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刺激
焦黑的地麵,焦黑的房屋,刺鼻的焦臭,斷壁殘垣,斷石殘壁,塞勒瑞特不急不慢的跟隨著男孩的腳步,當他走到這氣味難聞的門前,看到的就是小明呆愣跪地的無神模樣。
“如何啊德哈隆,有找到什麽有趣的東西嗎?”塞勒瑞特站在門前說,皺起的眉訴說著他對此刻壞境的極度不滿,“沒什麽事就離開吧,我帶你去附近的城鎮先買件衣服,身處這難堪的壞境真是讓人心生煩悶……喂。”走到小明身邊,塞勒瑞特頓時驚愕的瞳孔微縮,“你、你這是要哭…?”
耳邊傳來塞勒瑞特的聲音,小明才下意識的伸手去觸摸臉頰……一片濕潤的觸感。
沒有哭聲,血色的雙瞳睜的大大的,眼中沒有焦距,小明跪在地上,淚水就那麽悄無聲息的從眼眶中流了出來,怎麽止也止不住。
都說這事虐不起你別不信…
小明用手摸著眼睛,嘴唇哆哆嗦嗦的動著,卻硬是擠不出一絲聲響。
塞勒瑞特嘖了一聲,粗糙的指腹摸上了小明的臉,肌膚相觸的瞬間就像動了什麽開關,小明猛的恍若夢醒,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沙啞嘶吼從喉頭蹦出,然後大步奔跑著衝了出去。
他跑遍了村莊的每一個角落,他的心中仍然抱著一絲期盼,可小明自己也說不清那期盼是為了什麽。
身後,塞勒瑞特舔了舔粘上小明淚水的食指,味道並不好,他跟在小明的身後,看著小明跑遍了村莊的每一寸土地,翻遍了一切可能用來藏人的地方,小小的身體,急促的步伐,誇張的動作,表情壓抑的狂亂,一邊奔跑著一邊沙啞的大吼……男孩的這幅姿態其實讓塞勒瑞特覺得心情很好,他在背後隨口問起來:“你在找什麽?”
小明沒回話。
“找衣服?”塞勒瑞特問。
“…怎麽可能。”小明噎了一下。
塞勒瑞特視線下移,鮮紅的血跡在漆黑的地麵也同樣醒目,從龍之浴湖出來德哈隆便是一直被他抱著,就算腳心觸及地麵也是站在原地不動,哪裏像是現在這樣光著腳到處亂跑,內心瞬間升起一股不爽,身為他的契約者,鮮血怎麽可以流在這種不必要的地方!
不滿的塞勒大爺剛想開口,前方小明就停了下來,掛起的風帶著難聞的焦味,吹起了零碎的黑色短發……那雙紅眸更加渾濁了。
塞勒瑞特眼神一動,瞬間嘴角上揚的住了口,會哭嗎?會鬧嗎?會發脾氣嗎?會發怒嗎?塞勒瑞特漫不經心的想,可他預想中任何一種能娛樂到他的反應都沒有出現在男孩的身上。
小明·德哈隆模式·冷漠勇者·逃避現實·啟動。
“呼……離開吧。”小明站在原地良久,死一樣的寂靜後出口的語氣是出奇的冷靜,他轉過身仰起頭,朝塞勒瑞特伸出手,臉上的表情是隔了一層薄冰的冷漠,“不是說要去最近的城鎮?去買衣服吧塞勒瑞特。”
…嘖。
“事情都辦完了?”塞勒瑞特乏味的歎息一聲,抱胸挑眉。
“恩。”看不出任何情緒,小明點點頭,認真的伸出手指一根一根的扳著數著,“確定整個村莊的人都死了、瑞可能死了也可能是一切的元凶、麗娜……應該也是真的死了。”這句話說得很慢,仿佛在確定什麽,稍後,小明的臉上突然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另外,這裏沒有任何能給我穿的衣服,所以我們還是趕緊去附近的城鎮先買一件……然後再來談談你口中的詛咒怎麽破解。”
