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轟動京城的碎屍案竟然會牽扯到了尹家,既然死者是尹向陽的外室,那麽那女子腹中的胎兒便是尹家的骨肉。雖說外室地位不高,可畢竟與尹家有關係,下手如此狠毒,這就是打尹家的臉。更別說那女子還懷有身孕,還是難得一見的雙胎,事關血脈。

尹家一得消息,直接炸了鍋,第二天一上早朝就請求官家嚴懲凶手,就連尹賢妃也尋官家哭泣,有人這是故意給他們尹家人難看。

可不管尹家人如何表述對罪犯的痛恨,如何陰謀論這是對敵故意挑釁,尹向陽都被當做第一嫌疑人抓了起來。尹向陽被抓的時候並不在京城,他早在半個月以前前往老家露州,代表他們這一係子孫,與族人一同過中秋。這是尹家每年都會辦的事,一去就是大半個月。加上來回路程,一個月都不會留在京城。

這外室名趙五娘,並不為尹家人所知。因身份特色,這趙五娘平日極少與人交道,隻有尹向陽來時才會開門。可尹向陽經常十天半個月不會過來一次,如此一來這屋子一直未開也無人覺得奇怪,也就不知屋子主人已經消失。而尹向陽這段時日並不在京中,也就不知曉對方已經失蹤遇害,也就沒有報案。

尹向陽自稱在離開京城的頭一天確實見過趙五娘,可那個時候好好的並無異樣,至於後來如何,他已經不在京城也就不知曉了。尹向陽自然不會承認是自己所為,還道那時候他已經知道趙五娘懷有他的孩子,他怎麽會殘害自己的骨肉。他甚至還打算這次歸來之後迎回家中,他的夫人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他的子嗣不多,況且將外室接回家中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所為,趙五娘懷孕他高興都來不及,根本沒有理由加害趙五娘。

“尹向陽離京之日是在八月初十,這事也算尹家大事,所以不少人都知曉。而死者死亡時間在十到十五日之間,發現屍體的時間為八月二十三日,如此看來尹向陽確實有著巨大嫌疑,可若確定不了死者具體是哪一天死亡,也就無法定罪。”孫朝陽道。

莊重微微皺眉,“鄰居那邊審不出什麽嗎?”

孫朝陽搖頭道:“那地方的住戶大多都是見不得光的,為了避嫌彼此之間都沒有來往。不少人家連隔壁住的是誰都不知曉,而那裏又頗為偏僻,附近人煙稀少,並沒有查出什麽信息。”

“從那尹向陽嘴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嗎?”

大理寺審問犯人的手法很多,不少都是令人膽寒的酷刑,再硬的嘴都能給撬開。

“尹向陽有官身,又是尹賢妃的嫡親哥哥,如今不過隻是嫌疑,自然不能用尋常的手段拷問,否則尹家非要把大理寺給掀了不可。莫說拷問,若這兩人還沒與眉目,就得將人放走了。”

作案動機不明,沒有人證物證,死亡時間還是模糊的,即便大家都知道這尹向陽身上怕是不幹淨也無可奈何。若是普通人直接威壓一番就能讓對方認罪,可尹向陽背後可是二皇子一係,雖說這段時日尹家勢力不如從前,卻也不是能夠拿捏的。不僅如此,若尹向陽真的是凶手,反而給查案帶來了更大的難度,不少信息無法得到。尹家人現在還想要為尹家血脈討回公道呢,現在已經將自個擺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了,甚至還牽扯良多,矛頭隱隱指向太子。若到時候查不出個所以然,他們這些人所受的責難隻會多不會少。

“那趙五娘平日裏就沒有與朋友或是親戚走動?”

“尹向陽極為霸道,不喜女子拋頭露麵

。這趙五娘是揚州瘦馬出身,自從被尹向陽帶回來就不曾出門,除非是尹向陽本人帶著。不過尹向陽交代,他平日並不常去那處,所以若這趙五娘偷偷與人結交他也是不知的,不過一個外室,並沒有花太多心思。”一位官員道。

莊重眉頭皺得更緊了,“就沒有其他線索了嗎?”

眾人皆是搖頭。

“那趙五娘不方便出門,丫鬟卻不受限製吧?可查出那丫鬟平日的行蹤,以及她的社會關係?”

“這丫鬟也是從外地買來的,平日也甚少出門。詢問那一片的住戶,都道她極為規矩,偶爾出來見人也是不會與人說話的。而且趙五娘懷了孕,尹向陽交代務必寸步不離的守著,沒要出了岔子。”

莊重也去過趙五娘家中,屋子裏整整齊齊,好像被人特意清掃了一遍,隻留有這十幾日薄薄的灰塵,並沒有發現什麽線索。也正因為太過整齊,不少物件都非常的新,反而讓莊重覺得十分古怪。

“那尹向陽說過平日趙五娘在家多是在刺繡?”

負責審問尹向陽的官員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這話,卻也老實回答。

莊重眼前閃過些什麽,“可我們在屋中並沒有看到繡架啊。”

“興許是這趙五娘隻繡小幅的東西?”那官員回道。

孫朝陽眼睛一亮,“我們現在就去問問,那屋子裏的屏風是誰繡的!”

不多時就得了消息,屋子裏的繡品皆出自趙五娘之手,這就意味著她平日經常繡一些大幅的繡品。如此一來,她屋子中必是會有繡架的,可派人去翻找卻怎麽也尋不到。即便懷孕了不方便再做這些活計,也不至於找不到繡架。

莊重再一次來到趙五娘的房子裏,這次他還帶上了釅米醋和酒。

“將地上的灰塵撣去,然後用著釅米醋和酒潑灑在地麵,每一處都不要放過。”

衙役們問都沒有問一聲,便是照著莊重的話去做。不多時,留在一衙役嚷道:“大人!你快過來看,這裏竟然有血跡!”

