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玨蹲下身去,隔著紙巾撿起那個小瓶子。

它不知道在桌子下呆了多久,渾身都沾滿了髒兮兮的灰塵,應該是恰好掉在了衛生死角,一次也沒被打掃出來,留存到了今日。

他皺著眉,把它放得遠遠的,隻用兩根手指捏著手上的紙,緩緩地把它擦淨,灰塵下的瓶身終於露了出來。

透過瓶子透明的外殼,可以看見裏麵有幾十顆小藥丸,上麵的英文已經有些模糊了。

他直覺這個藥瓶裏的藥一定和秦翰最近的反常有很大的關聯,便在腦海裏問道:“989,在嗎?能告訴我這個瓶子裏的藥是做什麽用的嗎?”

989立刻回道:【這個是鎮定藥。】

薑明玨皺著眉,“秦翰還吃這種藥?”

【原文有提到過,不過是在番外。】989小聲說道,【那個時候宿主就已經脫離了,所以我沒給宿主傳輸相關劇情。】

“把劇情傳給我。”薑明玨說。

989乖乖照做了,一小段劇情流入薑明玨的腦海裏。

大概是林清宇和秦翰的婚後番外,林清宇發現秦翰總是不碰自己,一番探索後發現他的精神有些問題,最後終於解決了問題,達成了大和諧。

完完全全的無責任番外,連秦翰的病都沒有名字。

薑明玨沉著眉眼走出書房,手上拿著藥瓶,詢問路過的黑衣人:“這瓶藥好像過期了,有沒有醫生的電話?”

他隻是想試探試探,沒想到那幾個黑衣人小聲交流了幾句,似乎覺得他是秦翰的身邊人,告訴他沒什麽大不了的,為首的就掏出手機,翻開通訊錄,第一頁就是醫生的電話,備注是姚醫生。

薑明玨臉上毫無異樣,胸腔裏的心髒卻緊張地狂跳著,垂眸把電話輸進自己的手機,轉身上樓。

另一頭,姚醫生的診室迎來了一個病人。

秦翰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剛坐下來就把手機放在了離自己最遠的地方,左手手指卻神經質地顫抖著指向手機,似乎還想把它拿回來。

姚醫生立馬就看出其中乾坤,一針見血道:“監控?”

秦翰下意識收起左手。

姚醫生歎息。

幾年前,秦翰突然找上門來,直言他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很可能被他的父親影響到了。

姚醫生本來以為是年輕人青春期到了,覺得這種“不正常”是酷的象征,但隨著治療的深入,他才意識到,秦翰說的,很可能是對的。

秦翰的症狀似乎和他的愛人離不開關係,每當他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會傷害到愛人時,他就會頻繁上門進行治療,最近更是每周治療一次。

秦翰坐下後,隻是長久地沉默著,似乎並沒有要展開治療的意思。

姚醫生也習慣了,在治療前,秦翰總要這樣坐上許久。

但就在這時,姚醫生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如同被打斷了小憩的猛獸,秦翰那雙黑漆漆的眼直直射了過來。

盡管從醫幾十年,什麽樣的病人都見過,姚醫生還是被他的眼神驚出一身冷汗,立刻解釋道:“實在抱歉,秦先生。這是內線,隻有重要病人才會有,所以沒設置靜音。我去外麵接一下,很快回來,這段時間就不計費了。”

但是重要的病人都知道這個點他在給人治療,還有誰會打電話過來?

秦翰卻看到了顯示屏上的電話號碼,瞳孔微縮,啞聲道:“在這接。”

姚醫生驚詫地看著他,“我需要保證其他病人的隱私……”

“那是我的未婚夫。”秦翰冷冷說道,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手機屏幕,“接電話,外放。”

姚醫生隻怔了一下,就想通了其中關竅。

秦翰也是重要病人,也存有他的內線電話,他的小未婚夫也許是從哪裏拿到了電話號碼,打了過來……

這很可能會是加快治療進展的一大契機。

想到這點,姚醫生的手心都緊張得出汗了。

說實話,他和秦翰這個病人已經相互折磨了很久,但凡有一點可能性能“治好”秦翰,他都不想錯過。

姚醫生重新坐了下來,接通了電話並外放,秦翰的小未婚夫聲音傳了過來:“你好,是姚醫生嗎?”

姚醫生臉上綻開和藹可親的笑,慈祥道:“是我,怎麽了?孩子,你有什麽困難嗎?”

“我是秦翰的未婚夫,他的藥過期了,能再拿一瓶過來嗎?”未婚夫說道。

在姚醫生的印象中,秦翰的未婚夫應該是個挺嬌氣的小少爺,現在看起來,還挺懂禮貌的嘛。

秦翰沉默了一會,微微點了點頭,姚醫生立刻柔聲說了個地址,“你今天就過來拿吧。”

小未婚夫“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姚醫生心滿意足,轉過頭見秦翰又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應該又在看自己家的監控,也不心慌了,臉上的每一塊褶子都散發著慈祥的光,“我打算讓他介入你的治療,可以嗎?”

