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 你那邊都準備好了嗎？還有五分鍾就開始，取消所有濾鏡！所有！”
凡茜在門外一手按著額角，一手抱著腳本, 語氣極快的對著電話講。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 凡茜幹脆拿起電話吼：“就這麽做！節目效果又合同擔著你怕什麽，現在就取消！”
除了某xx視隻直播節目，沒有哪個“被采訪者”和背後的公司會主動要求取消濾鏡, 多漂亮的人都不一定扛得住鏡頭直出，更別提目前大多數鏡頭都會放大缺點, 負責濾鏡的工作人員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壞了，再三確認才嘟囔著取消濾鏡。
凡茜搞定好後台, 才捋了捋頭發, 露出一個莊嚴大方的“學術性微笑”, 踩著高跟鞋敲敲門。
“我進來了。”
“嗯。”
少年應了一聲, 背影不時動動，像是在擺弄什麽。
凡茜一邊說著一邊靠近：“咱們的鏡頭都是最新代的, 哎, 離遠一些就好，太近了都看不清五官了。”
可惡。
離得近了看不起五官, 離得遠了又看不起貓貓皮膚有多細致！就沒有一個超級完美的鏡頭嗎！
凡茜在心裏瘋狂吐槽鏡頭的缺憾，一邊在酈貌身側找到位置, 笑眯眯的看著他靠近屏幕鏡頭, 一邊用手指點左下角不斷滾動的字，頗有些咬文嚼字的念：“酈 貌？這兩個字是我的名字吧？後邊寫的是什麽？瘋？是瘋了嗎？”
瘋？
嗯, 她是瘋了。
凡茜微笑著點點頭, 這才正常人第一眼見到貓貓的態度嘛……嗯, 等等, 為什麽屏幕會有字啊？
凡茜一秒瞪大眼睛，瞳孔地震的僵澀低頭。
直播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開始了，彈幕正在瘋狂滾動。
：我去我去我去，說這是神顏誰反駁？誰反駁嗷！我一腳大爪瓜給他踹飛到爪窪國啊啊！
：貓貓貓貓，嗚嗚嗚媽咪有七十二個小時沒見到貓貓了（擤鼻涕哭泣）
：是真的還是安排的？是真的沒開濾鏡嗎？純素顏？你告訴我這是這是純素顏？這個皮膚這個根根清晰的眼睫毛？
鏡頭瞬間放大。
酈貌正好奇的貼近鏡頭，微微眯起眼睛研究，淺咖色的瞳仁緩緩的映縮在水波中，杏眼眯成了新月狀，睫毛好像矜貴的扇麵，忽閃著垂鋪著。
：……臥槽
：……別的我就不說了……這皮膚……羨慕哭了，貓貓真的好貴
：簡直是慘無人寰的近距離美顏暴擊！小貓咪，ee家裏有零食和牛肉嗷，要不要考慮一下[和藹][和藹][試圖詐.騙]
：早都說了是真的是真的，現在都知道了吧？剛才那個濾鏡鑒定呢！快來給我們貓貓正名！
：我來，我從業十幾年了這要是有濾鏡我把鏡頭吃了
：大哥不至於不至於一個鏡頭好幾萬呢
：有什麽辦法能誘哄貓貓再靠近鏡頭？集美們快點集思廣益啊這麽好的欣賞貓貓盛世美顏的機會！！
：臥槽！我也想看！
：哎不是，就算這張臉是真的！真的就是真的，那他還是個文盲呢！
：什麽文盲？
：文盲什麽！
：你們沒聽到剛才他說什麽嗎？粉絲們就別裝了，現在忙著轉移數視線呢吧！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
：……現在是網絡社會，有人都多長時間沒寫字了，有兩個字不認識應該也是大概勉強正常的吧？
：說不定是因為小才沒看清呢……
