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刻,蘇明海往身上拍的,竟然是一瓶恢複180點血量的強力治療藥劑——他在信城王府殺了近三百人,旗鼓山中又殺了數百人,一通‘尋找藥劑’隨手摸過去,就算收獲極少,包裹空間也有些局促了。當時帶的水晶瓶又不夠,一份藥劑就要占用一個空格,因此是隨摸隨合,還真給他湊出了兩瓶強力藥劑。
每秒41點血量補將上來,當三秒後蘇明海兜了個圈子,衝向聶海時,馬修的那一聲喊都未落下。聶海大喜,還以為蘇明海不舍三個屬下留在這兒送命,才會反衝過來。連對麵的馬修夫婦和習厲都臉色大變,疾掠而上。
宗政在蘇明海身後二丈,見這少年衝向聶海,眼看就要陷入前後受敵的境地,立刻就深深吸了一口長氣——聶海是騎士出身,最善防守,隻要能抵擋蘇明海二三招,他就能發出強力一擊,擊殺蘇明海!
但宗政的這一口氣卻隻吸了一半——旁邊的灌木叢中,“嚶——”地飛起了一蓬亮的象雪一樣的劍光,一個身穿淺綠衣裳,卻在星光下顯得有些靜溢的黝黑的女子,疾撲而出——靳曉竹挺劍,直刺八方刀宗政!
宗政自然知道這兒伏了一個女人,蘇明海也知道靳曉竹偷偷摸摸地跑了出來,躲在了這裏。但他們兩人都沒想到,這麽一個宗政一刀即可斬之的女人,會挺身出劍,襲擊一個聖魔師。兩個人本來都以為靳曉竹隻不過會用暗器或者機弩偷襲而已。
“嗚——”
宗政一怒之下,立時出刀,縱橫交錯的八刀電光直劈靳曉竹!但靳曉竹長劍突的一跳,就指向了宗政的手腕,周圍忽然靜了下來,空氣中隻留下刀氣嗚嗚的破空聲和劍身嚶嚶的震動聲……
蘇明海見靳曉竹衝出,心中也是焦急,但聶海就在眼前,他卻不得不先擊退了此人才能回身,立時疾衝而上。聶海卻是左盾一翻,照樣一個盾擊,同時遮掩了自己的要害——他現在需要的隻是拖,拖到宗政趕到,蘇明海就必死無疑!
但聶海一盾擊出,卻見蘇明海的左手也忽然多了一把圓盾,迎了上來,兩邊一碰,竟然連響聲都不曾發出,自己的圓盾就被蘇明海帶著旋轉起來。這等持盾對擊,聶海自然樂意,一圈轉過,還順勢出了一刀,疾砍蘇明海的左胯!誰知蘇明海竟然不閃不避,反而貼身上來,同時用右手腕刃在他左胯上刺了一記!
……宗政和靳曉竹刀劍對擊,結果卻是宗政的八道刀光一放即收,下麵嘭的一響,乃是宗政收刀之後,踢出了一腿。
靳曉竹的武當劍法,用來對付感覺不到劍光所在的餘言泰確實有些勉強,但對上淳於清政、宗政之流縱橫捭闔的功夫,卻正好克製。宗政雖然武功高出靳曉竹不知幾許,但要不讓這個女人刺中一劍就要揮刀殺人,還真是不能。
所以宗政隻要不想出糗,就得收刀,出腿——但他一腳踢出,靳曉竹卻已劍光翻轉,忽地在他膝蓋上刺了一劍。宗政勃然大怒,手中長刀呼嘯一聲,又亮起了一片白茫茫的刀光。但這時,靳曉竹左手一翻,又震出一柄長劍。身前卻顯出了一片清澈,透明得象水晶一般的清澈,宗政卻偏偏看不到她曼妙的身影。這一片清澈如水波動,如霧輕嫋,宗政連出八刀,卻怎麽也攻不透這一片迷蒙的劍光。
有這大半年時間,靳曉竹得馬修夫婦指點,又吃了許多山神的白肉,元力魔勁澎湃。不但突破了天地感應一關,勉強踏入了七級境界,還將劉鳴桐的碧水至柔劍法學得熟極而流,此番以左手劍使將出來,頓時擋住了宗政這一輪攻勢。
而此時蘇明海和聶海卻相互鬥牛一般頂著,各自在對方身上切了三刀四刺!
“這小子,如此硬抗,怎麽還不死!”
宗政心中疑惑,手下卻不敢怠慢,用了大力一震,將靳曉竹震退三四步,返身向蘇明海衝去。但回刀之時,又被這個女人在手腕上刺了一記!
