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楚恨離眼前便已經是天旋地轉。

他強忍著不適,看向前方,仿佛有一道高大偉岸的身影微笑相視。

“皇主?李長庚……”

“別去大南了。”李長庚微笑道,“認清了自己,認清了朋友,那就最後去看清,自己的本心吧。”

李長庚微微抬手。

楚恨離身影頓時消失不見。

他負手而立,眺望著南方。

“大夢將醒啊……楚恨離,時間不多了,你到底,能悟出多少呢?”

……

浮華城。

正月,正是初春,乃萬物複蘇之季。

浮華城的所有人,無論達官貴人還是街坊百姓,都穿著新的衣裳,踏街遊玩,好不熱鬧。街邊的小販笑盈盈地吆喝,花樓前的姑娘們衝著街上的貴人們招手,笑得花枝招展,嫵媚妖嬈,看得一眾學子們麵色通紅,不敢與其對視。

卻說有一說書先生,於城中最大的酒樓之下立地擺桌,全憑那一張嘴,竟是吸引了不少城裏人佇立,那說書先生越說越起勁,周圍人也聽得越來越上癮,紛紛鼓掌叫好,一時間熱鬧至極。

隻見那說書先生一拍驚堂木,“砰!”隨後便一聲不吭,眾人也是懂事的人,紛紛掏出銀兩往那桌上的小木盤裏一放,那先生便又麵露微笑,重新開口,卻是又一段傳說:

“據說啊,這天下,有十大名劍,是那仙人所鑄,耗費了無數金銀財寶,天材地料,每一柄劍都用了至少七七四十九天打造而成,據說仙人嘔心瀝血,鑄劍之日便是仙逝之時啊!那十柄劍分別名為,”

“禦街行,鵲橋仙,水龍吟,破陣子,驚蟄,浣溪沙,臨江仙,青玉案,少年遊,如夢令。”

“其中啊,有六劍已經有主,水龍吟,水龍吟嘯,驚濤拍岸,此劍乃掌握在清劍仙上官清語手中,據說清劍仙曾經一劍攪動了那萬丈江水,那水似從九天之上而來,一下就淹了近乎半個妖域,被譽為當世最強劍仙!”

“第二柄,就是那青玉案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那青玉案就在九大公子之一的玉劍公子手上,一劍出,青玉繞,公子行,玉歌響。玉劍公子上官玉歌,乃是清劍仙的侄子,當真是名門無犬子!”

“那第三柄呢,便是破陣子了,要說此劍啊,乃是在當世五大劍仙之一的鴻劍仙呂常鴻手上……”

這時兩個披著寬大袍子,頭戴鬥笠的少年走過,其中一個身穿白色錦衣的少年稍停了下,雖說鬥笠遮蓋,但他唇紅齒白,異常好看,輕笑一下,好似春風拂過。

少年看了看那說書先生,笑吟吟地說了一句,“先生說書說得極好,可是知道太多的人,往往都是死人啊。”

周圍人怒視著他,剛要發作,那說書先生像剛反應過來一樣,衝那少年一抱拳,露出個淳樸的笑容,“多謝公子提醒,在下知錯了,這便撤去桌子。”

白衣少年笑了笑,一拱手,與另一個少年飄然而去,路上不慌不忙地開口,“淩曜,你可知那先生是誰?我們可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

“不是你自己非要走的嗎?”另一個少年撇撇嘴,“你非要說那種話,上官玉歌。”

白衣少年又笑了笑,他正是那先生所言的青玉案的主人,玉劍公子——上官玉歌。

上官玉歌輕輕拂過自己腰間,歎了口氣,“你懂個什麽。那位先生,是當今大南最讓人忌憚的人了。”

“書劍仙?”

“不,是他的師傅,上代宰相大儒,南宮丘。”

“什麽?!是九龍曜日之境的南宮大儒?”

“是。”上官玉歌不緊不慢,信步前行,“不過看來是退隱了啊,竟當起了說書先生。還真是有意思的很呢。”他淺笑下,竟讓街道兩旁的女子都看入了迷,上官玉歌無奈地揮了揮袖子,一陣輕柔的真氣掃過,春風拂麵,那些女子紛紛醒了過來,一個個羞紅了臉,急忙跑去一邊。

“那你還挑釁他?”

