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爭執
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裏,漆黑的嚇人。可此時此刻,更讓聶瑾萱驚懼的卻是那房間裏忽然傳來的質問聲
那聲音低沉的嚇人,陰鷙的嚇人,同時也危險的嚇人。所以此時,剛剛走進房間的聶瑾萱猛地渾身一顫,但隨後還是強壓下心裏的緊張,抿唇應聲道
“沒去哪裏,隻是隨便走走。”
說著,聶瑾萱便狀似隨意的轉身往梳妝台的方向走,接著摸索著掌起梳妝台上的燈。
瞬間,躍動的燭火驅散了黑暗,而也就在這時,聶瑾萱才猛的發現坐在房間角落的殷鳳湛。
他就那樣靜靜的坐著,可一雙懾人而陰沉的眼,卻緊緊的盯著聶瑾萱。瞬間,聶瑾萱心頭又是猛的一顫,但隨後還是強自鎮定的背對著殷鳳湛坐了下來
可這邊聶瑾萱才剛剛坐下,便隻見殷鳳湛瞬間劍眉一挑
“走走?到哪裏走走?”
“天黑,我忘了!”
“既然忘了,怎麽還記得回來?”
“反正就是回來了!”
緊張的心情越漸平靜,隨後聶瑾萱伸手對著銅鏡將頭上的發簪頭飾拿下來放好
“所以,現在我要休息了,如果你是想質問我的,那就請回吧。”
邊整理著順下來的長發,聶瑾萱邊輕描淡寫的說著,話落,隨即站起身往屏風後的床榻走去……
折騰了一個晚上,在刑部熬夜驗屍,此時的聶瑾萱也真的是累了。可隨後聶瑾萱才剛剛走了兩步,卻隻見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殷鳳湛猛的站起身,隨即上前一把抓住了聶瑾萱的手腕
“聶瑾萱,本王再問你一次,你究竟去哪兒了!”
殷鳳湛低聲的開口,冷然的嗓音中透著明顯的憤怒。一雙深邃的眸此時更是死死的盯著眼前的聶瑾萱,瞬也不瞬。
而此時,順便被殷鳳湛抓住,聶瑾萱隻覺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被眼前的男人捏碎了。隨即不由得掙紮起來
“殷鳳湛,你幹什麽?你,你放開我!放開!”
“放開?放開讓你再出去走走?!不過說起來,王妃走走的時間還真是長,竟然需要四個時辰……”
聶瑾萱不掙紮還好,一掙紮反倒惹得殷鳳湛怒意更甚。而在一句輕諷後,殷鳳湛更是用力一扯,將聶瑾萱一把推到後麵的屏風上,同時欺身壓了過去
“聶瑾萱,本王最討厭的就是說謊!”
俯身貼在聶瑾萱的耳邊,殷鳳湛一字一句的開口,徐浮的熱氣撩撥著聶瑾萱那敏感的耳朵,可說出的話,卻是讓人瞬間心底生寒。
瞬間,聶瑾萱又是一驚,但還是強自抬眸對上了眼前男人的眼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嗬……不知道?那你告訴本王,那個男人是誰?!那個送你回來的男人究竟是誰?”
……
其實,今天晚上在漱玉軒因為布菜的事情,殷鳳湛卻是很生氣。可回到忘月居之後,殷鳳湛卻忽然察覺到此時略有蹊蹺。
畢竟,聶瑾萱絕不是一個會故意做些事情來討好他的女人。就算是為了在韓落雪等人麵前做戲,也不會選擇這種事情。因此,在注意這一點後,殷鳳湛便越發的覺得,今晚聶瑾萱的行為很是詭異。
所以,隨後殷鳳湛在腦海中將之前在漱玉軒的事情全部想了一遍之後,最終發現了最有可能的一個問題,而之後在顧洪的話,也正好印證了殷鳳湛所料想的不錯:今天晚上在漱玉軒,聶瑾萱隻是想找機會提醒他,有些東西是不能吃的!