“這麽肯定能破解?”塞勒瑞特饒有趣味的追問。
勇者的膽子大了些,小明這語氣說不出是恭維還是嘲諷:“當然,是塞勒瑞特你的話,這種魔法可能破解不了嗎?”但話剛說完,小明就覺得他可能高估了這貨的智商或者情商。
“哈!那是當然!!”隻見塞勒大爺洋洋得意翹起了下巴,哼哼唧唧,一臉施舍,“雖然有點麻煩,不過這種上不了台麵的魔法當然難不倒我!”…小明感覺他下身的某個地方有點疼,真的。
腎上腺素給予的作用這會終於過了,腳板的疼痛密密麻麻,並不是非常疼,卻是持續不斷的難耐,小明望向四周廢墟的眼神中帶著幾分茫然,現在他才1o歲,劇情正式開始的時候德哈隆是2o歲,這十年間的曆程作者並沒有詳細描寫,而且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劇情也已經不是那麽可信了。
…瑞。
隻是一想到這個名字,耳邊就會想起塞勒瑞特那殘酷的推論,小明咬著唇捂住了心髒,這心跳的聲音都覺得無比沉重。
《龍鳴嘶吼》的世界觀設定中,封印之獸是一種無比重要的存在,與封印之獸簽訂的契約分為兩種:主從契約與平等契約。
封印獸世間無數,自然也有其能力高低,因其領域功能的力量分為五個等級,分別是亞安種、納塞種、萊因種、高瑟種、聖獸。
高瑟種與聖獸等級的封印獸,凡是簽訂契約則必是平等契約,與之相對,更為低等的亞安種、納塞種、萊因種,簽訂契約則自動是主從契約。
像是小明與塞勒瑞特簽訂的就是平等契約,作為契約者的一方可以支配融合使用封印獸的力量,但並無法強製性的命令封印獸去做什麽;封印獸也無法做出任何主動、旁動傷害契約者的事情,而契約者在一定範圍內可以召喚出不在身邊的封印之獸,兩者之間有著特殊的感應聯係,對方大體在什麽位置、身體什麽狀態,都能比較清晰的在腦中直接感知。
對於高瑟種與聖獸這兩個等級的封印獸來說,一般隻有正好看對了眼自身主動簽訂契約、或者契約者打敗封印之獸強行簽訂契約兩種方法,兩者之間總體來說地位平等,甚至個別的契約者還是處於更加低等的討好位置,如果契約者和自己的高瑟種/聖獸相處不好,高瑟種/聖獸拍拍屁股罷工的事情也並不是沒有先例。
塞勒瑞特……小明抬眸望向他身前幾米遠的男人,紅色的倒立豎發,金色的豎直獸眸,張揚的五官深邃而英俊,亮瞎眼的金色首飾掛在脖頸與額頭,無比高傲的……這是與他簽訂契約的,隻屬於他的封印聖獸。
…恩,真帥。
小明張了張唇:“塞勒瑞特…”
“恩?”龍之子輕聲反問。
這是……屬於他的。
他的。
“塞勒瑞特,我是你的契約者。”小明緊緊的盯著塞勒瑞特,他咀嚼著字眼,說的異常緩慢,“你說過你對契約者的要求是真實點、不能欺騙你……如果我把真實的自己交給你,你會一直站在我的身邊嗎。”
中二大多都缺愛,他此刻缺乏安全感。
“恩?”塞勒瑞特似乎並沒有為小明的發言產生一絲的感情波動,他刻意拖長了音,虛偽的笑意摻雜著惡念閃爍在他金色的眸中,“你的意思是不要像你口中那個‘瑞’那樣……背叛你?你現在已經確定那個人的確沒死了嗎?”