“我隻是告訴他,我上官玉歌雖然修為弱於他,但並不怕他。我若沒猜錯,來接我堂弟的便是他了,我怕他為難恨離,所以告訴他,楚恨離的背後,是我。”

“這麽有自信?”

上官玉歌一笑,沒有回答,但嘴角的笑容代表了一切。

“天下武學分四境,先是一介武夫初脫凡身,然後自馭應地,有大才氣者方能入那逍遙感天,集大才氣,大毅力,大運勢者,能入那最後一境,自在化神。這感天之境,又分三步,三花聚頂,六氣化清,九龍曜日,你我,不過才走到了這六氣之境而已。”

上官玉歌慨歎一聲,“世人皆說我玉劍公子天縱奇才,不過十八之齡,便入了那常人一輩子難以觸碰到的六氣,可這世間天才如泥沙,我頂多算滄海一粟罷了。”

淩曜看他一眼,略帶一絲妒忌地說道,“萬丈高的滄海一粟嗎?”

上官玉歌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拍了拍淩曜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麽。過了一會兒,又自言自語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古人誠不欺我,這感天,當真難上加難。”

“也不知我那堂弟,學武如何了呢……”

就在二人走後不久,那說書先生便走進了酒樓,要了一壺女兒紅,凝望著窗外的熙熙攘攘,笑了笑,飲一口酒,品味半天,最終說了一句評語,“青玉案,配公子,六氣化清,此乃……”

“仙人之姿啊!”

楚府。

一個少年正優哉遊哉地走著,一路上累了便歇息會兒,渴了便喝口酒,他走過這李府每一片地方,最後來到李家主堂,一進門便大聲喊了句,“爹,爺爺,皇城的人來了沒有啊?”

主座之上,一個鬢發須白的老人笑了笑,臉上雖是壯年不在,但那份堅毅果敢卻是能看出來,這便是大南唯一的異姓王,鎮南王楚忠國。

旁邊一位身穿戰甲,麵色堅毅,身上一股肅殺之氣,一看便是從戰場上經過多年血的洗禮,他抬抬手,天地間便有一股氣息蔓延,赫然是那逍遙感天之境,此人便是鎮南王世子,平南侯楚骨。

楚忠國搖搖頭,衝著少年招了招手,喊道:“恨離,過來。”

楚恨離乖乖走了過去,右手一抬,一股真氣溢出,蒸幹他身上酒氣。

“爺爺,父親。”楚恨離恭敬地請了個安,隨後又笑嘻嘻地看著兩人。

“皇城的人大抵明日晌午便到了,好好準備下吧。雖說我們不想讓你入皇城,但帝王之道難測,就暫且委屈一下你吧。”楚忠國麵目慈祥,歎了口氣,看著自己的小孫子。

“功高震主嗎?都是笑話罷了,去便去,您不是總與我說,

於高山之巔,方見大河奔湧。於群峰之上,更覺長風浩**。

我也想知道,這天下第一的大南皇城,又是何等風光?”

楚恨離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隨手一招,一把長劍飛入他的手中,劍身長約三尺,通體泛著銀光,尾部雕龍,身印流雲,隱隱間有紫色的雷芒在劍上跳動。正是那:

輕雷隱隱初驚蟄。

天下十大名劍之一,驚蟄。

……

上官玉歌腰間的青玉案突然發出一聲嗡鳴,劍身出鞘半尺,似是找到了對手。

他一愣,隨即想起了什麽,旁邊的淩曜無語地看著他,“你到底認不認路?”

“一陣催花雨,數聲驚蟄雷……”

“剛才不認,現在認了。”上官玉歌一笑,轉身向反方向走去,看得淩曜目瞪口呆,“走反了?”

“意外意外,哈哈哈……快走吧。”

“見見我這個十六歲便已是應地境的堂弟。

……

次日,清晨。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天街雨景,美不勝哉。”上官玉歌感慨道。

“不是說昨天過去嗎?今天那小家夥便要入皇城了吧。”淩曜問道。

“所以今天正好,小雨淅瀝,初日微升,此等盛景他應當有所悟才行。”

“我發現你自打那年大雪被那前輩傳教之後,便特別喜歡讓人在美景中領悟。”淩曜笑笑,“話說那人自稱姓楚?真的是那兩位仙人中的那位三生仙嗎?”

