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遠沒有注意到汪拉亞。
他現在隨著無常一起,緊緊的盯著那具看不出顏色的佛龕。
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佛龕裏麵就藏著讓劉遠心悸的東西,但隻是隔空對劉遠施壓,卻不出現。
劉遠猜測,正是這佛龕裏麵的東西在一直守護著《讖經》,但又似乎對無常有著恐懼的心理,因而雖然汪拉亞將《讖經》取出來,但它卻仍然沒有輕舉妄動。
不過現在不動,不代表一直不動。劉遠相信,既然自己和汪拉亞已經拿到了讖經,那麽必須時刻保持對它的警惕,否則隻要一個不注意,能夠讓劉遠倍感壓力的東西,定然也會讓兩人難以招架。
“你先走!”劉遠皺著眉頭,示意汪拉亞先逃出這個地方。
劉遠要確定一下,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正確的,但不管猜的對不對,汪拉亞一旦走遠,這神龕裏的東西總該忍不住出來,而隻要讓劉遠知道是什麽東西,劉遠自然就會想辦法來對付他,隻有看不見的危險,才是真正的危險。
汪拉亞並不知道劉遠在打什麽主意,不過既然劉遠說了,汪拉亞還是照辦。將厚厚的一大卷《讖經》收起來,汪拉亞就打算往外撤退了。
還沒等汪拉亞走上旋梯,神龕裏的東西終於耐不住《讖經》就這樣被掠走,出現了。
看著眼前的一團黑霧從神龕中出來,逐漸幻化,最終變成了一個將近三米高的影子,劉遠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看陰魂的裝扮樣式,劉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頓遜五王地位最高的宗教王!
能夠形成人形的鬼魂,尤其像眼前這個已經近乎實質的鬼魂,都需要幾百年以上的道行,而且要有陰氣不停的滋養,但無論到了怎樣的程度,鬼魂就是鬼魂,對無常還是具有一種天生的恐懼感。
這也讓劉遠推測出,為什麽三個人中隻有自己感受到那種壓力了,估計是這個鬼魂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無常很危險,所以才釋放出濃鬱的煞氣,想逼得劉遠自己退出。
不過棋差一招,陰魂沒有想到劉遠竟然一直找到這裏,而且馬上就要帶走《讖經》,無奈,隻能從神龕裏出來,企圖阻止守護了千餘年的《讖經》被掠走。
既然他出來了,劉遠當然不會怕他。此時的陰魂放棄了對劉遠的攻擊,飛身去追汪拉亞。劉遠豈能讓他如願,一邊指使無常攔住他,自己則取出銅籬符,將那個神龕徹底圍了起來,這樣就可以防止陰魂因為不敵再躲回去做縮頭烏龜。
而這邊,無常已經攔住了陰魂,與其廝打起來。陰魂周身釋放出來的巨大煞氣讓劉遠都感覺頭皮發麻,雖然製服他的方法有很多種,但若不是劉遠預先將無常放出來,陰魂未必會給他施術的時間。
隻是這陰魂雖然滋養千年,道行奇高,奈何碰到了鬼中的太師爺,無常的拘魂鏈每次抽打在陰魂身上,那滲入魂魄的慘叫聲都讓劉遠的腦袋劇痛欲裂,好不難受。
此時的汪拉亞也不走了,他雙手朝著佛牌,打算伺機而動,萬一劉遠養的那個“小鬼”對付不了的東西,他還打算幫個忙。
但這種想法是多慮了。陰魂隻堅持了不到五分鍾,身上原本濃如實質的煞氣已經稀薄的幾不可見,而無常的拘魂鏈依舊無情的抽打在他的身上。
“收!”
又過了一會兒,房間裏的所有煞氣已經飄散幹淨了,而無常還是舉著鏈子在空氣中抽來抽去,看來將這個陰魂吸收掉,無常吃了甜頭,還不肯撒手。劉遠笑了笑,喝了一聲將無常喚回,然後卷起了招魂幡,收了天眼。經過這幾年的休養,劉遠已經可以很自如的收放無常,不過這無常對念力的消耗依舊是不小的。
“行了,這回沒事兒了。咱們趕緊下去救錢伯,然後往回撤!”
“這個鬼魂就是宗教王的。估計他是用了什麽秘法將自己囚禁在這裏,守護著《讖經》。不過劉遠,你豢養的小鬼很厲害啊,連......啊!”
汪拉亞說著,身體卻突然極速向後倒著飛去。
“開!”劉遠臉色急變,趕緊又一次打開了天眼。
這宗教王竟然還沒有消散!
可以感覺到,跟之前相比,他周身的陰氣要少了很多,可是剛才明明已經什麽都沒有了,為什麽......
劉遠此時才知道為什麽已經隻剩下空氣了,無常卻依舊不依不饒。看來這陰魂是用某種辦法騙過了自己和汪拉亞的眼睛!