“不,我並不知道瑞現在怎麽樣,但是……”小明很幹脆的搖了搖頭,他用了懇求的字詞,臉上充滿了一種近乎偏執的固執,“塞勒瑞特,請…”他一眨不眨的注視著眼前的龍之子,“…請別背叛我。”
可塞勒大爺就是喜歡唱唱反調:“我背叛了又怎樣?德哈隆啊,難道你殺得掉我嗎?”這聲音似是嘲弄,是啊,背叛了又怎樣?如果背叛後還有個目標去追殺倒還好……如果連那個目標都沒了,這滿腔的怒火憤恨又該如何發泄…
聽到塞勒瑞特這樣直白的反問,小明一愣,血眸中的黑影稍稍淡去一些,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
是啊……如果背叛了,又能怎麽樣呢。
身側的手掌握緊,手心破裂,血液流出。
就像……就像瑞一樣,這些年來一直深深信任的師長,卻可能…
明明根本無法確定瑞究竟是死亡還是逃生,小明此刻的腦子裏充滿的卻隻有一切都是瑞所布的局這般的念頭,不正常了,亂掉了,他根本無法控製他此刻的情緒,有什麽更加……不應該的東西,在瘋狂的滋長,或者說從他內心更深處的地方冒了出來,衝破上方壓抑已久的厚厚土層,破土而出。
“德哈隆,不要沉默,我正在等著你的回答。”塞勒瑞特高傲的說。
“…不會。”沉默半響,小明卻突然抬起頭笑了。
他走上前,仍然流著血的腳掌又在焦黑的地麵烙下一個個紅色的腳印,1o歲的身高太矮,男人看起來足有185的身高,小明才堪堪到他的腰部。
小明的兩隻手用力的握住了塞勒瑞特的右手,正反兩麵包住掌心,塞勒瑞特頓時感到他的右手被一股黏稠的**上下包圍,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失禮的,肮髒的血液就這般塗抹到他的手上,塞勒瑞特剛想張口大罵,下一秒卻被男孩抬起頭臉上那純粹的淡淡笑容所震住。
他對於德哈隆此人的評價是肮髒低賤矛盾醜陋扭曲不堪,身處黑暗卻又追求光明,而為了那光明之事更是可以毫不猶豫的行使卑劣之行徑…
可是此時的這個淡淡的笑容並不含任何淩厲殘酷壓抑瘋狂的氣勢,真的非常純粹,塞勒瑞特鄙夷人類,卻又以人類為樂趣,醜惡的本性往往是閑暇時間最好的娛樂;他喜歡小孩,尤其是神智尚未健全的嬰兒,他對嬰幼兒總是有著格外寬容的態度,因為無論任何物種,隻有在他們最小的時候……才是唯一幹淨的時候。
眸子中不帶一絲雜質,臉上的笑容是沒有任何雜質的幹淨純粹——隻有,尚未被這個世界汙染的初生兒才能擁有的表情。
此時,卻出現在身前這個緊緊握住他右手的男孩身上。
a養成不僅失敗還仇恨值拉的妥妥的魔王陛下,你不僅玩脫了,這脫的還有點大發了w。
或許是因為一路的歇斯底裏,小明現在的聲音入破鑼般喑啞:“不會的,塞勒瑞特,我不會讓你有那個機會的。”小明用力的捏緊塞勒瑞特的右手。
“…怎麽說?”
小明笑著道:“背叛這種事不能隻怪背叛者,為什麽會背叛呢?為什麽會離開呢?是我做錯了什麽嗎?我沒有讓那個人滿足嗎?我給了那個人能離去的機會嗎?……是我的失誤才對。”所以隻要在那之前牢牢抓住就好了,隻要連那個機會、連那最初的最初會產生“離去”可能的念想都碾碎在“出生”之前……就可以徹底斷絕,就足夠了。
右手有點痛,幼小的勇者此刻抓住他右手的力道有些大的過頭,塞勒瑞特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輕點下顎,示意繼續:“有趣的理論,繼續。”對情緒極為敏感的龍之子試圖從小明血紅色的眼睛裏找到任何壓抑的跡象,卻無果的發現那裏麵隻有一片純粹的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