“千年前的事我又怎知?當今劍宗宗主護世一千年,一心為了這天下蒼生,都尚未得道成仙。誰又可知當年的桃花林中,是否是仙人呢?”上官玉歌搖了搖頭,左手撫上劍鞘,向著城中一座酒肆而去。

卻說那酒肆中,楚恨離拉著一群狐朋狗友暢飲,各自嬉笑打諢,但每個人心中好似都隱藏著離別的悲傷。

一個小胖子抄起一個酒壺,醉醺醺地朝楚恨離走來,仰脖痛飲。“咕咚咕咚”幾大口下肚,小胖子一抹嘴,衝楚恨離一敬,

“楚哥,別的也不說了,這浮華城裏你是老大,今天老大就要走了,小弟我說什麽也得敬你一杯。”

“胖子別搶!我先來!”

“我先!”“讓我來!”一群跟楚恨離差不多大的少年們爭搶起來,看得楚恨離扶額大笑。

“都別搶了,這回我得爽約了。來年的春天,咱們也許就聚不了了。我自罰三杯!”

言罷,楚恨離抄起酒壺,仰頭痛飲,美酒入腸,清香醇正,甘潤爽口。三杯過後,眾人推杯換盞,一杯一杯複一杯,好不自在。

這時酒肆中進來兩個少年,一個白衣儒雅似仙,一個黑衣淡漠似水,二人進來後便找了一張桌子坐下,要了一壺杏花村,一壺陽關,一壺故人遊。

兩桌人獨自飲酒,互不相擾,酒肆門口站一說書先生,站了許久,最後長歎一聲,“終究是……老了啊。罷了罷了,那就再等等。”

回首離去,說書先生的右手竟已微微顫抖,而此時酒肆內的上官玉歌,臉色已變得煞白,滿頭冷汗,但嘴角扯出一絲笑容,青玉案原本出鞘的半寸也已經收了回去。

到了晌午,酒肆中已全是客人,嬉笑打罵之聲不斷,還有江湖上的掮客在到處散落江湖上最新的消息,

“不知各位聽說沒有?白墨閣最新的榜單出來了,那玉劍公子上官玉歌,成了那美玉榜的榜首!”

“此言當真?那美玉榜不是盡辨天下英才,不到而立之年的武功高強之人才可上榜嗎?咱們大周的四皇子,乾罡公子連榜都上不了?怎麽會……”

“你們有所不知。那玉劍公子年僅十八,便已是領悟劍意,距那劍仙隻臨門一腳。他曾經單騎進入東州百域,去那天山上問劍。他先是一劍掃平了登天路,二劍劈開了天山門,三劍敗盡了天山弟子,四劍破開了逍遙劍李乾元的護體罡氣,二人打了一天一夜,最終上官玉歌敗退,一身真元消耗殆盡。”

“但那李乾元,是九龍絕巔的強者,渾身真元極其雄厚,李乾元親口承認,如果上官玉歌與他同齡同境,輸的人便是他李乾元了。”

“嘶……這玉劍公子,當真恐怖。”

上官玉歌一笑,把青玉案拿出拍在桌上。一絲真元外放,衝那掮客打去。楚恨離突然不醉了,一掌打出,掀起一陣狂風。

周圍人呆住,楚恨離憤怒地回頭,望向上官玉歌。氣衝衝地說道,“這位兄台,敢問那位大叔哪裏得罪了你?竟要置人於死地?”

上官玉歌不答,轉而調動真元,一掌拍出。酒肆中大風四起,旋於上官玉歌的手掌,形成一道龍卷,向楚恨離呼嘯而去。

楚恨離雙目一凝,翻掌成拳,一道手指粗的雷電縈繞在他拳上,一拳轟出,

“轟!”

“春雷拳?”上官玉歌微微點頭,掌心龍卷去勢不減。

這一掌是上官家絕學天風掌中的一式,出手便化風,即可隱於無形,也可暴如龍卷。

楚恨離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風力的巧勁把春雷拳的攻勢全部化解,上官玉歌得勢不饒人,化掌為拳,慢悠悠地打出一拳。

這拳看似緩慢無比,實則迅速至極。楚恨離還未看清拳勢走向,便被一拳轟到了牆上,嘴角有一絲血跡流下。

(三世輪回都是有關聯的,結束完之後楚恨離開個大掛,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