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怎麽回事?咱們可不能眼睜睜地讓二姐冤死嘍!你要報仇,可得帶我們一齊去啊!”

弗雷德此時已經知道了事情經過,他多少也是個能稱之為大人的人物,立刻知道了這其中的貓膩——江伯禽!先拿村民威脅蘇十六離去,再屠盡草鞋灣,一則滅口,二則是要嫁禍啊!

“這事兒,還得看我們能不能保下性命……”弗雷德歎了口氣,這才將事情原原本本向手下說了。

所為仗義每多屠狗輩,這些手下聞言,雖然有些惶恐,卻一個個都拍了胸脯,愣要一起跟著弗雷德做事。反而是弗雷德要他們考慮清楚,再做決斷。

其中一個叫魯建宏的,頗讀過幾年詩書,算是弗雷德手下的狗頭軍師,低聲道:“大哥,我們是你的親信手下,如今你若還拋下我們,那是送我們去死啊——”

弗雷德隱隱知道了他的意思,愕然道:

“這……這不會吧?”

魯建宏道:

“平時可信重的野民都殺了,我們又算什麽?”見旁邊還有幾個猶轉不過彎來,又解釋道:

“前蒼堡此事要的,就是一個隱秘!不是貼心的親信,知道這事的,全都要死!如今他們還不知道草鞋灣的人數,等回去了一查,立刻就會知道脫身了哪幾個人。”

把眼光在五個同伴臉上掃過一遍,又道:

“大哥在這一帶也是有名望的人,肯和喬尼兩個孩子跑了出來,不久就會知道大哥就是他們的舅舅。我看最遲明天,就會有人上門滅口!而我們都是大哥的生死兄弟,誰會相信我們會不知道這事兒的內情?”

見五人眼中都漸漸冒出血光,似要拚命,才一笑道:

“但我們事先得知,就無妨了。這根本是見不得人的事情,隻要我們帶了肯和喬尼這兩個人證跑了出去,他們就算到了這裏,反而要好好對待我們的家人。等鬧到天下皆知,到時送命的,就是江伯禽那惡賊了!”

弗雷德一拍大腿道:

“不錯!就是這個理兒!那時,劉鳴桐若還要他的名聲,就得幫我們把江伯禽殺了,還得恭恭敬敬得把我們迎回來,向我們賠罪!不過老子可不願意在仇人手下混飯吃,男子漢大丈夫,到哪裏不能立腳?”

五個手下紛紛叫嚷:

“大哥說得好!草他媽的,老子不伺候了!”

“大哥!我們這就動身,到那時天高皇帝遠,讓劉鳴桐把我們家人恭恭敬敬地送過來!哈哈……”

六人即刻二人一組,回家皆瞞了家人,隻說出門一趟。一刻鍾後,就到了弗雷德家中會齊,帶了兩個少年往鎮外走去。

這一群九人,一齊走在鎮上,極為觸目。眼見得就要出了鎮門,旁邊一間商鋪裏卻突然傳來一聲:

“弗雷德,你帶這許多人,這要往哪裏去啊?”

眾人心中俱是一驚,轉頭看時,卻見裏麵走出一個氣度沉凝,留著小胡子的中年漢子,正是菜園鎮的當家老大,男爵大人湯潮!

湯潮本來還隻是好奇,隨便動問一聲。如今見這九個人神色不對,立刻起了疑心,咳嗽一聲,內裏又是整齊劃一,走出六人。其中一人身形高壯,麵容俊秀,竟然還是湯潮手下三大騎士之一。

弗雷德心中有鬼,心想:“湯潮能在前蒼堡六十裏內立腳,乃是劉鳴桐心腹之人,莫非他已先得了消息?”臉上神情變幻,諾諾地道:

“原來是男爵大人,我帶兩個外甥去姐姐家住一陣子。這不,最近攬蒼山路上不靖,才想著送他們一程。”

湯潮見弗雷德和他六個親信手下,眼神躲躲閃閃,有幾個還暗暗捏住了刀柄,眼露凶光。哪裏肯信,大聲喝道:

“送人?你帶了六個好兄弟連自家包裹都打好了,騙鬼去吧!”

“到底什麽打算!快說!”

弗雷德沉默不語,這時菜園鎮另一位騎士卓德剛好在守衛鎮門,聽得湯潮發怒,也帶了五人趕到。弗雷德更加不敢翻臉,軟聲道:“大人,我並無對菜園鎮不利的意思。實在是有難言之隱,而且我家人都在這裏,你就放我出去吧。”

湯潮嘿嘿冷笑道:“我們都是共過生死的兄弟,有什麽話不能說的?”

“弗雷德,你有什麽委屈,就說出來,大人什麽時候讓我們失望過?”旁邊剛過來的卓德和弗雷德關係較好,也在一邊勸解。

弗雷德隻是搖頭,但他旁邊的肯,已經有了十六歲,血氣方剛,又不知輕重,大聲道:

“江伯禽害了我們草鞋灣二十二口性命,你們也管得了嗎?”

弗雷德一聽大驚,連忙捂住肯的嘴巴,連連道:

“大人,小孩子說話亂講的,你別信他。”反手打了肯一個腦鑿,罵道:“你這小子,這等玩笑也是亂說的?”

