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固敬一劍自下斜斬,蘇明海再也無法象原先那樣站在原地躲避,右腳向前跨出了一步!

這一步,就跨到了劉固敬右腳之後!

這一步,蘇明海的身體就貼上了劉固敬的身體!

劉固敬徒然被蘇明海貼身,一劍揮空!

他這一劍,幾乎蘊藏的最後全身的力氣,也就是說,他剛才全力劈斬了一十六劍,等到這一劍劈完,一口氣也就耗盡,從此便要換氣防守!

所以他一劍劈空,手腕竟不能勝任長劍翻轉之力,劍身扭轉,疾向蘇明海背部砍去。

蘇明海貼在肘後的長劍忽然斜斜一橫,劍身平轉,貼在了自己的後背之上。

“當啷!”

劉固敬這勢大力沉的一劍,猛地劈在了蘇明海背負的劍身之上,蘇明海剛好一腳前跨,被這大力一撞,好像立不住腳一般,猛地向前踉蹌而去。

可他這一踉蹌不要緊,前麵可還有個劉固敬呢。劉固敬被蘇明海前跨之力和自己長劍翻轉的餘力夾雜在一起貼身擠上,頓然立腳不足,向後便退——但他剛要撤步,卻不料蘇明海右腳尖內撇,恰好扣在了他的腳後跟上。“哎喲”一聲驚叫,頓時被絆倒在地,仰麵坐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屁股墩。手中長劍更被交擊之力反震,脫手飛出,奪的一響插在了地上。

蘇明海笑著後退一步,從地上拔出了劉固敬的長劍,用手指捏著劍尖,將劍柄遞給劉固敬道:“劉賢侄剛才可是偶爾失手?不如我們再來比過?”

劉固敬再是魯莽,也知道剛才自己是一步步都被人家算著走路,一張臉漲得通紅,吭哧吭哧了半天,悻悻地一把奪過劍柄,一扭頭道:“叔父大人武藝高強,小侄還有點自知之明,不敢再和蘇叔父對手!”一個屁股卻還坐在地上,全然忘了起來。

劉固啟站在旁邊,臉上表情也是一陣紅一陣白,變幻莫定。到了這時,他到底也是個八級高手,見眼前少年一劍未出,先前一十六招腳步不動,最後隻一跨步,連出手都不用,就已將自家七弟摔了一跤。這等武功,已經隻能用深不可測四個字來形容。偏偏自己就在剛才,還以為劉固敬的最後一劍,人家斷然避不過去,結果反而是自家七弟給坐了個屁股墩,這蘇明海連一次出手都是沒有。這一刻的感覺,就好像正春風得意之時,被人一個耳刮子打在了臉上,哪裏還能顯得出好臉色來!

“劉賢侄請起……”

蘇明海見劉固敬還傻愣愣地坐在地上,笑著上前將他拉起,還伸手幫他拍了拍屁股後麵的塵土,倒還真象個慈祥叔父的模樣。轉頭看著劉紹閎道:“劉兄,你看是不是還要再比一場?”

劉紹閎卻不愧為一家之主,眼光之中雖有驚愕,臉上卻已露出笑容來,連連道:“蘇賢弟說哪裏話來,我們兩家本在一宗之下,如今點到即止,沒有傷了和氣,那時再好不過了,還比什麽啊。”

蘇明海也嗬嗬笑道:“說起來今天我是上門致謝的,不想反而和固敬侄兒動手切磋起來了。哈哈……我那莊園初建,招攬了一些野民來做佃戶,一時糧食短缺,蒙你家以二百二十文的價格賣了我五十石白米,還沒謝過你們劉家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呢。”

埃希大陸衡量糧食重量的石,其實讀“擔”,也就是一百斤。這白米價格,收割季節,到水口郡買,都隻要2文一斤,數量如此之大,還要便宜個半成。直接到這些鄉下收購的,更是隻要一百五六十文一石——二百二十文,那是在價格上加了一成,明著趁火打劫敲詐了。