劉遠現在是追悔莫及,隻能亡羊補牢,打算將無常再放出來。
然而再望過去時,劉遠卻頓時魂飛天外!
此時的陰魂全身鼓脹,好像在積蓄力量。
這是要炸靈!
被這樣的一個東西炸靈,被他束縛住的汪拉亞是必死無疑,劉遠也肯定討不得好。
“空!”正在劉遠咬著牙守住靈台,準備硬挨這一下的時候,隻見汪拉亞將兩枚佛牌扣在一起,然後一用勁,“啪”的一聲,兩枚佛牌竟然被汪拉亞掰碎了。
而此時,即將炸靈的陰魂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再次淒厲的慘叫一聲後,頃刻間煙消雲散。
“呼!”劉遠長出了一口氣,還好帶著汪拉亞過來,這老頭子果然有兩下。
“噗!”劉遠正要走上前去,汪拉亞卻突然仰身而倒,口中鮮血狂噴而出。
“老先生,你怎麽樣?”劉遠一個箭步衝過去,將汪拉亞扶住。
“這厲鬼要祭魂,隻能這麽辦了啊!”汪拉亞苦笑了一聲道。炸靈在泰國,被稱為祭魂。
“走吧,咱們先下去,出去了好好養傷。”劉遠打算將汪拉亞扶起來背走。
“不用費事了,我活不過四個小時。”
“什麽?”一聽這話劉遠懵了。
錢亮和全家人的降毒都等著這個老頭救呢,他怎麽能死!
“那兩塊佛牌是我當初用惡毒之法做的本命佛牌,一旦破碎,可以滅一切邪鬼,但同時我也會被反噬。”
“可是老先生......”
“我知道你的意思。幸好還有四個小時。你也會降頭,我把這梵文《讖經》給你翻譯過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汪拉亞掙紮著坐起來,就著手電光,開始幫劉遠翻譯起讖經。
此時的劉遠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把汪拉亞帶出去,可老人隻剩下四個小時的活命,而就這麽看著他撐著身體翻譯經文,劉遠又不忍心。
“這個就是黑降毒的解法。我的包裏有解降頭的東西,事不宜遲,你先去把錢亮的降毒解了吧!”翻譯進度未過半,汪拉亞就找到了黑降毒的解法,讓劉遠先去給錢亮解降頭。
“您保重!”劉遠咬了咬牙,帶著汪拉亞的包裹出了暗室。
到了王庭外順著繩子爬到下麵,就看見吳宣強坐在地上,用手扶住錢亮,而錢亮此時的臉已經全部呈紫黑色,腫得發亮,眼看就要不活了。
“劉哥,怎麽樣了?錢伯還有沒有救?”
劉遠也不搭話,解降的一應物品取出,依次炮製在錢亮的身上。
“聽天由命吧!”錢亮的降毒中的相當深,劉遠也不敢確定結果到底如何。
原本以為能保住一條命就算不錯了,沒想到這黑降毒的解法一用出來,錢亮的臉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黑轉白,浮腫也迅速消了下去。
“呃,我沒死?”隻過了半個多小時,錢亮吐了兩口黑血,竟然已經可以說話了。雖然從聲音判斷還有些虛弱,畢竟上了歲數了又被這麽一頓折騰,不過還是可以看出錢亮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
“行了,你們繼續在這等著,我上去找汪拉亞。”見錢亮已經沒事兒,劉遠自然要去照顧汪拉亞。
“你要不說我還忘了,光顧著錢伯了。劉哥,老汪呢?”
“還在裏麵。汪拉亞怕是活不久了。”劉遠也不多說,又爬了上去。
回到汪拉亞身邊的時候,汪拉亞的翻譯工作還在進行。
“估計是翻譯不完,我寫到哪算哪吧!”汪拉亞見劉遠回來,笑著說道。
劉遠差點哭了出來。
“不用的,老先生,你不用這樣。”
“唉,我年輕的時候造了太多孽,要不是高人點化,早就變成一堆白骨喂狼了,哪還能活到今天,能夠幫你一些小忙,我臨死前也算是多積些功德啊。”汪拉亞一邊跟劉遠說話,手中的活計卻絲毫沒有耽誤,老人在梵文上的造詣相當了得。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管汪拉亞曾經做了什麽,這一刻,劉遠的心裏,對汪拉亞的感激之情都是無法言述的。
“我知道嘎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因為我年輕的時候跟他一樣,不過他到底是幫了我一個大忙,讓我有生之年能夠找到這頓遜古國,也算死而無憾了。我不管你們兩個的事情,但如果這件事情,你們一定要決個生死,那麽如果他被你殺掉了,我還是希望你能幫我把他埋了,泰國人除了鳥葬,是很忌諱暴屍荒野的。”
“您放心,老先生,我聽您的,我也肯定把您帶回去好好安葬。”
此時的汪拉亞,卻沒有用一句話,哪怕是一個字來回應劉遠。
待劉遠看過去時,老人已經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