物的生長,一棵大樹茂盛的一麵為南,另一麵為北。確定了方向後,她立即暗中大樹茂盛的方向而走。
原本她沒有注意到跟著她的有幾個人,結果這一回頭竟然看見有三四人跟著她。其中竟有雅姨娘!時間緊迫,她想著如何避開為難而逃,沒那個時間讓雅姨娘選擇另一條路而走。
一路上隻能聽見他們的腳步聲,雨聲,喘息聲,幾人不敢對話。怕缸子若是回來了,便會聽到了她們的聲音。
可能是求生的本能,她們就算氣喘籲籲感覺到很累,可仍舊不敢停下來休息一會子,一旦現在鬆懈了,接下來等待她們的便是無邊的痛苦。
小半個時辰後,四人忽然停下了腳步。
慕容舒皺著眉看著前麵。
一片灰暗的前方,小雨中,她看著前方的小懸崖。前麵已經沒有路了。
“怎麽會這樣?你怎麽帶我們走了這條路?!”她身後的一名女子望著前方,立即朝著慕容舒埋怨道。
另外一名女子也忍不住責備道:“你究竟知不知道從哪裏離開?!你這樣可是會害死我們!”
兩人一見到前麵是這種情形,立即絕對不與慕容舒一同離開,而是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離開。
慕容舒站穩腳後,半眯著眼睛看著前方的情形。無視於身後那兩名女子的責備,待她確定了從何處走,回過頭後,便看見雅姨娘仍舊在原地,並未離開,慕容舒著實有些驚訝。
“接下來該從哪裏走?”雅姨娘沉聲問道。
慕容舒回頭看向那些樹木,心中暗襯:絕對不能從原路返回,那麽唯一剩下就是兩側的方向。
“走左方!”慕容舒沉默了半刻後,開口說道。這個方向正好是與剛來離開的兩名女子相反的方向。
雅姨娘點頭,跟著慕容舒的身後就朝著前麵走。
因慕容舒心有牽掛,而並未在意身邊發生了什麽,在她不注意間,裙角被一旁的樹枝刮斷。
“有人!”雅姨娘低呼一聲。身後傳來了樹枝被刮動和腳步的聲音,雅姨娘停頓了腳步回頭看去。
距離雅姨娘有幾步之遙的慕容舒聞言,並未回頭,而是較快腳步朝著前麵快跑起來,尋到一顆大樹藏匿了身形。幸而是雨天,天氣暗沉,隻要找到合適的地方藏起來,就絕對不會被人輕易的尋到。
而雅姨娘就是這麽停頓了腳步回頭的瞬間,便是慢了速度。
結果,迎麵而來的是個飛快的人影。
“敢跑!”
雅姨娘還未反應過來時,那個迎麵而來的缸子已經給了她一掌,這一掌是用了全力和內力,直打的雅姨娘昏頭轉向,口吐鮮血。
而慕容舒距離並不遠,在一棵大樹後看到了眼前的情景,她看著被打倒的雅姨娘,皺起了眉。
“說,跟你一起逃跑的美人兒忘哪個方向跑了?!”缸子又打了一拳雅姨娘,聲音狠辣的逼問。他剛才回到半山腰時,見到已經被打的半死的方容梅時,便知道事情不妙!沒有想到這些女人竟然敢逃跑!肯定是那個美人兒想到了用冷水將身上的味道消除!這個美人兒身份不簡單啊!
慕容舒閉上雙眼,等待著雅姨娘將她供出。
可雅姨娘卻伸出手無力的指著另外一個方向。回道:“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缸子聞言,立即麵色一沉,“敢跑?!你是在找死!”他抬著雅姨娘的雙手忽然用力,頓時隻聽見哢嚓一聲,雅姨娘還來不及驚呼一聲,便已經癱軟在地上,斷了呼吸。
慕容舒呼吸一滯,睜大眼睛望著雅姨娘,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關鍵的時候,雅姨娘沒有出賣她。她深深的望了一眼雅姨娘,隱去心中的微微震驚和痛,別過眼,她沒有多少時間繼續留下來,缸子已經離開,她必須離開。
起身朝著山下跑去。
她必須抓緊時間!
可剛剛跑了半刻鍾,忽然間從草叢中飛速的衝出一條蛇,在慕容舒反應未及之下,直接咬上了她的大腿!
劇痛忽然而至!
那蛇咬過慕容舒後,便立即離去。
一陣劇痛過後,緊隨而來的是一陣麻痛感。慕容舒懂醫理,她知道,此蛇有毒!她緊鎖眉頭,在這種時候竟然發生這種事!
她立即咬牙撕下裙角,迅速的將咬傷的大腿上方用力的係了個結。她不知道這種方法能夠延遲多久,可此時唯有止住毒蔓延至全身才可!
拖著疼痛酸麻的腿,慕容舒咬著牙朝著山下跑著。
奈何,受傷的腿根本使不上力,她的速度慢了下來。
那缸子身上有功夫,上了山再下來用不了多久,很快便會發現雅姨娘是在欺騙他。而她此時慢了速度,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缸子追上!
莫非是天要絕她?!
不行!她不能放棄,有那麽多人在擔心她,等著她!她朝著下方看去,沒有多遠了!
她緊緊的咬著唇,忍著劇痛快要沒有知覺的腿朝下跑著,但始終腿用不上力,而旁邊的樹枝還多,因是雨天,腳下的路十分滑,毫無避免的,她腳一滑,立即不受控製的朝著下方滾了下去。
待停下來時,才發現她已經倒在了路中間,迷糊之際似乎看到一輛馬車疾馳而來。
她立即用力滾向路中間。
馬車戛然停住。
而她用了最後的意識,大著聲音朝著馬車嘶聲道:“救我。”
兩個時辰後,宇文默站在山崖上,彎腰,顫抖著手將樹枝上的裙角拿下。
而趙初眼瞳發紅,緊握著雙拳,一身白衣已經被泥土雨水染就成紛泥土色,可他渾然未覺,他看向被雨水衝洗的雅姨娘的屍體。
“回王爺,卑職已經救了五人,其他人正在尋找中。而那拐子在快被抓到時,已經服毒自殺。另外尋到了兩名女子的屍體。其中有人說,一個絕色女子與這三名已死的女子一同朝著這個方向逃走的。但卑職尋遍了半座山,仍舊沒有找到她們所說的絕色女子。”那副統領沉聲回複道。
聞言,宇文默手中的裙角立即從手中飄落,僵硬的身子一下倒在了滿是泥水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