劉紹閎也是退休致仕的官員,在朝廷時乃是封號男爵,退休後晉了封號子爵,以後再傳一代,都還有封號男爵的身份。因此時常自恃身份,對上尋常百姓,雖然和氣,但言語中未免總有些高人一等。所以當時馬修上門拜訪,他連見都是未見,隻讓家中二代出麵招待。至於家中某個二代人物,趁著人家急需糧食,竟然還從中營利,劉紹閎倒還真不知道。

這一下聽了,劉紹閎臉上頓時湧上了一陣鮮紅,臊得幾乎要找個地洞鑽將進去——要知道水口郡野民眾多,時常下山*。鄉裏鄉親的,有了急事,多有主動送東西上門的,收東西的雖然不至於不付錢,但也往往會在平價的基礎上再打個折扣。畢竟地方不靖,許多事大家都要站在一起。你竟然在市價上還乘人之危,加了一層價錢,那不是擺明了對人家抱有敵意嘛?看來這蘇明海上門,是要問個究竟啊!怪不得剛才會主動提什麽守望相助的話頭。

不過劉紹閎也忘了,剛才可是他先顧左右而言他,心中也是對蘇明海抱有敵意的。

劉紹閎想到了蘇明海的這一層意思,但道歉的話又如何說得出來?說自己家教不嚴,子孫妄為嘛?人家話頭上可沒直接責怪他提價,反而是裝模作樣來感激的。所以劉紹閎也隻能裝糊塗,嘿嘿陪著笑臉和蘇明海一起向內堂走去。

“哈哈,蘇賢弟如此武功,以後劉家有了事情,反而要賢弟多多支持呢。”這語氣卻已經完全轉了過來。後麵的劉家三大高手卻也已明白的事情的緣由,陰陰的將眼光朝著旁邊一個三十七八的漢子瞪了一眼。這人正是他家主管錢糧的老五,他此刻也知道自己一時貪心,仗著家門強大,做下了錯事,低著頭悶聲不響。

蘇明海卻似乎恍然不知,也和和氣氣地應酬道:

“劉兄過譽了,相互幫助而已。”稍微一頓,又道:“不過此處隻是我看著這楓葉溪兩岸景色秀麗,買的一個別院,小弟大多時候都不在此,但我這兒馬修大叔夫婦都是臨近八級的好手,莊園裏也另外還有幾個人物,大忙幫不上,小忙總能解決得了的。”

劉紹閎本來還有些擔心蘇明海要來侵蝕他的勢力,這一聽隻是為了好頑建的一個別院,頓時心頭一鬆,哈哈大笑道:“我們本是一家,蘇賢弟雖然不常住,但每凡過來,可別忘了到我這兒盤桓幾天……”

又轉頭對著馬修道:“馬修老哥是常年在這兒的吧,咱們以後做了鄰居,又份為同宗,可要常來常往啊。”馬修自然也是笑著答應。

幾人回了內堂,劉家這一番客氣又和先前不同,劉紹閎一股氣憋在心裏,一直到蘇明海提出告辭,他親自送出莊門,這才找了個空子道:“蘇賢弟現在的新居我是知道的,有許多佃戶跟著葉家去了平山省了。如今正可謂是百廢待興,我知道馬修老哥新的佃戶招收得差不多了,但糧食還一定不夠,等下我就讓老二親自給你們再送三十石去!以後還有什麽需要,遣人過來打個招呼便成!”

蘇明海笑著應了,請劉紹閎回身,等走開了幾步,一想有些話說個明白也無妨,笑著返身道:“劉兄、幾位賢侄,在下家中排行十六,以後喊我十六就是。”說罷拱了拱手,轉身而去。

劉紹閎也當蘇明海說這話是為了拉近兩家距離,笑眯眯地應了。轉身回房,走了好大一段路,忽然遲疑下來,回頭問身後的劉固啟道:“蘇十六?你十六叔是不是——?”

劉固啟、劉固敬、劉固誠三兄弟也幾乎急得抓耳撓腮,就要跳將起來,隻是礙著劉紹閎平時威嚴甚重,不敢言語。其中劉固誠排行老六,正是劉紹閎的二兒子,此刻見父親問話,頓時道:“爹!他不是魔師蘇十六,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