比如說——酸菜魚。
而想通了這一點後,殷鳳湛不由得覺得心情有些怪怪的。所以在房間裏看了一會兒書後,便直接過來找聶瑾萱。甚至在離開忘月居的時候,殷鳳湛還特意拿了金瘡藥。
可讓殷鳳湛沒有想到的是,當他來到凝香苑聶瑾萱的廂房裏的時候,卻發現她竟然不在!所以,他便好奇的坐下來等,隻是這一等,便足足讓他等了四個時辰!並且,更讓殷鳳湛驚訝的是,就在聶瑾萱回來的時候,他卻發現並不是她一個人回來的。而是被一個武功不凡的男人帶回來的!
甚至於,坐在房間裏的他,竟能隱隱聽到兩人的說話聲,以及那個男人不時發出的輕笑聲。而更讓殷鳳湛感到難以接受的是,當他質問她的時候,她竟然還說謊!
所以,殷鳳湛火了!莫名的怒意燃燒著他那向來引以為傲的理智。而此時,一聽殷鳳湛這麽說,聶瑾萱頓時一驚,隨即微微抿了下唇
“殷鳳湛,你想聽實話?”
既然被發現了,聶瑾萱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反正說到底,自己這麽做也不是為了自己!可聞言,殷鳳湛卻冷冷一笑
“好啊,不過最好說的真實些!否則本王可沒那麽好打發!”
“你……”
殷鳳湛語帶嘲諷。一聽這話,聶瑾萱頓時被氣的瞪大了眼睛。但隨後聶瑾萱還是微微平複了下心情,接著瞬間雙眸一挑,直直的對上眼前男人那深邃而依舊透著怒意的眼
“我今晚去刑部了。有人找我過去幫忙,說是幫忙驗屍。所以剛剛才回來!”
其實,對於今天晚上的事情,聶瑾萱也不知道要從什麽地方說起。可此時,還沒等聶瑾萱把話說完,殷鳳湛便瞬間開口打斷了她
“去刑部幫忙驗屍?你覺得這個借口很好嗎?”
“是不好。所以如果是找借口,我會找一個更好的!”
神情不動的將殷鳳湛的諷刺反駁了回去,隨後聶瑾萱才有接著解釋道
“具體的情況,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就是聽說,孟老先生近兩天身體不適在家靜養,可刑部那邊又碰上了棘手的案子,所以就讓我過去幫忙。至於來找我的那個男人,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所以你就跟著一個不知道名字的男人走了?”
一聽著聶瑾萱連著對方名字都不知道,就跟著對方走了,殷鳳湛更加覺得火大。可殷鳳湛有脾氣,聶瑾萱也是有脾氣的。並且,從今晚回來開始,殷鳳湛說話就沒有一句口氣和善的。所以,等著這邊殷鳳湛的話音一落,聶瑾萱頓時忍不住吼道
“殷鳳湛,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那麽尖酸刻薄?你以為我聶瑾萱是什麽人?!告訴你,就算我聶瑾萱不在乎你殷鳳湛這個丈夫,但還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而要不是因為你之前夜闖皇宮的事情被對方發現,並以此威脅我,你以為我會和他走嗎?!”
……
聶瑾萱氣的眼睛都紅了。而本來也是臉色難看的殷鳳湛一聽這話,頓時眸光一閃,隨即再次一把抓住聶瑾萱的手腕
“你說什麽?他威脅你?”
“要不然你以為呢?”
看著眼前的殷鳳湛一臉震驚,聶瑾萱的心情這才微微緩和了一些,然後趁著這個功夫一把推開他
“那個男人說,看到你那天晚上去了夜闖皇宮,但別的沒有說……所以沒辦法,我才跟他走的。如果你還是不信的話,可以到刑部問墨玉玨。要不然,如果你不能直接找他問話的話,也可以讓顧總管私下到刑部查一下,就在幾天前,京城十裏外的姚家村郊外發現了三具屍體。而那三人皆因砒霜中毒,隨後被人毀容拋屍。三人出身富庶,好賭,凶手很可能是那是那三個人的朋友。”
這一次,聶瑾萱倒是說得詳細。可此時此刻,殷鳳湛哪還有心思去細想那三人是怎麽死的,而是已然將注意力集中到那個說看到他夜闖後宮的男人身上
“這麽說,墨玉玨認識那個男人?”
