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閣內,絲竹耳語、燕語鶯啼、打情罵俏之聲嫋嫋不絕,陸生不禁有些難堪起來。
看著陸生這樣,蘇荷不禁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陸生強作鎮定地問道。
蘇荷捂著嘴,笑意卻更濃了,燈紅酒綠之下,蘇荷一張俏臉更是迷人,道:“我開心,所以我就笑了,陸公子難道看不得我笑麽?”
“那倒不是。你笑就笑,總是看著我做甚。”陸生道。
蘇荷微抬瓊首,頓了頓,片刻後道:“陸公子,聽聞你出身低微,而你卻能夠自強不息,讓我很是佩服。”
陸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突然問道:“蘇荷,你身上是否有銀子?”
“嗯,有一點。”蘇荷道。
“有沒有十兩,先借與我,等完成門派任務後,我再還你。”陸生道。
華山派會對這次完成門派任務的每個弟子有十兩銀子的獎勵。
“十兩,我倒是沒有...”蘇荷吞吞吐吐地說道。
陸生臉色閃過一陣失望的神色,又道:“那你有多少?”
“五十兩...”蘇荷道。
陸生知道蘇荷在戲弄他,假裝生氣的樣子,不再理會蘇荷。
“好吧,這是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你拿去吧!不用還了,就算我這個朋友我送你的吧。”蘇荷遞給陸生一張銀票。
陸生接過銀票看了看,這種銀票是東龍國發行的一種通用銀票,每一個城池都有將銀票兌換銀子的地方,頓時露出了笑容,說道:“你是否願意陪我出城一趟?”
蘇荷笑道:“有何不可?反正閑來也是無事。那天外飛石也要二天之後才會拍賣。”
出了城,燈火漸漸暗淡了下來,四野是不是還傳來陣陣還有野獸的叫聲。
蘇荷畢竟是女字,對黑夜有點害怕,向陸生靠了靠。
“不必害怕,我很小的時候就習慣了。”陸生說道。
這條路正是通往普濟廟的路,不知道被陸生走了多少遍,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雨天還是雪天。
“你可不可靠近一點?”蘇荷聲音很模糊,連自己都沒清楚。
“你說什麽?”陸生問道。
剛才蘇荷的聲音實在是小,或者說根本就吐詞不清,陸生擁有這超凡的耳力都沒聽到。
“我說你可不可靠我近一點!”蘇荷突然加大了聲音說道,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陸生一時沒反應過來,蘇荷放低了聲音繼續說道“算了吧!我現在不害怕了!”
陸生並沒有看到此刻蘇荷的眼睛有有一絲淚光在閃動,在這無邊的黑夜裏宛若一朵曼陀羅,卻永遠停留在沒有綻放的一瞬間。這一瞬間,仿若千年,又卻在彈指一瞬間悄然劃過。
悄悄地埋藏在心裏,化作了一道寂靜的哀傷。
兩人並未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在黑夜裏走著,也不過了多久,陸生開口說道:“快到了,就在前麵了。”
蘇荷往前看去,隻見前麵不遠之處一方破敗的古廟內,依稀閃耀著火光,低聲地“嗯”了一句。
踏入普濟廟內,一股薰臭味撲鼻而來,蘇荷禁不住捏住了鼻子。那些蜷縮在普濟廟裏的乞丐紛紛投來異樣的眼光。
“這是誰家的小姐和少爺啊?這麽晚還來我們這破地方。”有人問道。
如今的陸生比幾個月之前長高了不少,而且自從吞服了神秘果子之後,整個人的氣質變得大氣穩重,身上穿著華山派發給門下弟子的絲質綢緞的衣裳,自然和以前的模樣大相徑庭。一時間竟沒有人認出來。
倒是有一個少年乞丐走到了陸生的麵前仔細的打量起來,好像認出陸生一般,卻又不敢開口喊,這個乞丐這是那日留在了李府的朱信。
“朱信,是我啊,陸生!”陸生開口說道。
“真的是你?陸生,太好了,你沒事。”朱信喜極而泣,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下頓時吸引了普濟廟內所有人的注意,原來這個被他們誤以為哪家的少爺之人竟然就是以前和他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陸生,一個個好奇地站了過來。
朱信並沒有理會這些人,隻顧著對陸生說道:“那日聽說李南天出事之後,因為害怕連累到自身,李府內的下人大部分都偷了一些東西逃了。而我因為擔心你,就留在李府等你的消息。還有一些對李府忠心的下人也留了下來,後來都被總督府的人的人趕了出來,倒是沒有殺我們。”
也許是那江洋聽說李南天是五嶽劍派的弟子之後不想做的太絕了吧,陸生暗想到。頓了頓:“他呢?”
