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親嗎?
蕭氏頹然的倒在草堆上,身上全是鞭傷,痛得不行,而正在這時,隻聽“吱呀”一聲,一縷陽光從門縫裏透露進來,光影越來越大,她下意識的抬起頭,昨晚被打得變形的臉上,紅痕處處,她先眯起眼睛,接著就看到那逆光之中,進來兩道身影,是兩個女子身影。
伴隨著一股淺淡的香氣,撲入她的鼻中。
幾乎一條件反射的,蕭氏大喊,“顏兒菱兒,快救救娘,你們爹瘋了,娘是被冤枉的,是那個天殺的下人冤枉我……”
“噗嗤。”一道輕巧的笑聲,打斷蕭氏的哭嚎。
此時柴房門再次被關上,蕭氏這才慢慢看清眼前兩人的容貌。
不是季顏和季菱。
季梓,是季梓……
不,也不是季梓,她是劉沁玥,是那個賤人……
不,不是劉沁玥,劉沁玥已經死了,是被她親眼看著活生生燒死的,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香氣彌漫大腦,讓她判斷力遲鈍,蕭氏覺得很錯亂。
太像了,她們真的太像了。
眼前的女人,穿著三色紋絡的雲絲衣裳,傾城的臉上,淺笑嫣然,悠漫自得,而她手上,正捏著一圈黃綢,上麵紋著滄海九龍,那是聖旨。
季梓,這是季梓,是那個賤人的女兒!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蕭氏撲上去,滿臉狠戾的嘶吼道,“賤人,我就知道當初不該留你,你是回來報仇的,你個禍害,你個災星,和你的賤人娘一樣,你們都該死,都該死!”
季梓平淡的立在原地未動,千雁已經一腳將蕭氏踢飛了,蕭氏倒在地上,身體都快散架了,而且千雁那腳明顯發了功力,雖然克製了,但蕭氏還是被傷的口吐鮮血。
她踉蹌的爬起來,一張口,一股血又噴出來,她嚇得又軟在地上,大哭起來,“你這個賤人,我明明已經殺了你,丟你進了亂葬崗,為什麽你還沒死,你不可能還沒死,你是誰,你不是季梓,你是鬼,你是鬼……”
季梓滿意的看著她神經兮兮的摸樣,知道自己方才灑在空氣中的迷心散生效了。
她慢慢靠近,眼神詭譎陰森,“我是鬼,你真聰明,一猜就中。”
蕭氏驚恐得瞪大眼睛,“你是鬼……你真的是鬼?”
季梓身子慢慢傾下,故意靠近蕭氏,“是啊,我是鬼,我是替季梓來找你的索命鬼,她說你天理不容,那年她才七歲,才七歲而已,你知道劍刺進她肚子的時候,她多痛嗎?一個七歲的孩子,什麽都做不了,隻能趴在死人堆裏,哭得眼淚都幹了,嘴裏還一直在喊,娘啊,娘,救梓兒,梓兒好痛啊,梓兒不想死,梓兒想娘啊……”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蕭氏驚恐的捂住耳朵,表情都扭曲了,“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殺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被你害死的人可覺得你什麽都敢,你敢為了爭寵,殺死正房嫡妻,你敢為了鏟除後患,把七歲的孩子一刀破膛,你敢為非作歹,殺人奪命,你還有什麽不敢?”
“不是,不是,劉氏不是我殺的,我隻是沒救她,那場火不是我放的,我去的時候火已經燒起來了,真的不是我,我沒有殺她,真的沒有……”
季梓皺起眉,這個和她打探的有點出入。
按照白飛的調查,劉氏的死,就是蕭氏一把火做的,為什麽卻不是?
千雁謹慎的在季梓耳邊道,“小姐,這女人的話不可信,不是她殺的,誰還會殺劉氏?那劉氏對妾侍寬厚,對下人和睦,從不招惹事端,也不尖酸刻薄,這樣的好人,除了這蕭氏,誰下得了手。”
季梓思慮一下,又看看還趴在地上,眼神渙散,迷迷糊糊的蕭氏,眼神一淩,又問,“到底怎麽回事,你說清楚!”
