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岑光自然是劉管事早串通好的,到場裝模作樣檢查了一番,便歎了口氣道:“這幾匹馬,怕是前幾天吃了烏頭草,從此便算是廢了……唉,你們如何會這麽不小心,可惜了這三匹馬兒啊。”
劉管事立刻便道:“公子,這位岑先生,是咱們龍首郡頂尖的獸醫,斷不會說錯的,你這馬兒確實和我們客棧無關吧?”
蘇明海裝作無奈道:“也罷,這是我錯怪你了,唉,算了,我們這就走了。”
這三匹馬雖然不能騎乘,但牽著走路卻還能行,蘇明海向靳曉竹和習厲一招手,拉著馬就要出門。那劉管事特意找了藥,要讓這三匹馬拉稀二三天,好從蘇明海手中賤價買下,那裏肯放,立刻上前攔阻道:“這位公子,你們要去泗州郡,沒馬可是不行。雖說這三匹馬廢了和本店無關,但我們也有些責任。這樣好了,本店願意給三位去馬市中買下三匹好馬,供三位趕路。這幾匹馬如今已經廢了,我們有專門的屠宰場所,就讓本店留下殺了賣肉吧。”
蘇明海見他果然說出這番話來,立刻冷冷道:“管事的客氣了,既然不是你們店的責任,我也不會把事情牽扯到你們頭上來。這幾匹馬我們還是帶著,說不定路上溜達兩天,好了也是可能的。”
劉管事一意不放,蘇明海隻是要走,雙方就在門口僵持起來。見蘇明海如此堅持,劉管事暗中向裏麵使了個眼色,立刻就有一個小二暗中退下,去和鈕公子報信了。蘇明海隻裝不知,依然往外要走,劉管事要等鈕公子有所準備,也隻能強拉強拖,要把時間給拖延下來。路上的行人見這裏有了衝突,就漸漸地聚攏過來,開始看起了熱鬧。
蘇明海見時間也差不多了,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你這人怎麽如此夾七夾八,我不要你賠還不行啊,我們還要趕路,快快讓開!”
劉管事卻不放心,繼續擋在了門口道:“這如何使得,我們已經派了人去買馬,如今都已經買回來了,公子,這是本店的一點心意,還請務必收下。”
蘇明海卻不再管他,往外就走,劉管事一個踉蹌,絆倒在地,立刻大呼起來:“你怎麽打人?我一片好心,你怎麽打人啦!各位幫我說說,這少年人,做事怎可如此!”
蘇明海上前要扶,劉管事卻是不肯,索性鬧起潑天屈來。蘇明海三人乃是外鄉人,圍觀的民眾一聽就知道他們是金壺洲人。這海西洲的民眾,就和蘇明海前世的上海人一樣,素來看不起外鄉人,在一旁紛紛幫腔。如此糾纏了好久,才放蘇明海三人離開。到了這時,連太陽都有竹竿高了。
幾人好容易從人堆裏擠了出來,等到走出郡城,習厲就嘿嘿地笑將起來,向蘇明海豎了一豎大拇指,道:“公子大才!”
蘇明海也是詭異地一笑,故作正經道:“小心,人家怕還有人盯著呢。”
靳曉竹顧忌著自己的奴婢身份,死死抿著嘴巴,牽馬跟在後麵。
德恒行省已在神眼山係之內,龍首郡便是建立在一座山頂的台地上,那泗州郡雖然在龍首郡北偏西,但要往哪兒走,卻要沿一係列山脊平地往東北行一百六十餘裏,到宗儒郡才可轉向西而行。蘇明海三人馬匹無力,走路極慢,等到中午,才走出三十來裏。那鈕公子也極有耐心,一直等到他們三人吃完了中飯,才帶了八十來人兜了過來。
“嘿嘿,我說你們三個人怎麽胡亂找地方歇馬?此地乃是我鈕家的楸木林子,樹根是要做藥的,踩壞了可是要你們賠的!”
這位鈕公子人長得白白淨淨,明明要來強搶三匹馬,過後還要殺人滅口,這一番話卻照樣說得斯斯文文。
蘇明海見這少年身後帶了那麽一幫子人馬,人人攜了刀劍,知道預料中的人們來了。轉視習厲歎道:“習兄,這海西洲確實和我們金壺洲不同啊,哈哈,連殺人劫財也要講一番道理出來……”
習厲想到這幾天連番被人敲詐,有說踩了人家菜秧子的,有說扔在路上的瓦片是他家存的,確實各人有各人的道理,不禁莞爾,笑道:“這裏的人精明,我是萬萬比不過的,就不知道動起手來如何?”
海西洲無垠海一望無際,邊上的無垠平原更比無垠海還要大上數倍,民眾往來方便,開發遠比金壺洲要早。各個家族修行的武功也要高明一些,一郡之地,在金壺洲八級以上高手不過二三人,這還要武功興盛、人口繁多的郡城才行。但到了海西洲,隨便哪個郡都有三四個,當然人口也更為稠密。象這龍首郡,人口七萬四千,就比金壺洲一般的郡要多出一倍以上,八級以上高手更有七人之多。鈕家平時之所以會橫行霸道,就是因為家中有一位九級、兩位八級的騎士。
那鈕公子平時凡是人見了他都要客客氣氣,此刻見蘇明海渾不來理他,頓時大怒道:“兀那小子,快快與我出來!”
蘇明海前世乃是當官的,對於如何為難人極是得心應手,笑眯眯地道:“這位公子,你說這楸木林是你家的?不知可有地契?”
這位鈕公子人長得再白淨,也不如蘇明海的皮膚絲滑如水,話說得再有道理,也不如蘇明海溫文爾雅。他此來不過是為了人家的三匹好馬,即便這片林地真是他家的,也不會沒事隨身帶了地契出門,頓時愣在了那裏。反而是他後麵一個六級戰士,上前開口道:“你們這三匹馬走不動路,我家公子憐你行路困難,要幫你換了,你還不趕快來謝過我家公子!”
蘇明海一笑站起道:“多謝公子……”
那漢子聞言一喜,剛要上前牽馬,又聽得蘇明海接下去道:“不過我與公子素不相識,這幾匹馬走不走得動路,卻是不敢煩勞公子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