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魔王支線·塞勒瑞特之死上

休斯揉著德哈隆的一頭黑發,說出的話讓德哈隆再次覺得神明們的錯誤。

看吧,比起他這種性格冷漠不善交際的人,明顯是休斯更適合當勇者不是嗎。

隨著休斯的安慰,德哈隆漸漸也徹底放下了心結,又恢複了之前自然的相處模式。

沒有去注冊成為傭兵,他們就像自由的吟遊詩人一樣,到處遊蕩,到處磨礪。

他與休斯認識已經快一年了。

德哈隆突然想回奧德爾村莊看看,距離……麗娜的祭日,也不遠了。

“休斯。”

“怎麽了,德哈隆。”

向朋友提出能否陪自己回家看看這樣的請求,讓德哈隆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他臉頰略紅的偏過頭,放在身側的兩手下意識的抓起褲腿:“就……就是我想回家去看看,你能不能……和我一起。”

休斯對此思考了一段時間,摯友沉默的時候,德哈隆的心裏七上八下。

半響,休斯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當然沒問題!那麽接下來我們就來好好討論一下以後的行程吧!你家是住在哪裏來著…?”

德哈隆安心的鬆了口氣,他不常笑,但這時的嘴角他卻無法控製。

他掃掃身下的灰塵坐下,語氣微微上揚:“北方大陸,龍之穀南邊的奧德爾村莊。”

德哈隆完全無法想象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

沒有焦急趕路,因為他說的早,所以就算按照他們不急不慢的形成,在麗娜祭日前3、4天也能回到奧德爾村莊。

奧德爾村莊的確很偏僻,就算要到其附近最近的都城,快馬加鞭也要花費兩天左右。

而今日,他們就已經到達了距離奧德爾村莊最近的都城了。

一向是休斯負責去預定房間,德哈隆逗著屬於他的黑毛馬。

“德哈隆,好了,我們先回房間洗個澡吧。”休斯的身影從旅店門口走了出來,一臉抱怨的說,“前幾天正好撞上沙塵暴還真是要命,你不覺得難受嗎?”

“恩,謝謝。”

“喂,都說了多少次了,我們之間別說什麽謝謝啊。”休斯靠在牆上撓著腮,“這種對話多讓人感覺不好意思…”

在離開奧德爾村莊選擇邁入外界的時候,德哈隆從未想到他竟然能真的交到一個可以放心托付後背的摯友,更是從未想過他能帶著另一個人重新回到奧德爾村莊,去看望麗娜。

當晚舒舒服服衝了個澡躺在床上,歪頭看著窗戶中映出的彎月,德哈隆不禁想著,去了麗娜的墳墓前他要說些什麽呢?

首先肯定要把他離開奧德爾村莊後的經曆說一下……隻說好的就夠了,壞的一句帶過。

然後……勇者的事情也簡單提一下吧,包括自己並不打算成為勇者的想法。

最後,就是休斯了。

一定要把休斯很正式的介紹給麗娜才可以啊,最後一定要很鄭重和認真的對麗娜說他現在過得很好,非常好,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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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德哈隆睡的正熟,長年一人流浪培養出的警惕卻讓他在意識尚未清醒時便對攻擊做出了抵抗。

瞬間掏出習慣性放在枕頭下的匕首,耳畔響起了冷兵器碰撞的刺耳聲響。

幸好他有穿睡衣的習慣。

德哈隆透過灰暗的月光,看到了麵前這人的長相,他連一絲印象都沒有,是完全的陌生。

…不過這殺意卻是實質性的,無比真切,這樣才是最糟糕的。

敢直接露出臉,不就代表著……這個人完全沒打算讓他活著嗎。

正在他用餘光找著出路的時候,腦中突然閃過警惕,立馬彎腰一滾,他剛才站立的地方赫然已經化成了一攤汙泥。

……該死!不止一個!他們到底得罪什麽人了?!休斯現在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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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誰。”德哈隆沉著聲說,試著找出空隙,他現在迫切的想知道隔壁房間的休斯到底怎麽樣。

對麵的傭兵冷冷一笑:“傭兵而已,有人發布任務買你……們的命,我隻是收錢辦事。”

德哈隆身上的氣勢聞言頓時暴漲:“…休斯怎麽了!”

“休斯?”傭兵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嘴角露出了憐憫的微笑,“你的那位朋友已經死在了夢鄉,他並不像你,在深冬的夜晚也仍舊選擇開窗。”

德哈隆隻覺得他腦中的某根神經接著就斷了。

他掏出休斯千囑咐萬囑咐讓他戴上的元素增幅器,或許是因為怒火,往往10次才成功個1、2次的魔法這次竟然直接成功,隔著他與休斯的那堵牆被他轟了個粉碎。

“休斯!”也不顧把後背暴露給敵人,德哈隆對著那殘破的大洞就跳了進去。

…然後,他看到趴倒在地血流不止的休斯。

身體瞬間涼了,這種感覺和多年前看到麗娜屍體時的反應重合。

也就是他這分神的一瞬間,身後傳來一陣刺骨的劇痛,他的膝蓋無力的碰到了地麵,同樣倒下。

這一幫人總共有6人。

兩個人還站在生死不知的休斯旁邊,其他四個人卻圍在他附近,似乎並不急著殺他。

德哈隆隻覺得他的大腦空了,除了不遠處休斯那血紅的身體,什麽也沒有。

他爬著朝那裏前進,卻被身邊的四個人用力毆打。

這四個人並不急著……要他的命。

用最原始的暴力,對他拳打腳踢。

血很快咳了出來,德哈隆感覺他的骨頭斷了好幾根,可他仍是不放棄的朝著那邊爬行。

終於,他支撐不住了,這一次又被人從後麵踩著脊椎踩趴下,半響也沒有站起來。

四個傭兵眼中的確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就在他們覺得該給這人一個了斷的時候,他卻突然又動了。