“啵……”
宗政才開始衝鋒,聶海那邊就已經發出了一聲空氣的爆裂聲,蘇明海忽然收刀不用,一腳起處,正踢在了聶海的脛骨上——這一腳看似輕巧,蘊力卻極為巨大,聶海受此一踢,兩條腿都平平向後飛起,上身下落,“嘭”地摔到了地上。而蘇明海卻已順勢返身,左盾一揮,接住了宗政的二刀,第三第四第五刀卻遮攔不住,在肩膊、胸口颼颼地豁開了三道血口。
蘇明海身上元力鼓湧,顯然用上了治療藥劑。但是接著,宗政卻看到聶海倒在地上的身軀,突然發出了詭異的劈劈啪啪的響聲——他不過是脛骨受了蘇明海簡簡單單的一踢,但此刻卻整個身子都爆出了血花,許多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鮮血和白骨,在燦爛的星光下,紅色的變成了黑色,白色的卻顯出了更加的白……但蘇明海這個少年,卻依然未死!
宗政的心,終於冷了下去——四大魔師出手,卻被這人殺了三個。大家已經在他身上擊刺了無數,便是三個魔師也該死了,但這少年卻依然未死——這人,難道是魔獸修成的神靈不成?
“吼——”
宗政奮力出刀!
這一刀,喚作歸一刀,乃是八刀歸為一刀之意,練到極處,一刀之中,就有八重刀氣。但此刻宗政倉促出刀,刀中的內勁卻隻有四重。蘇明海揮盾一格,一陣大力傳來,就退了一步,接著又是一波力道,不得不又退一步……等到四重內勁都發出,蘇明海已經退了五步,離了宗政二丈之遙。
宗政這一刀揮出,返身即走!
魔師,不但是攻堅的鋒將,更是跑路的好手,沒有一個魔師可以在追逐中擊殺另一個魔師——不然魔師又豈能成為魔師,不過是一具死屍而已。
勝即殺,敗即逃,這才是交戰的真意——所以,剛才死了的人都隻是魔師,而他宗政,才是聖魔師,這就是區別之所在!
宗政一步八尺,再一步一丈,轉眼之間,到了五丈開外,而此時蘇明海方開始追擊,剛剛將距離接近到了六丈。
後麵的空氣一陣激蕩,無聲無息,卻又震耳欲聾。似乎有一座大山即將崩塌,馬上就要覆壓下來一般。這一刻,宗政在隱隱感覺到自己已經無法逃避之時,卻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句詩……
“於無聲處聽驚雷。”
“萬家墨麵沒蒿萊,敢有歌吟動地哀。心事浩茫連廣宇,於無聲處聽驚雷。”
這是二百年前嵐陽王國號稱“文膽”的大國士魯速人,見天下分崩離析,諸侯林立,戰亂紛起而作的詩。但許多人記得的,卻隻有這最後一句,宗政如今能想起的,也隻有這最後一句。
——背後元力一震,瞬間消融,去了將近一成。
——法術!這小子,竟然還是一個法師!
宗政心念一轉,後麵蘇明海又一個火爆術命中——蘇明海如今不過是一級火球,傷害5-16點,對宗政這等元力近乎二百的老輩人物來說,其實不算什麽。但宗政卻立刻想到了一個問題:“自己身上的藥劑一共才帶了四瓶——這已經是多年的老底了,現在已經用去了兩瓶,那麽被這少年這麽跟在後麵,豈不是片刻之後就要耗死?”
魔師的治療藥劑,是要從神殿裏托人弄的,但一個神殿,一年所出也不過三四瓶,還要稀釋成聖水給信眾使用,金壺洲又是各大神殿爭搶信徒的時候,哪有那麽容易弄到的?宗政平時出門,也不過帶個一瓶兩瓶,這次莫名其妙地感覺到有些危機,才全部帶了出來。就算如此,神殿凝聚的東西也不過是輕型治療藥劑,沒有蘇明海這麽連強力藥劑都有的事情——這些東西,可沒蘇明海這麽隨便摸摸屍體就能得到。前幾日在旗鼓山,那一應魔師每次元力有損,都是由他人護持,自己恢複,不到生死關頭,絕不肯動用一瓶,就是這個道理。
宗政這麽一想,就起了先利用剩下的兩瓶藥劑,和蘇明海決一死生的念頭,立時一個倒翻,向身後落來。但他人在空中,就又被擊中一次,雙腳落地,胸口複是一震,才剛剛將一瓶藥劑化開,蘇明海已經身化狂風,席卷而來!
宗政本擬蘇明海定會繼續後退,盡量消耗他的元力,卻不想這少年擔心的卻是他會繼續逃跑,往身上掛了一個變異骨盾,就開啟了魔影鬥篷撲了過來。這一下,雙方都是正中下懷,宗政大喝一聲,就將十來道刀光布滿了蘇明海的上下左右。一時之間,金鳳呼嘯之聲響徹天宇,旁邊的灌木雜草為刀氣所迫,盡皆粉碎成了齏粉,空氣中充滿了辛辣嗆鼻的樹液草汁的味道。
但蘇明海如今勝券在握,卻再無和宗政搏命之心。手上換了一劍一盾,左右周旋,和宗政叮叮叮過了三招,嘿嘿一笑,劍尖斜撇,在他手腕上劃了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