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身後一道寒光一閃!
這慷慨悲烈的少年左手方自用勁橫拉,就已覺到右肘大筋驟然收縮,手指再也無力握住花炮。
“嘭!”
他的眼前猛地亮起一團紅光,煙霧繚繞之下,這少年奔勢不止,猶自疾衝出去,踉蹌幾步,才轟然撲倒在地。卻是蘇明海一把飛刀,正擊在了他的右肘大筋之上,頓時失力。那花炮的拉線被他左手一拉,炮口調轉,在手腕上一碰,恰好對準了他自己的臉龐,正正地將一隻火球打在了他自家的鼻梁之上。
這花炮平時能直飛上天二三十丈方始炸開,這等射程,便是和尋常弓箭都差不了多少,蘊力何等巨大?這少年被這當頭一擊,鼻梁立時折斷,連半個麵頰骨都被打得粉碎,一團信藥兀自在他骨肉深處燒得嗤嗤作響。饒他是六級的戰士,但此時摔到在地,雙手捂臉,也不禁痛得慘叫起來。全身縮成一團,在地上翻滾不已。
這麽滾了幾滾,雙手十指縫中,又猛然亮起了一團刺目的光芒。卻是這一枚花炮到此終於炸開,頓時將這人小半個頭蓋骨都掀了開來,整個林中都亮了一亮。
蘇明海見這人寂然不動,也歎了口氣,方才返身走回。
——他雖然和這人幾乎連麵都沒照上一記——方才追擊,全是對著人家的背後,卻也不由得佩服此人的剛烈果決!
——這人看他入林之時的身法,明顯極擅叢林活動,而蘇明海當時離他差不多有七丈之遙。若不是他雙手想著拉響花炮,阻礙了奔逃速度,卻也有一二分機會逃離他的神識範圍。
——在這黑漆漆的叢林中,對方又生於斯長於斯,地形熟悉,一旦脫開了距離,他要再找他,可就難嘍。
能被劉鳴桐派到外麵,以性命為代價探取蘇明海下落的,都是些亡命漢子。那八個嘍囉雖說剛才有些愣神,但隻在霎那之間,就已反應過來——他們八人都已聚集,卻還被人這般衝了過去。雖說蘇明海有些取巧,但這八人也俱都是血氣上衝,狂呼亂叫著拔腿便追。
但就在這時,八人的眼中徒然清晰了蘇明海黑衣的身影。那一枚深嵌在骨肉中的花炮,終於炸開,這耀眼的光亮雖然隔著蘇明海的身子,卻依然燦爛地讓人即使閉上了眼睛,視野中也布滿的血淋淋的鮮紅……
蘇明海短劍一振,劍身發出一聲歡快的輕吟,又露出了一抹溫柔的金黃,隱隱映出了身後緩緩倒下的八個漢子。
剛才那五級的少年猶自在地上呻吟掙紮,那六級的黑衣眾卻元力澎湃。在閃電網下,雖然受了不大不小的傷,如今已然掙紮起身,踉踉蹌蹌地向外跑去。
“嗨——你就扔下這麽多同伴不管了?”
這少年驟聞此言,全身俱是一震,肩背肌肉繃起,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如狼一般盯著蘇明海影影綽綽的影子,卻是一聲不吭,一隻手卻慢慢地抬到了腰際。
“我勸你不要做這些傻事了,我敢打賭,你這支手,絕對伸不到懷裏!”蘇明海雙眉一挑,左手手指上就已捏上了一柄細薄的飛刀,在黯淡的星光下幽幽的一閃,照亮了他那一臉純潔的微笑,也隱隱約約照亮了數丈外少年猙獰臉上一道被電網燒焦的傷痕。
遠處蘇明海的麵容又隱入了黑暗之中,便連他手中晶瑩的飛刀都已隱沒不見。這少年急促地呼吸了幾下,臉上的傷痕傳來一陣陣灼痛,他的心也漸漸寒透,終於耐不住神經幾欲繃斷一般的緊張,嘶聲道:
“你!你要怎樣!要殺就殺!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啪……”
遠處傳來人體上油脂在高溫下爆裂的聲響,前麵那一團影影綽綽的陰影中,有寒光一閃,又模模糊糊的左右動了動。卻是蘇明海微笑著張開嘴,搖了搖頭。
“嗬嗬,我說過要你說什麽了嘛?你聽到了嘛?嗬嗬,我好像沒這麽說過吧……”
他這幾句話囉囉嗦嗦,黑衣眾的少年卻聽得愈加膽寒,兩個拳頭緊緊捏起,拳背上一根根青筋俱都爆出,每一根指節都已被他握得發白。突然左掌心一痛,卻已在不知不覺中被指甲刺破,鮮血涔涔而出。
這少年經此一痛,心思又轉冷靜,咬牙道:
“你武功比我高,我自然就要任你宰割。但你也不要對我動什麽腦筋,平白沒了你這魔師的身份!”
這句話說將出來,蘇明海也不禁一愣,臉上反而有些赫然。雖然還掛著笑容,語調卻變得正經起來:
“好!想不到你這人倒合我的胃口!若不是今日敵對,尋常碰上,少不得要和你喝一大白!”
“這樣吧,我與你做個交易如何?”
“休要多言,你這就上來殺人罷!交易,我是絕不會做的!”那少年雙目圓睜,仰脖高喊,隻是他臉上一條焦痕,斜斜向下在脖頸上繞了半圈,聲帶明顯受了影響,這語調隻見嘶啞,不見高昂。
蘇明海幽幽的聲音又複傳來:
“嗬嗬,你將懷中*放在地上,若是接我三招不死,我便放你離去……三招內死了……我自然也問不了你什麽話了……這個交易,你也做不得嘛?”
這少年聞言精神一振,立時道:“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這個交易我應了!”
劉鳴桐平時教導黑衣眾獵鷹隊,時有下場交手。這少年在黑衣眾中,乃是出挑的好手,每次和劉鳴桐過手,都能勉強走到五招以上,運氣好時,走到*招也有那麽一二次。但他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知道劉鳴桐下場指導,都有留手,若真個生死相搏,他也大半不是人家三招之敵。但他忖著即使拚命取出花炮,也十有八十九逃不過對方一刀,反不如交手脫險的機會更多。因此言語中連一句磨蹭都沒有,立刻抓住了蘇明海這一句話,接口應下。
說罷為免對方懷疑,將左手平平伸開,這才將右手一點一點伸進懷中。蘇明海也是神情沉凝,一直盯著對方將花炮緩緩取出,放在了地上,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