秦翰麵無表情,微顫的睫毛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可以。”

手機裏的薑明玨走下了樓,離開了別墅。

“如果他願意的話。”

他們隻等了半個小時,薑明玨就到了。

姚醫生特地吩咐自己的員工把他帶到治療室。

薑明玨一進門就看見了治療室裏的秦翰。

也不算是意外,他剛走出別墅,就見到一輛車等在外頭,甚至他連地址都不用說,司機就已經知道他要去哪了。

這說明秦翰對於他的行程了如指掌。

姚醫生熱情地迎了上來,“哎呀,你是薑少爺是吧,秦先生的藥……”

薑明玨卻沒有回應他,冷冷地盯著秦翰,把藥瓶,扔到了他的懷裏:“你病了不吃藥?”

這幅模樣,又和剛剛電話裏那個乖巧的男孩子不太像了。

秦翰已經把監控的回放看過了一遍,認出了這是幾年前他掉在書房的藥。

姚醫生汗如雨下,忍不住拿汗巾擦了擦額頭,剛想替秦翰解釋,秦翰這些年還是有認真吃藥的,秦翰就先他一步飛快地承認了:“是。”

他抬起眼來,直直注視著薑明玨:“因為它對我沒用。”

——“就你這個鄉巴佬?怎麽可能考得那麽好?”

廁所隔間外,傳來少年的辱罵聲和毆打聲。

秦翰沒想到自己隻是到初中部交個材料,也會碰上這樣的事。

他沒有貿貿然出去,而是打開了錄音筆記錄下證據。

會遭到欺淩的,恐怕是靠學習成績考上這所學校的窮學生,如果他隻是出去製止了這場暴行,之後說不定還會有更多次的欺淩。

既然如此,倒不如一開始就做狠做絕。

透過隔間門的縫隙,他看到被踩在地上的少年一臉冷漠,似乎並不關心自己的現狀,手背上卻青筋暴起,似乎隨時準備著起身反擊。

但下一刻,一個杯子扔了過來,砸中了為首人的腦袋。

門口傳來了另一道含著怒意的聲音。

“我的人你也敢欺負?”

不知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他側了側身,好從門縫看見那個少年。

少年抿著唇,板著張漂亮的臉蛋,每一根睫毛都閃著金屬質感的光,直戳進人心裏。

坐在輪椅上,卻比其他人都要來得強大,那麽耀眼。

無論是坐在課桌前正大光明看手機的樣子,還是坐上回家的車讓司機直接回家時的壞笑,或是坐在草坪上休息的樣子。

秦翰知道自己在跟蹤少年,但他抑製不住自己。

他隻想當一棵樹,一堵背景牆,或是被連根拔起的一根草,能呼吸到少年身邊的空氣就夠了。

直到那日,他發現兩人被關在體育器材室,打開了門走了進去。

他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伸出手撫了撫少年的臉。

那一瞬間,他的欲望膨脹開了。

還不夠。

他眯著眼,看著沙灘上遠遠站著的薑明玨。

還不夠。

他看著埋頭看書的薑明玨。

還不夠……

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異常,走進了治療室,坐在了姚醫生麵前。

“想要他?”秦父恨鐵不成鋼,“想要就去搶?隻有到手的,才是自己的。”

薑明玨雙眼含淚:“翰哥哥不喜歡我嗎?”

他還不夠強大,他連自己都做不了,怎麽能輕易承擔起少年的未來?

可是吃再多的藥,他也無法抑製住麵對著薑明玨時內心湧起的每一個瘋狂的念頭每一次近乎瘋狂的舉動。

也許,治好他的隻有……

薑明玨冷哼一聲:“你吃都沒吃,怎麽知道藥沒用?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以為把自己搞瘋了,我就會被你嚇到,答應和你在一起吧。”

一進這個診所,他就知道那瓶藥具體是做什麽用的了。

姚醫生又換了塊幹布擦汗。

這,這還是強取豪奪劇本啊,他真是人老了……

秦翰垂下眼,沒有應話。

“我還就非要把你治好。”薑明玨的聲音如平地驚雷,在秦翰死寂的腦中炸開驚天動地的動靜,“我看你還怎麽嚇我!”

秦翰瞳孔緊縮,不可思議地看著薑明玨。

這一段時間秦翰就像個程序紊亂的機器人似的,現在薑明玨終於見到了他人性化的一麵。

他冷著臉蛋:“你別以為我是好心想幫你,等你好了,我就和你取消婚約,知道嗎?”

可他本就是秦翰的執念,又怎麽會隨隨便便治好?

秦翰眼中閃著光,啞聲答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我……成為噴射戰士了……

但是麥爺爺真的好好次啊,為什麽會有那麽多活動嗚嗚嗚嗚嗚嗚嗚,要掏空我的錢包和身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