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到夜裏又變成貓, 空留紫雲劍與衣服在醉春樓,嚇壞醉春樓的美人,薑明玨便隻能在日落前離開醉春樓, 在附近找了間客棧。
夕陽剛隱入遠山, 眼前便是一黑。
再睜眼時, 他便又是一隻白貓了。
白貓已是輕車熟路, 他伸展了下身體,慢條斯理地立起了身體,環顧四周,尋找卿長夜的身影。
忽地,那雙碧眸一亮。
白貓翹起尾巴, 踢踢踏踏朝著榻上走去, 白衣修士打坐其上,身形頎長挺拔, 周身靈氣旋動,正是修煉到了關鍵時刻。
白貓卻一點也不在乎這些。
隻要不看向地麵,白貓便不會恐高,於是他抬著腦袋,縱身一躍, 輕輕鬆鬆便跳到了榻上,湊到男人身邊,前爪勾著白衣修士落在一邊的袖子,頤指氣使般地吵嚷起來。
“嗚喵喵!”快熱奶!
“嗚咪咪喵!”不準修煉!
卿長夜皺起眉頭, 周身靈氣自然散去, 他睜開眼, 清冷眼眸下垂, 落在半個身子趴在袖子上的白貓。
白貓卻無畏無懼,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卿長夜不過是看著厲害,其實拿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甚至,見卿長夜注意到自己了,他還越發囂張起來,伸出勉強算是尖利的尖爪,在卿長夜的袖子上勾來勾去,嘴裏發出催促的叫聲。
若不是卿長夜此時穿著的,是上品法袍,若是換成什麽凡品,在白貓的抓撓之下,必然要拉扯點什麽線條出來。
幼貓也許隻是無意,但白貓不同。
它內裏是名為薑明玨的人類。
他壞透了。
他就是故意的。
反正卿長夜也不會對他做什麽。
現在一幅苦瓜臉,等會不還是要給它熱奶。
就是之前抓自己和他修煉,他也沒辦法時時刻刻盯著自己。
還得任憑他在自己身上打滾,抓撓。
薑明玨嘚嘚瑟瑟的,卻忽然身體騰了空,勾撓著袖子的爪子隻堪堪抵抗了一會,便無助地鬆了爪。
怎麽了?
白貓立刻又裝了乖,一雙無辜的碧眸滴溜溜看著麵前的男子,好像剛剛幹壞事的不是他一樣。
後頸肉落在卿長夜的手指間,他便好像渾身過了電,一動也動不了,隻能這樣賣萌。
卿長夜卻冷冷看著他。
那張冷淡的俊臉驀地湊近了,白貓嚇得嘴裏“咪咪”叫起來,四爪協同前擋,想抵住卿長夜的臉,一點也不願意貼在卿長夜的臉上。
卿長夜這麽有這種癖好?!
薑明玨見過,養貓的人會這樣抱著貓,把臉埋在貓肚子裏深吸一口。
他那時很是嫌棄,他還以為卿長夜不是這種人!
太變.態啦!
可白貓的爪子還未觸及卿長夜的臉,卿長夜便停住動作了。
白貓卻還來不及鬆一口氣,便聽見卿長夜冷冷道:“玨玨,你今天去哪裏了?”
白貓心裏有鬼,嚇得碧眸都睜得滾圓。
他僵硬地移開視線,裝作普普通通的小貓咪,細聲叫了好幾聲。
這個人類好奇怪呀?他在說什麽?本喵什麽也聽不懂誒!
卿長夜卻沒被他騙過去,接著冷聲道:“一身都是脂粉味,找了母貓?”
忽然,白貓渾身一震!
他不可置信!
大受震撼!
卿長夜!
他在碰哪裏?
他怎麽敢?!
卿長夜雙眸暗沉似深潭:“還這麽小,就想勾搭母貓了?”