“當然認識了!要不然,本來是墨玉玨的事情,那個男人又何必自己出頭?!而且,依著我看,那個男人和墨玉玨的關係非同一般,絕非一般的酒肉朋友。”
“那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說不上認識,隻是之前見過一麵。”
既然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聶瑾萱也沒有必要再遮掩什麽。所以隨後便將之前自己深夜查驗王福屍體,然後年輕男人忽然出現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而等著將事情的經過,以及一些細節都解釋清楚了,聶瑾萱這才微微呼了口氣
“所以啊,我是覺得那個年輕的男人不像是壞人。而本來當初我還挺懷疑他的身份的,可依著他和墨玉玨的關係來看,當初他來查看王福的屍體,主要還是想弄清楚王福的死因吧。畢竟,王福的真實身份是刑部的人,那他過來就順理成章了!”
“而且,這事兒當初刑部做的也比較理虧,私下派來一個臥底,也不打一聲招呼,現在出事兒了,刑部的人,或者說是那個墨玉玨自然也不好直接過來登門詢問了。”
聶瑾萱倒是給那個年輕男人以及墨玉玨找到一個好理由。可在聽到聶瑾萱的話後,殷鳳湛卻是皺起了眉頭
殷鳳湛不說話了,房間中頓時變得安靜異常。見他如此,聶瑾萱也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隨即低聲說道
“那個男人也就二十多歲,比你稍微矮一點點,大概這麽高,長得蠻不錯的,還總是笑……反正和你正相反,滿討喜的!”
聶瑾萱說的絕對是實話,可惜這有些時候,實話聽起來卻總不是那麽順耳。所以這邊聶瑾萱的話音剛落,便隻見原本斂眸深思的殷鳳湛,猛地抬頭瞪她一眼
頓時,聶瑾萱不吭聲了。但看著隨後殷鳳湛又在那裏斂眸不說話,聶瑾萱也再懶得搭理他,隨即便直接轉身要走……可這邊聶瑾萱還沒邁開步子,眼角的餘光便瞥見了旁邊桌上放著一個東西。接著走過去一看,卻發現原來竟是一副金瘡藥
“殷鳳湛,你大半夜的等我四個小時,原來就為了讓我幫你換藥?”
聶瑾萱覺得很不可思議。而聞言,本來在想事情的殷鳳湛不由得一愣,順著聶瑾萱的視線看了眼那金瘡藥,接著殷鳳湛頓時覺得抿了下唇,然後轉身做到旁邊的長椅上
“換藥!”
聶瑾萱有時候真心覺得,殷鳳湛就是一個心智還沒有成熟的小孩子。雖然他長了一張成熟而魅惑眾生的臉,但卻依舊改變不了那幼稚的心思!比如說,陰沉,易怒,孩子氣……所以,最後聶瑾萱為他總結了一個詞:悶騷!
而相比於前一天晚上在皇宮中的鬥智鬥勇,緊張異常,今天晚上卻同樣讓聶瑾萱感受到了什麽叫筋疲力盡。
可即便如此,聶瑾萱雖然嘴上忍不住念叨,但之後還是幫殷鳳湛將腿上的藥換了,不過之後一換好藥,聶瑾萱便直接趴到長椅上睡著了。連著後來殷鳳湛什麽走的,她都不知道。而等著聶瑾萱再次醒來的時候,卻已經是中午了!
……
今天的天氣依舊很好。雖然聶瑾萱直到中午才起床,但乖巧的小秀,卻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安靜的幫著聶瑾萱梳洗打扮,然後布置午飯。
不過,隨後等著小秀這邊剛把午飯準備好,卻隻見一個意外之人走了進來,而這個人竟然就是吳嬸。
而此時一看吳嬸來了,坐在飯桌旁的聶瑾萱先是一愣,但隨後便微微一笑的問道
“吳嬸今天怎麽有空來了?有什麽事兒嗎?”
