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印的葬禮辦得並不算熱鬧。

本身故舊親朋不多,加之靜印一直是四處漂泊,能夠知道他行蹤的也隻是寥寥數人。所以劉遠隻能夠盡量把一些自己知道的與靜印關係比較好的人通知到。

吳宣強和楊海星當天從河南老家回到北京,幫著劉遠操持,到了中午,前來吊唁的人已經陸陸續續的趕過來。人雖然不多,但很多賓客的來頭,都讓人暗暗咋舌,包括政壇顯要、商界巨富,甚至很少露麵的江湖大佬,全都互相傳訊,聞聲而來。這其中有不少是靜印的知交好友,也有一些是受過靜印的恩惠,聞說靜印過世,每個人都唏噓不已。

這裏麵大部分人都不認識劉遠,但卻有不少人認識常開泰,見到常開泰坐在一旁,都紛紛上前見禮,常開泰又把劉遠介紹給來人,這些人方才知道這個看著平平常常的小夥子來頭不小。

雲南那邊來的人劉遠認識,竟然是邱長江。

“正好這陣子來北京開會,毛司令給我打了電話,說靜印師傅仙逝了,所以就趕緊趕了過來。劉遠,節哀順變啊。”邱長江拍了拍劉遠的肩膀。

“謝謝邱叔叔,也請您幫我轉達一下對毛司令的感謝。”上次出了那麽大的動靜,劉遠一行抬屁股就走,也不知道最後雲南的這些軍政界巨擘是如何處理幹淨的,但說到底還是幫了劉遠大忙,劉遠一直沒有過去再道個謝,心裏也頗有些過意不去。

“一定一定。”跟劉遠等人又寒暄了一會兒,邱長江因為公務繁忙,也就離去了。

一直持續到半夜,還有從遠道趕來祭奠靜印的賓朋,將這些人安排好,劉遠一個人靜靜的跪在靈堂前。

靜印跟自己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那種老頑童的性格給這一家子人都帶來不少歡樂,同時也毫不藏私,將自己看家的本事無保留的傳給了劉遠,正如常開泰所說,待劉遠也如自己的親孫子一般,如今證道歸仙,也理應是劉遠為老人守靈。

回想著靜印臨終前跟自己所說的話,劉遠半是感激,半是疑惑。

本來這個時候應該靜下心來,送徐爺爺最後一程,但劉遠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兒。

按說今年自己已經二十七歲了,靜印給劉遠的卦象,說命中當有一劫,而且還會對家人不利。雖然沒有說具體時間,但劉遠打定了主意,等安葬了靜印,自己就帶著素素和少瑋回香港呆上一段時間,無論如何也要幫家人把這個劫難消了。

想到這,劉遠卻突然心頭劇顫。

自己和素素的家人正要去泰國,會不會是在這個時候出什麽事兒?

再想想巫女獻祭的事情,劉遠也不能確定嘎都和陳增輝是不是還活著,如果他們活著,得知了這個消息,肯定會對自己的家人下手,那就比較麻煩了。自己從昨個到今天一直忙活靜印的事情,卻將這麽重要的一個問題給疏忽了!

想到這裏,劉遠趕緊給自己老爸打了個電話,沒想到電話裏傳來的竟然是無法接通的回答。劉遠急忙將素素叫到靈堂裏,讓素素趕緊給家裏人打個電話。

“遠哥,他們是今天晚上的飛機,我打了一圈電話,隻有奶奶身體不好沒去,他們已經出發了,估計現在正在飛機上。”胡素出去了好一會兒才回來,將這個信息說給劉遠聽。

“操!”劉遠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現在自己趕過去也根本來不及,隻能等到老爸等人下了飛機,趕緊聯係上他們,讓他們先回香港待上一段時間,等過了今年,一切順意了,再出去玩不遲。

“素素,從現在開始,你每隔幾分鍾就給我爸打個電話,隻要電話一通,讓他們立刻從泰國返回來,一刻都不要耽誤,具體的原因現在解釋不清楚,等我親自給他們說,記住,不管用任何辦法,一定要讓他們盡快趕回去。”

“嗯,我知道了。”素素轉身出了靈堂,留著劉遠一個人在靈堂內魂不守舍的跪著。

“徐爺爺,一定要保佑我家裏人平安無事。”看著壽材內一臉安詳的靜印,劉遠暗忖道。

再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重新理一遍,劉遠越想越是緊張。嘎都當初雖然已經沒了任何生命的征兆,但要閉塞七竅,停止心脈的外體征,連劉遠都有不少辦法能夠做的到,遑論那個活成精的老家夥,而陳增輝雖然被一刀紮穿後心,按理說也絕無幸理,但如果嘎都還活著,那陳增輝也不一定死得了。

也就是說,如果一個人沒死,就肯定是嘎都,但也有極大的可能,兩個人,全部生存!

