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不過如此

誰也沒想到,太子尉遲項在朝臣的擁護下獲得監國權,第一件事就是將為妻守喪的尉遲燕發配到了戰爭的最前線,如果尉遲燕不同意,他便不準季梓入皇家陵地。

此刻眾人口中哀傷欲絕忍辱負重慷慨赴死的三殿下,正在馬車中悠閑地研究地圖,時不時對趕車的青囂命令道:“快點,再快點!一定要趕在小師妹之前到達匯合地點!”

高大堅硬的城牆在清晨的霧氣中,顯得格外肅穆莊嚴,一輛普通的黑篷馬車孤零零慢悠悠地行駛在官道上,離城門大概還有幾百米的距離。

這時,馬車前麵的車簾被一隻白玉如瑕的手挑開淺淺的縫隙,白衣如雪,一張俊秀清雋的麵容在簾後若隱若現。

“小姐,為什麽我們要走這麽慢?我們的馬車用的可是上好的千裏馬,日行千裏不在話下,幹嘛慢吞吞的?”

說話的正是對無聊憋悶旅程心裏有著無限怨念的千雁,眼看著城門近在眼前,自家主子還命白飛晃晃悠悠地趕著馬車走。

季梓放下車簾,斜睨了不安分煩躁的千雁一眼,慢條斯理地說:“你就當坐的是老牛拉的破車,是為了讓你躁動不安的情緒早點平靜,畢竟現在已經快深秋,不是春天。”

“小姐……”千雁羞惱地嗔怪道,自家主子的嘴皮子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殺人於無形。

季梓眯了眯眼,麵色不鬱:“叫相公。”

正在趕車的白飛聽到這三個字,臉上的悲憤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緒,聯想到自己前段時間犯那麽多錯誤,他苦著臉肩膀耷拉下來,如果讓他選,他寧願被送去刑堂挨幾百鞭,也不願意受主子所謂的精神折磨。

季梓說了,如果下次再犯錯誤,就不僅僅是媳婦叫別人相公這種小事了,也可能以後他的兒子會叫自家主子爹。

白飛現在還記得季梓說這話時的表情,假設將來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到她易容成男人的樣子,想必也會相信季梓,不相信自己的親爹。

因為無論是從長相還是從魅力上講,季梓都可以甩他好幾千裏官道了。白飛現在甚至有一種僥幸的心理,還好季梓不是男人。

季梓再聰明也不能隔著車簾解讀她忠心屬下的心思,她腦子裏全是關於眼前越來越近的這座城的資料。

朝帝城,離赤國邊境六百裏,雖在赤國境內,卻不受赤國朝廷的轄管。盛產鐵礦和糧食,這兩種都是對古人最重要的兩種東西,鐵可以做種田的工具和武器,糧食可以讓人的身體更強健。

將軍不差餓兵,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季梓想到從京城傳來的消息,還有師父雲天的親筆信,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動,纖細的手指輕輕劃了劃身上的白袍,上麵便留下了一道淺痕。

這裏是尉遲燕去邊關的必經之地,因為尉遲項說國庫空虛,讓尉遲燕到朝帝城籌措糧草,還說朝廷已經和朝帝城城主林朝達成了協議,並且很好心地讓尉遲燕拿著協議來籌措糧草。

這其中的暗流季梓豈會猜測不到,想必是尉遲項不知許諾了朝帝城城主林朝什麽好處,所以弄了個糊弄人的協議,如果尉遲燕真的拿著協議去要糧食,怕是林朝連一粒米也不會給。

尉遲項的腦子隻要不遇到美色,還是能用的。居然寧願犧牲點利益,也要讓尉遲燕名聲掃地,眾人唾罵。

而朝帝城城主林朝不用履行協議,還白撈些尉遲項的好處,這樣的生意他怎麽會錯過。

要繼續幫助尉遲燕?她清雋淡漠的臉上,浮上一絲苦笑。原本想要逃開,怎奈她季梓始終不是無情無義的人,更不會隨便就違抗師命。

在她不斷思索的同時,馬車已經駛到城門口,古舊的青銅城門緊閉,上麵鏽跡斑駁,昭示著它如今的年歲。

季梓自馬車中走出,聽著從城牆內傳來的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隨著一聲高亢的“開城門”,這座神秘的朝帝城如同蟄伏的上古凶獸,朝她敞開自己的血盆大口,隨時迎接她走入它的腹中。

一隊黑衣城衛軍從城內魚貫而出,看到孤單的馬車,還有立在馬車上的季梓,她遺世而獨立的清冷氣質吸引住了他們僅僅一瞬的目光。

隨後這些黑衣城衛軍便自覺地分成兩隊,立在城門兩側,對她視而不見,周圍又靜了下來,偶爾有幾聲歡快的鳥叫聲。

對朝帝城城主林朝,季梓又升起幾分好奇之心,能訓練出如此有紀律的城衛軍,肯定不是等閑之輩。

一個像是城衛首領的人物騎著馬緩緩從城中走出,看到季梓時,便驅馬走近。

“沒有城主手令,外人近日不得擅入朝帝城!”滿臉胳腮胡的男人眼神用審視地目光打量著季梓,冷冰冰的聲音在露氣濕冷的清晨響起,讓人覺得寒氣滲骨。

一旁的白飛從懷裏拿出一枚令牌在他麵前晃了晃,那男人臉色微變,讓出道來,語氣稍緩:“原來是雲三少的人,請!”

季梓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不管到哪裏,都是強者為尊。

她轉身彎腰走進了馬車,然後從馬車裏傳出她清冷淡漠的聲音:“不過如此。白飛,進城。”

讓道的男人看著馬車緩緩駛入城內,對身旁的城衛兵吩咐了幾句,城衛軍便飛快地跑進城裏,繼馬車之後消失在主幹道的拐角處。

坐在馬車裏的季梓依舊閉目養神,好像剛剛在城門口故意表現出清冷模樣的人不是她。

千雁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問道:“小姐為什麽要在開城門時故意出現?”

季梓微微抬了抬眼皮,回道:“你不是聽到了那個大胡子的話,近日沒有城主手令不得入城。你說尉遲燕能不能進來?”

千雁掩口驚呼:“啊,這朝帝城城主居然連城都不讓三皇子進嗎?那如何是好?”

季梓懶懶地解釋道:“你忘了他不僅僅是赤國三殿下,還是穹樓的樓主,我隻是想看看看林朝的態度,原來,他比我想像中的更狂傲。”

離季梓進城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另一輛馬車急馳而至,駕車的冷麵男人手執令牌在城衛首領麵前晃了晃,不理會城衛首領的錯愕,驅車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