一群人連忙進屋,果然看到地麵上泛起一片紅色。

莊重肯定道:“兩位死者是在家中被害的。”

一官員頓時樂了,“屋子的門鎖皆是好的,這說明凶手是認識的人,並非破門而入。”

另一人卻道:“這可不一定,宵小之輩可不用從門口進來。”

兩位死者的死亡地點能夠確定,可依然沒有凶手的線索,也沒有證明凶手就是尹向陽的證據。尹向陽九號的時候確實在這裏出現過,但是無法確定死亡時間就在九號,那也就無法確定是他所殺。經過進一步查探發現,每個月初一、初十還有二十日都會有人送來柴米油鹽。十號那天,那送貨之人依照往日約定前來送貨,他證明當天屋子裏是有人的,隻不過他並沒有親眼見到到底是何人。如此一來尹向陽身上的嫌疑又減輕了,若是確定死亡時間,目前的證據無法證明尹向陽為凶手。

“查看尹向陽的馬車可有何發現?”莊重問道。這個案子事關重大,所以參與其中的人不少,分工合作倒還算和諧。自從鑒定出受害者與尹向陽有關之後,就將與尹家人有關係的人都排了出去,以作避嫌。尹家人倒是十分配合,並沒有出什麽幺蛾子,也借此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負責調查這部分線索的官員道:“初九那日確實有人瞧見尹向陽的馬車進入過此地,但是並沒有出城,中途去了醉仙樓,那尹向陽在裏頭待了一個時辰就直接回家了

。”

尹向陽並非一般人,若想拋屍並不需要自己動手。而案發這麽多天,即便那馬車曾經裝過屍體,隻怕早就更換掉尋不到一絲蹤跡。馬車不像地板,裏頭都是有地毯鋪著的,隻要更換了什麽醋啊酒的都沒了作用。即便掉落些頭發纖維的,這個世界有沒有儀器去檢測,那也是白搭,根本無法證明是死者留下。況且死者從前也坐過這馬車,如此也能被尹向陽圓了過去。

莊重甚至已經確定尹向陽是凶手,憑借的是他的第六感。在斷案過程中第六感有時候是個推力有時候也是個障礙,前者會讓人發現一些不為人知的線索,後者則是帶人誤入歧途,增加了斷案的難度。莊重是個有經驗的法醫,大多數情況下直覺還是很準的。但是光有直覺是沒有用的,最終要是要證據說話。尹家現在不停施壓,以血脈被人殘害為機四處咬人。若也正因為如此,讓莊重更加確定尹向陽擁有最大嫌疑。他們如此行徑不過是借機把目標轉移,為尹向陽開脫罷了。可尹家人哪裏又會這麽看中這所為的血脈,雖說雙胞胎難得,可也不至於如此。再說了,生下來才是難得,雙胞胎不易還因為這世界的醫療水平低,在現代不少雙胞胎還很容易出現問題,更別說這古代,經常有命懷沒命生,這也導致雙胞胎少的緣故。

而且現在這個案子已經不是單純的尋找凶手,因為將尹家一派從專案組裏踢出去,這也就意味著現在很多負責此案的是太子的人。雖也有不少中立,可都被尹家一派歸為太子一派進行無差別攻擊。若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尹家一派必定會借此大做文章來打擊太子。加上官家本就重視此案,這麽一來牽扯也就更大了。

“這尹家人竟做得這麽絕,莫非尹向陽真的不曾沾手了不成?”莊重見尹家人來勢洶洶,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讓他都有些動搖了。畢竟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若真是尹向陽所為,他們也就不能做得這般絕。

封煥並沒有告訴莊重這背後經曆了多少事,才會將此案推到這個地步,如今太子一黨和尹家一派都已經騎虎難下。尹家人也是急了,太子妃快要生了,很有可能是男孩。

“莫要管這些,你隻需依照你的步調查案便是。不管結果如何,你都無需在意朝堂這些事。”

莊重知道封煥這是不希望那些事幹擾他,握緊對方的手道:“我會努力的,若這案子破了,將那尹向陽揪出來,我就能為圓覺報仇了。”

莊重一直以為自己不能親手為圓覺報仇,隻能借助封煥力量,可沒有想到尹家人竟然自己把把柄遞到他的手裏。

封煥微微皺眉,“莫要想這麽多,就算錯過這次機會,也還會有下次。尹家人向來囂張,把柄多的是。”

莊重笑了起來,封煥這是擔心他被仇恨蒙蔽眼睛,利用自己所能去故意誣陷。若是這般,即便他報仇了,以後也會因為違背了職業操守而心中鬱結。

“我明白的,仇我要報,卻不會無恥沒有下限。誣陷尹向陽事小,放過真正的凶手就是不可容忍了。”

封煥其實並不在意這些,隻是尊重莊重的選擇。

“你打算下一步怎麽辦?”案子現在進了個死胡同,雖然依然在搜集線索,可成效並不大。這個案子被如此重視,即便有紕漏也被人抹去了。

“現在最關鍵就是查清兩位死者的死亡時間,隻是我需要十幾天的時間去證明,你能幫我在皇上麵前求個情,讓他通融通融嗎?”

封煥自然沒有不應的,隻是頗為好奇,莊重想要做什麽。他這些年一直與莊重在一起,法醫學理論也知道不少,也就知道依照莊重從前的法子,還真難斷定出死者具體的死亡時間。

莊重笑了笑,從兜裏拿出一個小盒子,“後麵就得靠它們了。”

封煥將盒子打開,裏麵竟然是……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