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那當先兩個宿衛每人麵對四把長刀,依然不閃不避,身形一晃,直撞進了刀山劍林中去!

“噗……噗……噗……噗……”

刀劍入肉之聲幾乎同時響起,但兩名宿衛依然隻有一招——撞!直撞!猛*撞入懷!兩個正前方的黑衣人頓時倒跌開去,翻倒在地,胸口都顯出了半截明晃晃的短劍。而此時,另外六名黑衣人的武器,竟然還深深留在這兩個宿衛的體內。

後麵九名黑衣人左右一分,左四右三,迎向第二波的兩名宿衛,那六名刺殺的黑衣人心中頓時鬆了口氣,準備將刀劍拔將出來——至於這當先的兩個宿衛,發出了這最後一擊之後,再無餘力,已經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不足為患了。

但這時,前方那前二後三五名宿衛的陣形忽然一花,前麵兩人猛退,後麵三人卻帶著刺穿肺髒、刺穿腰腹的長劍,魔勁運轉,口中噴著漫天的鮮血,狂撲而上,直向明晃晃的劍尖上撞了進來,九柄長劍,連閃避都來不及,頓時有四劍中的!

這三人卻不管不顧,繼續一頭撞進了後麵那正在拔劍六人中去,身上剛刺入的鋒刃隨之而轉,頓時每個人都被切開了半尺多寬的傷口,如一張淒慘嘶叫的大嘴一般,吐出裏麵一團團的內髒碎片來。後麵那六人正在拔劍之時,俱是手足無措,霎那之間,複被刺殺二人。

而後麵那兩人一退即衝,一衝即倒,一倒地就使開了地躺功夫,庭院中還活著的十三個黑衣人的腳下,頓時亮起了一片閃爍的銀光——

——“噗!噗!噗!噗!”

這是鋒刃的入肉聲……

——“哢!哢!哢!哢!”

這是骨骼的斷裂聲……

——“哼!哼!哼!哼!”

這是受到傷痛不敢大聲慘叫的悶哼聲……

那十三個黑衣人也是刀劍紛紛而下,向地下的兩團人影瘋狂砍殺。但饒是如此,卻還是給這最後的兩個宿衛切斷了四條小腿,削下了一隻腳板。臨到最後,還有一個宿衛雙手俱被砍斷,卻依然奮身蹴上一腿,將一個黑衣人的下襠踢得稀爛,方始被人一刀砍斷了大腿。

趙弘海已經不需要親自對付趙弘會,轉身冷靜地看著這條血肉模糊的大腿呼嚕嚕飛起一丈來高,噴灑著血和肉,然後“嘭”的一聲落在地上,露出了一截森森的白骨。

“殺!殺光所有的人!雞犬不留!”

說罷身形一掠而起,越過側窗,轉過回廊,手中雙劍如飛,頓時將二名府中侍衛切成了五段。

門外地下最後兩個宿衛身上的二百零六根骨頭已經多出了五六十根,整個人在十三把刀劍下變成了汩汩流淌著鮮血的腐朽麻袋。九個還有戰力的黑衣人身如飛燕,飄忽不定,向四周散去。

房內六個黑衣人的長劍也已刺入了趙弘會的軀體,然後橫向切割開來——這一個修竹般挺拔的身形,已經被人連根砍斷,然後又用大錘砸了個四分五裂,如同在軀幹上叉出了百十根竹刺的爛毛竹一般,再也沒有先前的挺拔和英俊——這六個黑衣人殺了趙弘會,兩邊一分,從左右直衝進了內堂。

四百年前,趙克幫統一金壺洲,趙家作為趙克幫的嫡親侄兒,又是立有殊功的開國老人,就一直分封於永平行省,起到鎮壓殘餘蠻人的作用,同時也暗中對玉樺王國的申屠家族形成掣肘。但大趙帝國不過三代,皇帝就為權臣把持,天下諸侯紛紛直立——這天下既然亂了,那就越亂越好,所以百多年前駱心若起兵,趙家就為內應,聯手將申屠策軍趕到了蘭斯。其下趙家三代公爵,無時不敢或忘恢複大趙帝國的榮光——趙弘會今年三十歲,就已突破高階門檻,將武功練到了敏戰士七級,這一份野心,自然是燃燒得分外猛烈。

可是他的父親趙袛,明明最喜歡的就是自己的兒子,甚至連片刻都不得分離,但為什麽偏偏將大哥立為世子?