白貓卻震驚地看著他,忽然,“喵”地一聲,哭出了聲。
他,他那裏,是要給小美貓用的!
卿長夜不僅看了,還摸了!
他不幹淨了嗚嗚嗚!
由於太過傷心,他甚至沒有意識到,在想到要交付處子之身的對象時,他腦海中竟第一反應是小母貓,而非小美人。
白貓越哭越傷心,舊仇新恨一塊湧上心頭,他一陣怒起,竟掙開了卿長夜的桎梏,撲到了卿長夜的臉上,也不管麵前是什麽,張嘴就是一咬!
嗚喵?
本抱著被崩掉牙的決心的薑明玨,心中竟迷惑了起來。
竟然是軟的?
他還想不通那是什麽地方,就被生生從卿長夜臉上抓了起來。
卿長夜臉色陰沉,唇角落了兩個紅點,顯然是被罪魁惡貓造出來的。
他冷冷道:“既然這樣,那幾天就沒有羊奶喝 。”
喝不了羊奶?!
白貓立刻忘記了舊仇。
見卿長夜要從榻上下去,他忙前撲,勾著卿長夜的衣角,把自己掛在了卿長夜身上。
不僅如此,他還發現了點新招數。
他竟然能勾著卿長夜的衣服,一路上爬。
白貓連忙爬到卿長夜的胸前,嬌小的貓臉上滿是無辜可憐。
“咪咪,咪……”聲音也又柔又細,嬌氣得不行。
卿長夜皺著眉頭,似乎很是不悅。
他又抬手捏起白貓的後頸,冷冷道:“撒嬌也沒用。”
見自己又要像剛剛那樣,被從卿長夜身上拉走,白貓也急了。
也不知是哪裏來的靈光一現,他立刻鬆開掛在衣服上的前爪,轉身抱住了卿長夜的手指。
小口地舔了起來。
寶石般的碧眸還緊緊盯著卿長夜。
哼,本喵大爺都這樣承認你的身份了,你這個小奴仆還不趕緊放下架子,給喵大爺熱奶?
——在貓界,被舔的,都是下位者。
但明麵上,貓咪卻一臉萌態。
可愛得不行。
卿長夜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下頜線收緊,麵上現出嚴肅的神態。
好像遇到了什麽苦惱的事。
終於,卿長夜放棄了。
他將白貓塞進了自己的領口,冷冷道:“也罷,吃完再懲罰你也不遲。”
*
白貓如願以償,又喝了個肚子滾圓。
他一晃一晃地,蹭到了卿長夜手邊,打算把奴仆用個透,讓他給自己淨身。卻忽然看到卿長夜手心藏著個漆黑的石頭,頓時好奇心起,扒拉著修長的手指,要從中勾出黑石來。
卿長夜卻反手將他攏在了手心,沉聲道:“你不會舔毛,大約是剛出生時,母貓不在身邊,沒能教你。”
白貓一臉懵懂,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下一刻,那黑石亮起,一道影像浮空出現在黑石頂上。
原來那黑石是顯影石。
薑明玨目瞪口呆!
顯影石並不少見。
但少見的是,怎麽會有人用它顯這樣的影?
正當白貓震驚得連舌頭都冒出來時,一旁的卿長夜冷冷道:“為了懲罰你私自外出,勾搭母貓,今天我不會替你淨身,你便學著別人,自己把自己身上的毛舔幹淨。”
隻見黑石之上,虛幻的影像中,一隻成年貓矜貴優雅地蹲坐,埋頭輕舔身上的毛。
白貓瞪大雙眼。
……用口水舔濕前爪,清洗臉蛋。
白貓雙耳下伏,貼在腦門。
……四肢仰天,低頭舔後腿之間的絨毛。
白貓渾身白毛立起!
……兩貓並立,互相舔毛,甚至是那裏的毛!
白貓過於震驚,被白毛遮擋的貓臉通紅,在卿長夜手裏“喵嗚”“喵嗚”地掙紮起來!