朱信立刻明白了陸生口裏提到的“他”正是陸生的養父,忙道:“他就在那。”
說著指向牆角一處,卻不見那裏有人影,隻有一小堆篝火還兀自地燃燒著,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
“咦?剛才還在這的。”朱信左顧右盼自言自語道。
“老汪走剛出去了,就在你們剛說話的時候。”這時,邊上一個乞丐說道。
陸生向普濟廟外看去,憑借超凡的目力,看到不遠處一個人影在移動,正是老王,陸生飛快的向那個老汪奔去,而朱信和蘇荷也忙跟了出來。
陸生追上了老汪,拉住老汪說道:“你為什麽要走開,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
老汪站定後,在無盡的黑夜裏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那個女子是哪家的大小姐?人家看上了你,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啊,為何還要帶她來這裏找我們?我們會丟你臉的。”
原來老汪是誤以為陸生是被哪家大小姐看上了,害怕自己讓陸生蒙羞而選擇逃避,完全是出自一片苦心啊。
“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陸生說道。
“哦?那是怎麽回事?”老汪疑惑地問道。
這時候蘇荷和朱信也已經走了過來。
陸生便從那日隨李南天去參加南方商盟大會一直到這次做門派任務下山的過程說了一遍,當然那神通果子、人參娃娃什麽的卻隱瞞了下來,陸生自然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聽完陸生所說的經過,良久之後,老汪又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原來是這樣,看來我真的錯了,是我錯了啊!”
陸生不知老汪為何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疑惑問道:“你錯了?你什麽錯了?”
汪又轉過身,看著陸生,雖然在黑夜裏,他無法看清楚陸生的臉。
“還記得你以前還是一個乞丐的時候,我經常打你罵你,是嗎?可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身為乞丐,卻總是不老實的行乞,而經常跑去偷聽別人讀書,讓我們挨餓,你可知道,如果一個乞丐如果連自己的身份也不看清楚,會活活餓死的!所以我經常責罵你,甚至打你,為的就是將來你不至於餓死,可是現在看來竟是我錯了。”
陸生突然回想起以前的生活,那段時間,老汪討回來的剩菜剩飯總是讓他先吃,還說自己早就已經吃過了。當初陸生卻並沒有想這麽多,現在仔細回想起來才頓時明白老汪的一片苦心。
“當初你怎麽不和我說這些呢?讓我一直誤會了這麽多年...”陸生問道。
這時候,朱信走來上來,拍了派陸生的肩膀,道:“陸生,這麽多年,你應該明白老汪的性格,他不善言辭,一切都留在肚子裏給五髒六腑交流。,要怪隻能怪你自己啊!”
陸生一時語塞,是啊!要怪也隻能怪自己!這麽多年自己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不肯去接納別人。
“劈啪”
天上響起了一道響雷,春雷毫無預兆地來了,春雷一響,預示著馬上就要下大雨了。
“我們先回廟裏去吧!要下大雨了。”這時,站在一旁的蘇荷說道。
陸生看了看蘇荷心想蘇荷肯定不會適應普濟廟裏的環境,說道:“蘇荷,要不你先回客棧去吧。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不用了。”蘇荷二話不說走過來直接拉著老汪往普濟廟走去。
陸生也跟著走去,卻被朱信拉住了,陸生疑惑的看向朱信,道:朱信,怎麽了?”
隻見那朱信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道:“那位小姐可是個好人哦,你一定不能辜負人家哦!”
陸生拍了拍朱信的腦袋,無奈的笑道:“你呀!盡亂想,我和蘇荷隻是好朋友。”
“哦?是嗎?怎麽我看她好像對你好像很不一般啊?”朱信又道。
“快走吧!下雨了!”陸生說完後加快地跑了起來,朱信也忙跟著跑了起來。
......
蘇荷,原本是靖西省蘇家的大小姐,由於修煉天賦極佳,加之蘇家勢大,和華山派的一個長老頗有交情,便入了華山門下。
打小生活在富貴人家的蘇荷,曾幾何時到過普濟廟這等邋遢之地?
一踏入普濟廟,蘇荷便感覺到強烈的刺鼻氣味,一陣陣嘔心欲吐,卻極力強忍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些陸生都看在眼裏,心裏對蘇荷這種舉動開始感動起來,暗自想到:“要是李夢雲來到此地會怎麽樣了?她是否甘願到這等地方?”
想了想陸生又搖了搖頭,“人家現在都是白水河身邊的人了,我還瞎想什麽。”
此刻陸生、蘇荷、朱信以及老汪四人圍坐在篝火一旁,蘇荷不停地用小木棍搗著火堆,興致嫣然,那火苗映照著蘇荷的臉蛋紅撲撲的,兩團火苗在蘇荷的眼睛裏閃騰著。老汪和朱信都在看著中間火苗,一臉昏昏昏欲睡,這一幕卻突然讓陸生心底觸動了一下,少時的記憶突然用上腦海。
過往似乎不再那麽冰冷,冰冷的隻是自己那顆被蒙蔽的心,是自己不懂得發現身邊的感情。
“父親...”陸生看著老汪突然喊到,生平第一次喊到“父親”這個詞,卻放佛解開了一個千年的結,心裏變得豁然起來。
老汪猛一抬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裏,他深深地看著陸生,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微張著嘴道:“孩子,什麽都不用說了!早點睡吧!”
“嗯!”陸生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你也快睡吧!”
......
夜,漸漸的深了,無數的地方正在發生著無數的故事,或大或小,或長或短。其中至少會有一部故事會讓人內心感覺到溫暖。
落鳳城外的普濟廟內,所有人都已經沉沉地陷入了夢鄉,那些篝火隻剩下時明時滅的火星,一個火堆之旁的幹草上,老汪翻了個身,臉上還露著難得的微笑,顯然是做著一個美夢。陸生,在篝火的另一側,也是睡的深沉,一個美麗的少女靠著他,努力的將嬌軀朝他的懷裏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