湯潮卻信了這少年的說法,心想:“莫非草鞋灣有什麽事逆了伯爵大人的意,才教江伯禽過去殺人?我可不能放了他們過去,不然,豈不是要怪罪到我的頭上來?”

眼神一瞟,等手下兩大騎士立刻帶人攔住了弗雷德去路,這才開口道:

“弗雷德,這等事情可不能亂說。不過若此事為真,我多少在伯爵大人跟前還有些麵子,你這就隨我往前蒼堡去,必幫你討個公道回來。”

弗雷德終於急紅了眼,大呼道:

“我們若去見了伯爵大人,還能留的命在?”瞪眼望向了卓德:“卓德,你攔住了我,還要鬧得我們菜園鎮兄弟見血不成?”

卓德臉色一紅,卻不得不違心道:

“伯爵大人待人公正,便是尋常平民也不曾受過委屈,你若有這般大仇,莫非還會偏偏委屈了你不成?你還是乖乖和大人同去前蒼堡,若要硬闖,莫怪我不記兄弟情分!”

弗雷德厲吼一聲:

“殺!”

拔刀疾衝,湯潮和那俊秀漢子立刻刀劍齊出。

驀的!耳中忽聽地“嘣”的一聲巨響,那俊秀漢子剛好轉過一根簷柱,隻見眼前白影一閃,身形頓然飛起,竟是被活生生釘在了柱子之上!

湯潮大驚之下,身周一團清光,卻是舞動了手中長劍,下了死力防守。

“鏘!”

又有一團火星閃起,亮的在場眾人眼睛都不由得一眯,金光奪目,光亮猶在湯潮這一團水潑不進的清光之上!

待眾人再睜眼看時,場中卻已多了一位白衣少年,眉眼說不出的清秀嫵媚,輕輕的斜著嘴角,正露出一團清純而又略顯稚嫩的笑容來。

卓德也已長劍在手,腳下輕若貓狸,托的向前邁了一步,又一足踮起,再往前邁了一步,整個身子卻突然軟了下去。長劍插地,右手滑下,在劍刃上抹過,留下了一片血痕。他無力地趴在地上,手腳無意識地在滿地的嵌石上摩挲著、抓動著,仿佛要將這些石子抓起來一般,身子下麵,卻殷殷的滲開了一片血跡,紅的宛如這春深時節怒放的杜鵑花一般。

蘇明海刹那之間,射殺一人,複將管璧禾的那柄短劍在卓德心口刺了一劍,身形卻又到了丈許開外。緩緩轉過身來,眯著眼睛,對站在卓德屍體旁邊,一個還在咋咋呼呼的士兵大喝一聲:

“還不退下!”

短劍一搭,鏘鏘鏘鏘一陣亂響,卻是伸進了湯潮那一團劍光之中,立時將他的劍勢止住。

這一聲大喝,裹挾了魔勁,震的周圍眾人的衣袂獵獵作響。那士兵一時反應不過來,還呆站在那兒,受此一喝,猛然退了一步。本來有些心血上衝的臉立時變得煞白!

這還立不住腳跟,再退一步,煞白的臉色,如開了個染坊一般,又變得欽黑。接著才“啊”地驚叫了半聲,一跤跌坐在地,張口“汩”地吐出一口黃綠的膽汁來,竟然立時死了。

剛才蘇明海明麵上乃是裹挾了魔勁厲聲大喝,暗中其實卻用出了‘心靈戰錘’,除了1-3的物理傷害外,還有1-3的魔法傷害。就是六級巔峰的武者,一個不好也要給打得死於非命。那人不過是個四級戰士,沒多少魔勁護身,受此一擊,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湯潮可不知道蘇明海對這麽個嘍囉還用上了暗算的手段。看著手下這一個初入中階的小高手,臉上又青又黑的,竟然被人一聲吼死。他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看見,這等震撼,已將他整個人都嚇得癡癡呆呆,一把長劍卻兀自伸著,搭在蘇明海的短劍身上。

蘇明海反劍一擊,嗆啷一響,將湯潮長劍擊落於地。臉容終於轉為嚴肅,語帶憤慨道:

“昨日江伯禽以草鞋灣二十餘條性命相脅,我不忍相迫,這才饒過這一群黑衣眾、獵鷹隊的性命。想不到劉鳴桐這些手下,如此喪心病狂,在我離去之後,還要殺人嫁禍!”

轉頭對弗雷德道:“你隻管離去,我看誰還敢來攔你!說起來,這江伯禽陶嶺就殺了孟家七十餘口人命,石柱關又害了許多平民,這殺人嫁禍的事情還真是做得慣了。你放心,既然此事與我有關,那前蒼堡雖有數千精壯,無數高手,我也必為你報得此仇!”

弗雷德心驚之下,也知道遇上了那個傳說中的魔師煞星。他如今死裏逃生,對蘇明海反而起了報效之心,神智上卻還有些恍惚,喃喃地對蘇明海道:

“大恩不言謝!蘇大人,小人也不敢多留,給大人多添麻煩,這就逃命去了。此去必四處宣揚前蒼堡的這等卑鄙手段,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罷轉身就走,走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大聲歎息自己剛才言語不當。湯潮被蘇明海先聲奪人,驚得愣在當場,哪裏還會想著阻攔弗雷德。反而一心考慮起自己如何留得性命的事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