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西的名頭,科瑞斯特爾是知道的。知道這家夥,本是前蒼郡東北部六百年前的一條成精烏鱧魚,有興雲布雨,借風行霧之能,一直靠著這套手段,在前蒼郡東部搞風攪雨,以神靈自稱,也漸漸聚集了許多信眾。不過這家夥自從成了氣候之後,一向乖覺,每年向信眾索取,也不過是些豬牛羊牲,見了宗門中人也極為恭敬。據說在二百五十年前,搭上了太煥極瑤宗的路子,才算走上了正途。
斯塔西聽了科瑞斯特爾的說話,也不顧自己的實力超出這老頭許多,果然恭敬無比地道:“原來是瀾雪宗的奉事大人,小神引大人到此。卻是有一個消息,覺得和瀾雪宗有關,不知大人感不感興趣……”
科瑞斯特爾的頭立刻大了幾分——這斯塔西乃是有*的後天神靈,引人到此的時候不聲不響就下了手,現身又玩了這許多花樣,到了現在卻如此恭敬,如此前倨而後恭。那它說的事情,再怎麽樣也不會簡單,自己攬上身來,隻怕還有許多壞處。但如今他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你不想聽,人家也有辦法說給你聽,隻得硬著頭皮道:“斯塔西大人……既然有我們瀾雪宗有關的消息……這個…我自然是要聽的,嘿嘿,在下還要謝過大人呢。”
斯塔西立刻擺出一副回憶當時情景的模樣,慢慢地開口道:“唔……說起來是去年的事了……不過我是兩個月前才得知這個消息的……唉,若不是看出大人是瀾雪宗的人,我還不知到哪裏去尋你們呢……”
“嘿!這不是給你尋到了?況且若是有事,一開始在百裏外發現我時就可以說,何必花費這麽多功夫把我引到你的地頭來?”科瑞斯特爾心中暗罵,嘴上卻不得不敷衍:“嗬嗬,在下先謝過大人的厚意了,待在下回去,一定向宗門前輩稟報大人的這番心意,想必宗門是不會虧待大人的。”
這回去稟報宗門的一番話一出,斯塔西就臉色一變,科瑞斯特爾心中愈發篤定,臉上卻愈發恭敬。
斯塔西果然不再拖延,立刻道:“我兩個月前,去霧江遊玩,湊巧碰見了一個毛神,乃是一隻杌猴。據他說起,去年三月初的時候,貴宗有一位法師學徒,被最近新晉的魔師蘇明海所殺……據說連屍體,也給他拿去喂了鬣狗……我怕貴宗還不知道這位學徒的死訊,因此才特意引你過來報個訊,嗬嗬,也算表示一下對瀾雪宗的尊敬之意,其他的意思倒是沒有的。”
杌猴,乃是一種妖獸,行動迅捷,善能變幻隱形,據說其血肉吃了,可以百病不生。不過這東西雖然極少攻擊人類,但爪牙鋒利,又兼能夠隱形,便是法師界中的巔峰人物出手,也難以尋到它的蹤跡。斯塔西說這消息是從一隻杌猴口中聽來,那擺明了是讓瀾雪宗的人以後沒法追查,把自己的幹係撇個一幹二淨。
科瑞斯特爾人老成精,對這些道理自然明白。他一聽是去年三月初死的人,立時知道蘇明海殺的,就是自己視若親子的葛龍和。雖然知道斯塔西特意來告訴他這個消息,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如今人都沒幾十年好活了,此行出來,本就是存了拚命之意,因此立時問道:
“我剛從新碧關過來,聽說一個叫蘇明海的新晉魔師剛剛斬殺了那裏的聖魔師餘言泰,尊神說的,莫非就是此人嗎?”
斯塔西點頭道:“不錯,就是此人,這個人雖然年少,武藝卻是不凡,這一年來,已經連續斬殺了兩位魔師——連這攬蒼山的魔師劉鳴桐也給他殺了。嗬嗬,不過他畢竟也隻是個魔師,雖然說萬事小心總是好的,但奉事大人也不必太過在意。”
科瑞斯特爾如今得知了自己仇人的姓名,卻是連殺詹奇原等三人的對手也懶得尋找了——他可不知道這兩撥人都是同一個人殺的,一心想著找蘇明海報仇,因此問道:“斯塔西大人,不知您可知道這蘇明海的下落?”
斯塔西一向謹慎小心,此番乃是不得已受了一位推托不得的大人物前來辦事,況且又知道蘇明海已經擊殺了萬秀山凶名猶在它之上的山神麻紮,那裏肯再和安瑞科特爾多話,立時道:“這個……咱們這些神靈雖然不算什麽,但碰上凡俗之事還是謹遵規矩,從不去打聽的,這蘇明海的去向,我實在是不知。”
“媽的,你連我在一百裏外都能知道,這蘇明海就在這片區域殺了兩大魔師,你能不知道他往哪兒走了?”
科瑞斯特爾腹中暗誹,有意讓斯塔西難堪,口中也立刻促狹地問了一句:“不知蘇明海和葛龍和之間,是誰先出的手?”
斯塔西打個哈哈道:“這個那隻杌猴卻是沒說,在下隻是來報個訊而已,嗬嗬,奉事大人,我這領內最近人來人往的,事情頗多,我先去忙了。”
說罷也不待科瑞斯特爾回話,嘩啦一響,立時將那水人散去,再也沒了動靜。
科瑞斯特爾知道這中間必然還別有隱情,但葛龍和在他來說,簡直如親生兒子一般,如今自己已近暮年,這世間也沒了什麽牽掛,那裏肯這麽輕易放過。因此反而重新換了裝束,往人煙稠密之地奔去,開始打聽起蘇明海這個人來。
蘇明海如今的名頭雖然毀譽參半,讚他為至親報仇,為人至情至性的也有,罵他參與世俗爭鬥,犯了魔師大忌的也有。終歸一句話,你隨便找個破落村子,連個小孩子都能說出這位蘇大魔師過往的經曆來。科瑞斯特爾出去這麽隨便從被窩裏提了個人出來一問,就知道了蘇明海和趙弘之乃是莫逆之交,也知道了趙弘之攻占新碧關,乃是為了他老爹趙袛六月底的大葬作個交代。暗道:“我雖然不能去找一個公爵逼問蘇明海的消息,但也不妨去那裏打聽一些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