先是指尖,在細微的顫抖,然後那隻被踩的變形的手微微抬了起來。

他說話的聲音很微弱,但的確是在說,在念著一個人的名字:“休斯…”那腿彎成了奇怪的形狀,可他仍然在長久的沉默後,繼續朝著那邊爬行。

可就在這時,生死不明渾身血紅的人卻突然站起來了。

德哈隆的渙散的瞳孔微微縮了起來,他能看到的隻有摯友的重新站立,這至少確定了休斯並沒有生命危險。

隻是這樣想想,渾身的疼痛似乎都少了不少。

“……休斯?”他看到休斯走到他身前,喜悅迅速被衝淡了,他焦急的用著破音的嗓子喊道,“休斯你快走!他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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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我雇來的人。”休斯這樣低沉的說。

…唉?

他低嘲了一聲,仰起頭,往日充滿了親和溫暖的眼眸中,是一片猙獰壞掉的冰冷瘋狂:“我說啊!!他們是我雇來的人——!!他——他——他——他——他們!”休斯一邊轉著圈一邊用食指把周圍的傭兵紛紛指了一遍。

“我說,他們都是我雇傭來的人!——雇傭來,殺死你的人。”

德哈隆覺得他無法理解,隻覺得他的心髒突然很熱,眼前一片血紅,無法思考,思維遲緩,身體殘破。

他似乎做了什麽。

他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

這聲音悠久,低沉,是他聽不懂的語言,帶著灼熱的火光。

他向那火光伸出手,那火光的中央似乎存在著什麽生物。

…的確存在著,那生物突然睜開眼了。

是比鮮血岩漿都更為濃稠豔麗的璀璨紅色。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那個都城,在郊外不知什麽地方。

德哈隆一時覺得有些頭暈,他覺得他像是做了一場夢。

直到從身體的各個部位都傳來難耐刺骨綿綿不斷的疼痛時,他才有些恍惚的認識到——不是夢,不是幻想,休斯突然……說要殺了他,都是真的。

那休斯他們死了嗎?

他是怎麽逃出來的?

…好累,好痛,好困。

天上下起了雨,雨水衝刷的傷口產生更加酥麻火辣的疼痛。

他坐著,坐了很久,雨水把他的身體衝的冰涼。

他動作緩慢的慢慢接好了他能簡單治療的骨頭,從附近扳下幾塊木板當做固定,撕破了衣服來捆綁。

他這樣坐著,雨水淋著,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下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德哈隆覺得他的頭疼的更難受了,伸手一摸,就算是他自己也知道這溫度滾燙的不正常。

他搖搖晃晃扶著樹木站起來,一時不知道該向哪裏走。

他該向哪裏走呢?

…他還能去哪裏呢。

休斯死了嗎?沒死的話還要殺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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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爾村莊可以回去嗎?休斯知道他在那裏,那麽會不會專門等著要殺他呢。

德哈隆突然很想麗娜。

盡管幾乎每天夜裏他都會想著那個紅如火般長發的女孩入睡,但德哈隆從來沒覺得他像這一刻那樣想念麗娜。

“麗娜…”他小聲的呢喃一遍。

“麗娜……”這次的聲音稍稍大了些。

“麗娜………”語速更加急促。

“麗娜麗娜麗娜麗娜麗娜麗娜我想你了麗娜那個隻關心隻在乎隻喜歡德爾的麗娜……麗娜…”他的眼角流出了淚,整張臉皺在一起哭的一塌糊塗。

他想見麗娜,哪怕隻是墳墓也好,哪怕隻是觸摸著那屍骸之上的泥土也夠,他想麗娜,好想麗娜,想要見麗娜。

那是唯一的,永恒的,唯一的。

抱著突如其來的執念,仿佛如果不去見麗娜一麵,德哈隆就會崩潰掉的執念,以及……心中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希冀。

——休斯,會不會在奧德爾村莊呢。

德哈隆近乎無助絕望的想,隻要休斯不再殺他,無論怎麽樣他都會和從前一樣對待休斯。

這是他的朋友啊……他唯一的,摯友啊。

可是,事實給了他慘痛的一棒。

他的確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回到了奧德爾村莊,也的確在麗娜的墓前見到了休斯,而且看休斯的樣子,似乎是早早就在等他,甚至休斯剛剛看到他時眸中閃過的熟悉的神色,讓德哈隆不禁再一次懷疑那天晚上果然隻是一場夢。

“德哈隆。”休斯溫柔的叫著他。

德哈隆捂著還在作痛的手臂,孤零零的站立著,遙望著休斯說不出話。

“德哈隆。”休斯又叫了他一遍,麵帶溫暖的微笑,說話的話卻是截然相反的殘酷與冰冷,“德哈隆,我恨你。”

“…因為,勇者那件事嗎。”

“……大概吧。”休斯靠著麗娜的墳墓,模棱兩可的說,“這就是你口中的麗娜吧?我把我們之間的事情都告訴她了,包括我要殺你……背叛了你這件事。”

德哈隆看向墳墓,非常的幹淨整潔,附近的雜草也都被修理過:“…謝謝。”

休斯愣了一下。

“…麗娜的墳墓,是你清理的吧……謝了。”

休斯不禁捂住臉仰頭大笑起來:“嗬,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個家夥…!”他流出了眼淚,不知道是笑的太誇張,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德哈隆,你覺得我現在還會殺你嗎?”笑了良久,休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