趙弘會當了公爵,以後的公爵位可還有你那最寵愛的孫子的可能嘛?

趙弘會當了公爵,我這滿腔的抱負又該如何去實現?

秀士造反,三年不成!

趙弘會!能力再高,也不過是一個文人!他隻會休養生息!減免稅賦!他,能給你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嘛?

現在是亂世!與民休息,隻會讓實力弱下去,最後淪為他人的口中之食!

短促的嘶叫嘎然而止——趙弘會的三個女人和兩個兒子都已經死在那些黑衣人的劍下。三個嫂嫂待自己極好,二個侄兒也對自己甚為親近……所以,這些親人,就讓手下去殺吧……眼不見為淨。

但趙弘會,自己的大哥,必須要死——因為人還隻要活著,就有翻身的機會!

三個嫂子,也一樣要死——我父親母親的耳中,在以後可不能聽到仇恨的挑唆!

兩個侄子,更是要死——我不想到了正在巔峰之時,還要麵對複仇的屠刀!

人活著,就有無限可能,隻有殺掉,才會再沒有希望!

——四周又傳來人臨死的慘叫,一聲,接著一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密。

武功高的人一開始就迎了上來,都先死了,剩下的都是丫環仆役,殺人也自然是越來越快。

趙弘海謀算這一日,足足準備了一年三個月,除了自己和八名隨從作為內應,二十三個佯為追兵的黑衣人卻隻是第二梯隊,後麵還藏了一百二十名心腹手下,四麵殺入,務求不走脫一人。

因此,整個世子府,在他的精心準備下,不過半刻鍾多一點,就已被碾壓殆盡,不留一人。

趙弘海抬頭看天,天上的殘月依然清冷,漫天的星光依然黯淡,但他卻看到了一棵閃亮的新星,明亮的輝光,甚至蓋過了月色!

“放火燒了……”

世子府烈焰衝天,火勢蔓延,燒過了半條街方止,等到趙弘海衝鋒在前,帶領城衛軍奮力撲救下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時分。

“你們給我全力搜尋!務必要找到我大哥的下落!若是找不到,以後就不要在城衛軍幹了!”

趙弘海雙目通紅,淚流滿麵,臉上的黑灰混雜著淚水,衝出了一條一條的斑痕。他的雙手,不避灼熱,抱起燃燒的屋柱木梁往外就拖,已經布滿了燎泡和血水……任誰都能看出,這一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感情是如何的深厚。

他沒有盼著能瞞過自己的父親,但父親就是父親,外人就是外人。有些事情,在外人麵前,還是要裝一裝樣子的,而且要裝得真!裝得象!裝得撕心裂肺!裝得痛不欲生!

父親畢竟是父親,如今有出息的兒子就剩下了自己一個,他這做父親的,又能怎樣!

趙弘之也在現場,他半夜聽到世子府失火的時候,宛如一片純淨的晴天裏,豁然打下了一個驚雷!但這一刻漸漸地冷靜下來,卻將狐疑的目光不斷投射向這個自己一貫親近的二哥——世子府,甲士精銳,上下有序,怎麽會在這天幹物燥的時節起火?而且火一起就根本無法救治?二哥,掌握著城衛軍。但這些兵士偏偏卻在事後才到,甚至到現在都搶不出一個活人來,這是怎麽回事?

永平郡城,巡防嚴密!就算過年,也不會鬆懈至此。要在這樣的環境中做出這樣的事,也隻有兩個人能做到——第一人當然是自己的父親,公爵趙袛!第二人,就是掌握了整個城防的二哥了……也隻有他,才能將事情做得這麽不知不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