：洗、還洗！你看他念一遍彈幕！
凡茜一看到那條極其顯眼的彩色高級彈幕——就差寫著“我是誘餌”幾個字，整個人都瞬間拉響了警鍾，表情逐漸扭曲，揮舞手臂準備製止。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她嘴巴還沒張開，對麵的少年已經興趣十分濃厚的湊上去，按著彈幕一個字一個字的念：“這是什麽？還能是彩色的？這個是念嗎？長得真是不太一樣，竟然還有這種顏色的字……”
凡茜：裂開
：鐵證如山！小狸貓就是個文盲！
：……要不我們看臉吧，就看臉，臉還是世界一級能打的！
：還試圖安慰你們自己嗎？嗤……我看之前那些小朋友們對他好，也是被他欺騙了而已，尤其齊家的小少爺，怎麽可能和一個文盲相交，絕對是被騙的！
：……也興許就是貓貓性格好呢！
：性格好的文盲？嗤，你怕是忘了他多驕縱了吧
：你在自相矛盾！如果貓貓不是有優點，其他崽崽怎麽可能這麽喜歡他？
：……你管我！他就是文盲！
不對，上一句話說的對！
沒錯，如果酈貌沒有別的優點，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多人反轉！
崩潰到極點的凡茜極速頭腦風暴。
為什麽會出現這個意外啊啊啊啊！她迅速的一把抓住酈貌的手，唔，好軟，嗚嗚嗚貓貓貓。
凡茜一秒轉換成貓奴bt臉，下一秒又被現在的“特級艱難處境”喚醒。
誰能想到現在還有年輕人是字都認不全的啊！這個黑點幾乎藏都沒法藏，隻能把話題往別的重點轉。
凡茜笑眯眯的抬起腳本，微笑著快速說：“那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正式的采訪了呢！”
沒錯，剛才的通通隻是意外！全是意外！
“采訪？原來這就是直播間嗎？直播是什麽意思？”
酈貌好奇求問，手指還摩挲著鏡頭。
放大的皮膚沒有一點瑕疵，仿佛玉一樣，彈幕瞬間再次瘋狂湧入，直線劃分成兩派，一派顏狗瘋狂舔顏一派“文學”死命貶低。
凡茜瞪著瘋狂滾動的彈幕，欲哭無淚。
“就是……就是一種別人可以實時看見你的設備。”
“那不是視頻差不多？”
好奇小貓搖著尾巴繼續提問。
怎麽可能有人連直播是什麽也不知道啊！天知道讓他繼續說下去還會爆什麽雷啊啊啊啊！
少年眼珠轉了轉，看著還想繼續問出什麽驚人之語。
凡茜按住腦門，立即製止：“對的，那麽我們現在采訪正式開始了呢。”
酈貌遂擺擺尾巴，遺憾作罷。
他從穿來也沒上過幾天學，隻被溫以沉按著寫過幾天作業，對於那群天書似的文字很腦袋疼，不過彈幕上五花八門還有表情包的文字就不一樣了，這些他可從來沒見過。
酈貌雖然身體正向凡茜了，視線還總是時不時往鏡頭方向瞥一瞥。
每次視線一接觸，兩波人立刻開始互相狂刷彈幕。
貓粉：這邊這邊！崽崽看這邊！截圖成功！！！
黑子：嗬，又開始耍心機了，不過這次恐怕不能如他的願了，文盲還怎麽洗？
凡茜不小心瞥一眼直播間的觀看人數，腦殼簡直疼死。
這簡直是世界上最快樂的折磨！直播間流量以瘋狂翻倍的倍數增加，但是黑評也是烏雲蓋頂一樣啊！這絕對是她職業生涯以來的最大挑戰。
凡茜整理一下著裝，強笑著讓工作人員上盒子。
“好了，直播間的觀眾都稍稍冷靜一下，接下來我們的采訪就正式開始了，先來做幾個小遊戲熱熱身吧！”
工作開始了，也沒辦法玩別的了，酈貌瞬間變成懶洋洋的模樣，胳膊拄著下巴看向擺放在桌子最中間的盒子。