蕭氏搖頭,腦子越發不明,隻是喃喃的嘟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來曆不明,老爺早就說過,她這樣神神秘秘的人,遲早會給季家帶來災禍,可是老太爺非要老爺娶她,老爺不喜歡她,那女人沒有情趣,成日冷冰冰的,像個凍人,老爺也說她死了也好,不是我的錯,不關我的事……”
後麵的聲音越來越小,聽不見了。
季梓麵色發沉,看來有些事,還是她不知道的。
蕭氏患了失心瘋,大夫已經證實了無藥可醫,季陽用靜養的借口,把她送到了別院安養,但是第二天,京都街上出了些傳聞。
季府夫人,勾引下人,不守婦道,被季大人休棄,還挨了一頓打,被打成傻子了,季大人為了息事寧人,把人送到別院去關著。
這些小道消息一出來,就跟生了風似的,傳的整個京都街知巷聞,季陽被傳喚進宮,回來的時候,雙鬢都白了。
季梓這幾日什麽也沒做,就是聽著白飛匯報一樁樁一件件季府的齷齪暗事。
到最後,她理出了一個人。
信媽媽,這位信媽媽是一直伺候劉氏的,不過劉氏死了第二年,她也疾病去世了,而信媽媽沒有親人,兩個遠房表親都沒有,要想追問什麽,連個人都找不到。
線索到這兒就斷了,季梓靠在紅木寬椅上,手指敲著扶手,一下一下,微微思考。
半個時辰後,她把白飛叫進來,交代了兩句,讓他速去速回。
白飛的效率很快,中午不到,便查到了消息,“小姐,那信媽媽的陵墓就在城外的義園,這信媽媽好像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提前一個月就在義園裏買了靈位,還疏通了季府幾個缺錢的下人,等她死了,為她收屍,並且切記,一定要安葬在義園自己買下的那個位置,不能偏移,也不能更換。”
不能偏移,不能更換,要求還挺特別的。
季梓起身,理了理衣袖,淡淡道,“千雁,去安排馬車。”
“是。”
馬車在路上行駛了半天,直到近晚上了才出城,天近黑透了,他們才感到義園。
義園的有工人,知道他們是來拜祭先人的,但現在實在太晚了,便招呼他們先住下。
等到工人走了,白飛跟到門房處,給那工人點了昏睡穴,再回來,“小姐,好了。”
“嗯。”季梓輕應一聲,視線投向那碩大的一片墓地,“鐵鏟呢?”
“馬車上,我這就是去拿。”
醜時未到,郊外的義園裏,就響起“砰砰砰”的揮鏟子聲,三人挖了足足半個時辰,才挖到棺材……
千雁有點害怕,“小姐,真的要撬棺?”
“不撬開,怎麽知道當年信媽媽到底藏了什麽,她是服侍我娘的,我娘的死疑點重重,或許真相,隻有她知道。”
“可也不見得是在棺材裏,這……”千雁倒是見過死人,也殺過人,可是這埋了近十年的骷髏,她想想就毛骨悚然。
季梓看了她一眼,“你若是怕,先去外麵。”
千雁期期艾艾,最終還是壯著膽子留下了。
白飛撬開棺材蓋,頓時,裏麵一股腐臭味噴出來,千雁臉一白,轉過身便捂著嘴快吐了。
季梓給了她一枚清心丸,自己運了閉息術,蹲下去看。
棺材裏的情況的確很糟,這位信媽媽的骨頭黑臭交織,她用木棍將上麵的衣服挑開,但在黑骨頭裏找了一刻鍾,還是什麽也沒找到。
“看來查錯了,這信媽媽應該真的不知道什麽。”
季梓卻不這麽認為,但現在事實如此,她也不好再驚擾先人,命白飛把棺材再釘好,埋回去,今晚先這樣吧。
可當白飛搬起棺材蓋時,撞到了棺材,發出“嗑嘣”一聲。
這聲音清脆,稍縱即逝。
季梓眼睛一亮,盯著那棺材蓋,吩咐道,“白飛,把蓋子平放。”
白飛如是放好。
季梓蹲下,用手摸了摸,這木料是上好的紅木,木頭實重,是快好木。她用手敲了敲,在蓋子不同的部位都感受了一下,最後在最角落的一個翻扣上,找一個小扣鎖。
她把那扣鎖按下去,隻聽哢嚓一聲,棺材蓋中間竟然緩緩破開一個小洞,而裏麵,是一個扁平的小盒子。
拿出盒子,裏麵,放了一塊金屬的鐵牌,還有一張紙。
第二天,坐在回程的馬車上,季梓反複看著手裏的鐵牌,這鐵牌看起來普普通通,上頭還有鐵鏽,應該不值什麽錢,可這東西,卻被信媽媽用如此刁鑽的方法深藏,到底是為什麽?
看了半晌,她又拿起那張紙條。
紙條已經有些年頭了,紙都泛黃了,裏麵的字也模糊了,上頭僅有一行字——疏霄臨雲天。
這是什麽意思?不是詩也不是詞,看起來像有什麽意義。
季梓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所以然來,倒是那紙張背後的一個青雲紋路,讓她覺得麵熟。
可是,在哪裏見過?
而此時,京都大街,雲和客棧密室內,尉遲燕聽完青囂的稟報,淺恩了一聲,抬手寫了一封信,遞給他,“交出去,和親送嫁儀仗之前,送達攝政王手中。”
青囂點頭,速度前去。
他走後,密室內,隻有尉遲燕一個人。
尉遲燕起身,為自己換了藥,覺得衣服有點髒,索性把衣服也換了。
他褪去衣衫,露出精瘦的上身,伸手去拿床尾的衣服,而就在他轉身之際,他後背背心之處,一個青雲紋路的胎記,若隱若現。
若是季梓看見了,必然十分熟悉。
這,不就和那紙張後麵的紋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