天哪!
怎麽會有這種人!
居然讓小奶貓看這種東西!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啊喵嗚!
卿長夜見顯影石中的影像也差不多看完了,便鬆開手裏的白貓,往黑石內灌注靈氣,轉頭看向躲在茶杯後瑟瑟發抖的白貓,冷聲道:“學會了嗎?”
白貓伸爪扒拉桌麵,不回他。
卿長夜卻說:“若是不懂,再接著看。”
下一刻,白貓身體一僵。
他耷拉著腦袋,碧眸中滿是驚恐。
還看?
他這個純潔的小貓咪,怎麽能再看那種東西?
純潔的小貓咪隻好從茶杯後走出,低下頭,很嫌棄地在身上舔了一口。
偷偷抬眼看一下卿長夜。
冷著臉看著他,好像不是很滿意?
隻好再多舔幾口。
一邊舔,一邊在心裏怒罵。
討厭的卿長夜!討厭的卿長夜……
舔著舔著,仿佛任督二脈被打通,白貓的動作越發流利。
漸漸地,他突然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他竟仰麵躺著,大喇喇在卿長夜麵前露出了肚皮。
還半仰起身,正要從肚皮,往下舔。
而卿長夜,就坐在桌旁,垂眼看著他,不知看了多久。
“嗚。”白貓眼中蓄起淚水。
“嗚喵!!!”
這一聲貓叫。
究竟蘊含著多少怒氣,多少羞恥,多少尷尬。
隻有它的主人知道。
*
日光熹微。
薑明玨在自己住下的客棧包間中醒來。
那一瞬間,他的意識還很迷糊,下意識蜷縮著身體,雙手微縮,舉起在麵前。
紅舌伸出,輕輕在手背上舔了一下。
……
忽然,他清醒了過來!
看見手背上的濕痕,他如遭雷劈!
他、他他他……
他怎麽這樣?!
薑明玨縱身一躍,身體輕靈地落在了地上。
意識到這一點,他的身體越發僵硬。
薑明玨一臉驚恐。
不行!
他必須立刻回雲天宗找師尊!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立即退了客棧的房,禦起紫雲劍,一刻也不容拖延,朝著雲天宗的方向飛去。
可饒是他的速度再快,回到雲天宗,仍需兩天路程。
他不得不在夜裏又留宿客棧中。
化身白貓,又出現在了又變.態又邪惡又可惡的卿長夜麵前。
卿長夜睜開冷淡的雙眼:“你終於又回來了?”
他又輕輕抱起呆愣的白貓,俯首在他身上輕嗅。
白貓兩次遭遇這樣變.態的事,都是在卿長夜的手下,他緊張地掙紮了一下。
卿長夜這一次卻很快就將他放了下來,眼中掛了點笑意:“今天玨玨身上沒有別的味道,很乖。”
白貓終於放下心來。
這一次滿足了吧?不用再“懲罰”了吧?
卿長夜確實沒再懲罰他。
甚至在白貓喝完羊奶時,還主動為他淨了身。
白貓舉著爪子,險些就要舔毛。
他立刻若無其事般,偷偷放下了爪子。
假裝對卿長夜的手很感興趣,撲上去小口撕咬。
卿長夜眼中笑意更甚。
“玨玨今天這麽乖,我該如何獎勵呢?”
聞言,薑明玨竟也有些好奇。
隻見卿長夜沉聲道:“正好我今天買了點東西。”
白貓暗中悄悄看過去。
雖然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東西,但他表麵還是不能表現得太渴望!
貓大人高貴得很!
下一刻,卻見卿長夜手中憑空冒出一根細長的細杆。
細杆盡頭與一根又大又多毛的羽毛相連。
白貓豎瞳立起。
這、這是什麽?!
那東西。
好像有什麽魔力!
仿佛對他有什麽靈魂的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