凡茜抱住盒子，眨眨眼睛：“裏邊放了整整一百張小紙條，由小酈貌自己抽選幾條，來完成上邊的挑戰。那麽，現在酈貌準備好了嗎？”
裏邊足足有一百張紙，但大部分都是簡單的能挑起觀眾評論**的小遊戲，應該是百分百不足以操心的。
這下總能放輕鬆一些了吧。
凡茜心想著，看著少年雪白如玉的手伸向盒子，她微微笑著，酈貌抽中了一個，拿出來了。
凡茜擠過去看，適時裝出吃驚的模樣：“哎呀，原來抽中了一道數學題！”
……
彈幕。
：哎呀
：哎呀哎呀哎呀，這該說巧呢還是不巧呢？（尷尬JPG）
：（冷笑JPG）簡直就是天助我們看清他的真麵貌
是的，簡直就是天助，徹底反著的那種。
為什麽她的職業生涯要這麽早的遭遇這麽大的挫折！！！
凡茜欲哭無淚。
紙條上赫然寫著一道初中向量題。
她手指發抖，試探性的抬眼。
沒關係的。
對，一定沒關係的，這隻是簡簡單單的一道向量題。
俗話說得好，文學不好的人理科肯定是強項，觀眾是不管這些的，隻要能做出這題，粉絲就能洗成“有學問”！好歹能稍稍挽回一下顏麵。
凡茜越發期待。
然後她對上一雙純粹的、寫滿了好奇和天真的杏眼：“這是什麽？怎麽還有箭頭？裏字麽……”
凡茜淺淺泄露出一絲微笑：“是向量呢。”
絕望JPG debuff
少年歪頭：“向量是什麽？”
凡茜：“……一種……讓人充滿了絕望的東西。”
酈貌：“聽起來真嚇人！”
凡茜：“……沒錯，是真的很嚇人。”
一百道題！為什麽就這麽巧！就抽到它！
：我看主持人小姐姐都不知道怎麽圓了，哈哈哈太好笑了
：不是看臉嗎？這可是貨真價實一位笨蛋美人，嗬嗬，原型畢露了吧
少年目光純粹的看著她，似乎在疑惑怎麽卡住了。
凡茜拍了拍臉，訕訕笑道：“嗯，那我們就跳過這道題……”
接下來一共抽了五次，酈貌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古怪，看凡茜的視線像是在看什麽“精神狂魔”。
她承認，她可能真的有一點精神刺激。
凡茜的臉色由絕望逐漸得平板無波。
沒關係，不就是一次失敗的直播嗎？笨蛋美人也是好的，笨蛋美人好歹還證明臉沒得可以挑剔的呢！
等最後一道題出來，凡茜已經淡定自如了。
嗯，很好，她都不認識的一堆某莫名字體，不但要照抄一遍，還要解釋含義，這放在題箱裏應該是用來做戲劇性轉變效果的題目，根本沒想有人能答出來。
凡茜淡定道：“好的，這一題我們也掠過。”
她甩甩手。
“這倒是一手好字，隻不過不夠過於死板。”
當然死板了畢竟這是電腦轉換的字體emm……哎等等？
凡茜瞪起眼睛，吸氣，點著紙條問：“等等——你、你認識紙條上的字？”
酈貌眯起眼，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範文正公的隸書，你不認識嗎？”
凡茜：她當然不認識！她是現代人！一個隻學簡體漢語的現代人！
少年似有所覺，看她的表情越發古怪，最後皺著眼，似乎是經曆了一番鬥爭，說：“沒什麽，不就是字嗎，不認識也沒什麽的，我也不愛學習。”
：……
：你們認識嗎？
：……額，我不認識
：為什麽感覺這道目光有一點點的似曾相識呢？
：是的，那個眼神就像是在看文盲（神情複雜）
：沒錯，就是我們剛剛看小狸貓的目光（複雜加倍）
：說不定是節目效果？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