聶瑾萱問的開門見山,聞言,已然走進門的吳嬸頓時腳下一頓,隨即幾步來到聶瑾萱麵前
“王妃,今天老奴過來,是給您賠罪來了!”
“哦?賠罪?”
吳嬸的回答倒是極為直爽。可一聽是賠罪,聶瑾萱卻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
“不知吳嬸何罪隻有?”
“額……老奴是為著之前冒犯王妃的事兒,來給王妃您賠罪的!”
說著,吳嬸更是上前一步,然後‘噗通’一聲跪到了聶瑾萱的麵前
“王妃,老奴當初暈了頭,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會冒犯王妃犯下大錯。而經過這些天的思過,老奴已然恍然大悟……因此,也許現在王妃依舊記恨著老奴,但老奴還是要過來和王妃陪個錯。”
吳嬸說話很是真誠。聞言聶瑾萱不由得溫和一笑
“吳嬸這說的是哪裏話?吳嬸當年在宮中照顧王爺,現如今在這王府裏,能擔得上和王爺貼心的,信任的,想必除了顧總管就是吳嬸您了,甚至這有時候啊,連著我都比不上吳嬸您在王爺心中的地位呢~!”
“至於之前的事情,其實當時也是我一時氣憤,畢竟當初府裏出了命案,我也是剛剛洗脫嫌疑,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卻是碰上這事兒,所以對於吳嬸的處罰也未免重了些……哎,不過現在事情也已經過去了,王爺更是私下裏沒少因為這事兒埋怨我,所以該賠罪的其實應該是我才對~!”
論說話好聽,聶瑾萱自然也不會落在後麵。而一聽聶瑾萱如此和善,吳嬸自然也很是高興。不過,吳嬸也是個有眼力的,看著這邊飯菜都準備好了,自然明白是怎麽回事兒。所以之後吳嬸也是簡單的和聶瑾萱又是說了兩句後,便離開了。
而等著這邊吳嬸一走,小秀卻是一邊吩咐下人將飯菜重新熱一下,然後一邊低聲的對著聶瑾萱說道
“王妃,您說這吳嬸今天到底是幹什麽來了?奴婢怎麽看著這麽奇怪呢?”
“能幹什麽?你不都看到了麽?”
“向王妃您示好嗎?可吳嬸剛剛都沒有說讓王妃幫著從漱玉軒出來,然後重新當後院兒管事的事兒,那吳嬸還要向王妃示好什麽?”
小秀雖然膽小,但有時候心思卻很是機敏。而最後說的話更是一針見血,饒是聶瑾萱也頓時被她逗笑了,可隨後聶瑾萱卻是笑容一斂,抬眼看了下窗外,然後淡淡的說了一句
“因為吳嬸知道,什麽叫來日方長~!”
說著,聶瑾萱抬頭看了小秀一眼,然後便又將視線落到窗戶外麵。而此時,一聽聶瑾萱這麽說,小秀不禁有些迷惑的眨了眨眼睛,接著便下去忙活著幫忙去了……因此,已然離開的小秀,卻是沒有看到,就在她走出房間的瞬間,聶瑾萱原本平靜的眼底瞬間劃過一抹若有所思……
……
吳嬸離開後,凝香苑裏倒是安靜不少。而吃過了午飯,聶瑾萱讓小秀給她找了本書,接著聶瑾萱便窩在房間裏開始看書。
這樣的日子,也算是清閑。讓連著累了兩天的聶瑾萱難得好好休息了一下。而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轉眼的功夫,便已經是黃昏時分。
而看著聶瑾萱在房間裏窩了一個下午,小秀不禁上前勸道
“王妃,您都看了一個下午了,還是休息一下吧~!”
小秀有些擔心,可此時正沉浸在書中的聶瑾萱卻隻是擺了擺手,然後抬頭對著小秀微微一笑,但就在之後聶瑾萱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卻隻聽房外傳來一道小丫鬟的通傳聲
“啟稟王妃,府外有位公子想要見您。”
小丫鬟的聲音透著些稚氣,可聞言,聶瑾萱卻愣住了。這時旁邊的小秀趕忙開口追問道
“請問是哪一位?”
“這個奴婢不知,那公子隻說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