而隻要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嘎都和陳增輝現在肯定跟發了瘋的餓狼一樣。況且猛海離東南亞本來就不遠,劉遠這一家人出去遊玩,在他們兩個人眼中與待宰的肥羊無異,劉遠甚至絲毫不懷疑著兩人會將自己的家人以各種手段折磨至死,以泄心頭之恨。

劉遠很想像靜印一樣用八方風索看看陳增輝是不是還活著,但劉遠到現在都還沒能掌握靜印的這手絕活,而會風索的靜印,現在就安安靜靜的躺在自己身邊的壽材裏。可算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隻能寄希望於一切都來得及,趕在那師徒倆下手之前,將自己的家裏人從虎口中解救出來。

“隻要此間事了,一定要把這兩個人找出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隻要還活著,一定要讓他們好好的再死一次!”

“遠哥,電話通了,爸要跟你說話。”胡素急衝衝的跑進來,把電話遞給劉遠。

“小遠,你這是搞什麽名堂,咱們兩家人好......”

“爸,我現在沒有時間跟您解釋,總之,就現在,你趕緊帶著所有人,立刻返回香港!”

“那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啊!你老爸顛顛兒把人領來了,還沒站穩就往回趕!”劉父還頗有些生氣。

“爸,有人要陰我,我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具體方位,但肯定離東南亞不遠,知道你們過去,他們肯定不會放過你們。”

“小遠,你到底幹了什麽事情,有人要陰你?”劉父一聽,表情也嚴肅起來。

“這件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總之您聽我的,跟素素他們家裏人趕緊回香港!”

“可是小遠,我們這班飛機是最後一批到機場的,機場已經封閉了,要走也是明天早上才能走。這樣吧,我先在機場附近找個地方把大家安置一下,跟大家把情況說明,等明天一早,我就帶他們先回去。”

“嗯,那你們注意安全,一定要盡快趕回來,等這邊事情完了,我回去跟家裏人道歉。”

“行了,沒事兒,有老爸呢。你也多注意安全。”

爺倆說完話,將電話掛掉。

無論是對劉遠還是對劉父來說,這都是一個飽受煎熬的不眠之夜。

“遠哥,你先吃點東西吧,這麽幹等著也沒有用。”見劉遠一臉悔恨的跪在那,眼神時而糾結,時而陰鷙,胡素也有些不放心,加之劉遠從晚上就沒吃東西,胡素幫他弄了些吃食端了過來。

“我沒事兒,素素。我隻是擔心家人。”

“現在擔心也無濟於事啊,遠哥,他們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也很擔心,但我更擔心家人還沒有什麽狀況出現,你先出了問題。先把東西吃了,剩下的事情,明天一早有了定論,咱們再想辦法解決。”

看著平時一副二百五的樣子,但關鍵時刻總能幫劉遠穩定心神的胡素,劉遠心頭一暖,點點頭,到靈堂外將胡素帶過來的餐食吃掉。

“遠哥,這事兒,是不是跟陳增輝他們有關係?”胡素已經猜到了個大概,與劉遠結下這麽大仇的,也隻有那群人了。

果不其然,劉遠點了點頭。

“怪我當初沒有做好善後,讓他們死灰複燃。現在讓咱們兩家人都處在危險之中。”劉遠停下筷子,歉疚的對胡素說道。自己隻有一個老爸,而胡素家大大小小六七口人都跟著到了泰國。

“沒關係。遠哥,我相信你,你能收拾他們一次,就能收拾他們兩次,我的命你不是也救回來了麽?你是最厲害的!”

胡素安慰著劉遠,劉遠卻搖了搖頭,什麽話都沒有說。

終於熬到了早上,劉遠趕緊又一次撥通了老爸的電話。

“爸,返程機票買好了麽?”

“小遠,還走不了。”

“什麽!”一聽這個,劉遠又急了起來。

“曼穀這邊下大暴雨,飛機隻能夠延時起飛。”

“那說沒說雨什麽時候能停?”劉遠感覺自己要抓狂了。這真是屋漏偏見連陰雨,破船又遇頂頭風。

“沒有個準信兒。不過聽翻譯說,這場雨估計至少要下個兩三天,估計要想走,也得三天以後了。”

“我知道了。爸,你們就待在住的地方,不要有任何活動,一旦有什麽緊急情況,立刻報警!”

“放心吧。我已經跟大家說過了,我們現在連吃飯都是讓人送到房間裏的。”

“嗯,爸,給你們添麻煩了。一旦飛機可以飛,就立刻往香港返!”

“有老爸呢,搞得定!”劉父也給劉遠吃了一顆定心丸。

“遠哥,爸怎麽說?”掛了電話,胡素也有些焦急的問道。

“爸說曼穀那邊大雨,飛機停運,估計得等個兩三天。”

“隻是幾天的時間,那幫人不會那麽快掌握爸他們的行蹤的,吉人自有天相。遠哥,別他著急了。”

“但願如此吧。”劉遠歎了一口氣,望了望門外北京城灰蒙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