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地動山搖的動靜之後, 薑明玨隻覺身體一空,立刻睜開眼來,震驚道:“師弟?!”

卿長夜眸涼如冰,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幾道冰芒閃過, 薑明玨手腳上的魔氣便被割裂了開。

薑明玨再往榻上看去, 隻見一道巨大的裂縫橫在榻上。

魔尊淵熾腳尖點在窗邊,捂著冒血的肩膀,怒道:“你是何人,敢壞本尊好事?!”

原來方才他一劍攻向薑明玨身上的淵熾,迫使對方躲閃開, 又趁機將榻上的薑明玨拉到了身邊。

薑明玨也沒想到, 時隔多年再次相遇,竟是在這種尷尬的境地中, 被卿長夜從男人身下救出。

但此時不是尋舊仇的時候,他忙道:“這個人自稱魔尊,隻怕修為不止元嬰,師弟可要小心!”

“嗯。”卿長夜卻隻沉聲道:“在此等待片刻。”便抬手往淵熾攻去。

聞言,淵熾渾身魔氣暴起, 怒道:“別以為你也是美人,我就會放水!”

薑明玨眼前忽地一黑,手忙腳亂接住,原來是他的紫雲劍。

卿長夜竟還抽了空, 把他的紫雲劍扔過來了!

此時此刻, 屋中已幾乎看不清卿長夜與淵熾的身影。

隻見屋中劍光魔氣相攻, 聲如驚雷, 直將醉春樓屋簷掀開, 衝向空中!

薑明玨看得心驚膽戰,連包裹也不拿了,連忙往樓下逃去。

不管是哪個人贏了,他的下場都好像不能好。

還不如跑路!

迎麵是一臉驚恐的掌事人趕來:“哎呀,薑仙師呀,這是發生了什麽,動靜這般……”

她忽地表情一空,看向頭頂。

一縷夕照落在她的臉上:“怎、怎麽——”

“屋簷沒有了!?”

掌事人驚恐的聲音被薑明玨拋在身後。

若是平時,他還能停下來,拿點靈石安慰安慰掌事人。

但此時不同。

薑明玨急忙忙逃出醉春樓,樓外是一群聚集了一群看仙人打架的凡人,他怕引起注意,不敢禦劍,隻能撞著簇擁的人群,在責怪聲中逃出這條街。

一直到離開幽州,雷鳴般的打鬥聲才稍稍弱了下來。

薑明玨終於放下心來,縱身禦劍,要回到雲天宗。

外麵的世界太危險,還是待在清流子膝下,才比較安全這樣子。

晚風微涼,薑明玨第一次享受起禦劍的清爽。

哼,任憑淵熾這魔尊名頭再大,肯定也沒辦法找到雲天宗!

還有卿長夜,在師尊麵前,肯定也奈何不了他!說不定,那呆頭師弟還跟兩年前似的,任他耍得團團轉,最後還要幫他兜底呢!

夕陽漸漸下沉,餘暉收回。

薑明玨忽地眼前一黑,周身的微風好像猛地劇烈了起來,又悶悶地好似隔著什麽,吹不到他身上。

腳下的紫雲劍竟絲毫不受他的使喚,直直往下栽去。

怎麽一回事?

薑明玨心中恐慌,想如師尊過去教導那般,口誦劍訣。

從嘴裏吐出的,卻已不是人言。

……

卿長夜靈識一動,睜開了眼。

擊退淵熾之後,他便一路追到了這裏。

他落在地上,收起靈霄劍,朝前走去。

驀地,卿長夜止住步伐,皺眉看向前方。

薑明玨的紫雲劍躺在地上,劍側,是鬆鬆散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竟像是它們的主人,憑空消失了一般!

卿長夜俯下身,撿起了地上的紫雲劍,凝眸看向四周。

幽暗的樹林落在他眼中,卻清晰異常,可任憑他如何尋找,周圍都渺無人煙。

卿長夜便將紫雲劍與衣服收進儲物戒中,似乎放棄了搜尋薑明玨的蹤跡,禦劍朝著雲天宗的方向飛去。

他離開後不久,一個小樹叢忽然動了動。

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探了出來,月光照在它的臉上,照亮了那一雙剔透如寶石的眼,與雪白如絮的毛發。

它躡前爪躡後爪,趴著身往樹叢外挪去。

見那不速之客確實離開了,它便抬起了身體,好似鬆了口氣般,從那雙碧色的眼中,竟能看出人的神態來。

忽然,它腳下一空,嚇了一大跳,四個爪子都下意識撲騰了起來,“喵嗚!!!”

“貓?”低沉的聲音從它身後傳來。

它被那聲音一嚇,背後的毛發頓時立了起來,一雙近桃杏狀的貓瞳大睜,眼中滿是驚恐。

身體一轉,一張巨大的俊臉現在眼前——本已離開的卿長夜,竟去而複返!

卿長夜眉頭蹙起,見那貓身長一掌不足,竟是隻奶貓。

那幼貓通體雪白,小臉小爪,一雙碧眸大睜,又驚恐又可憐。

尾巴縮著夾在後爪之間,隻有尾巴尖還翹著一晃一晃。

“母貓呢?”卿長夜向四周看去,樹林中卻隻有樹葉摩挲,再無其他活物。

幼貓嘴裏“咪嗚”、“咪嗚”地叫,四爪還撲騰著,一雙碧眸緊緊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可憐得不行。

它不過是隻再普通不過的凡獸,母貓隻是暫時不再這裏,很快就能找來,和藹可親的仙師快把它放了吧!

忽地,後頸上的束縛一鬆,白貓心裏一喜,立刻四爪齊奔,就要從卿長夜手上跳下。

下一刻,卿長夜的大手卻無情地鉗住著它軟乎乎的腰腹,將它糊裏糊塗、七葷八素塞進了胸口的衣服。

白貓掙紮著從領口冒出腦袋來,還想出去,卻是不行了——卿長夜竟在自己的領口下了個禁製!

卿長夜沉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既無母貓,便跟著我走吧。”

白貓碧眸大睜。

什麽沒有母貓?!你找的時間有超過一刻嗎?!

就這麽擄走它一個可憐又無辜的小貓咪??!

卿長夜這賊人!

*

大型修仙虐愛萌寵(?)小說,《魔尊是隻小奶貓》。

魔尊淵熾,初見仙尊卿長夜,便大膽求愛,甚至稍加束縛,想將仙尊帶回魔界。

隻是可惜,仙尊更勝一籌,不僅將淵熾施加的束縛擊回到淵熾身上,還打得淵熾重傷而歸。

然而,仙尊肯定想不到,淵熾想施加在他身上的束縛,帶有變換形態的作用——淵熾本意是想把仙尊變成小動物,以便帶回魔界,畢竟要是讓魔族那群傻子知道了他帶了個修仙者回魔界,不得鬧翻。

卻沒能想到,終是自作自受,逃回魔界的路上,淵熾便變成了奶貓。

還因為卿長夜的仙氣曾作用在那束縛上,變成奶貓的淵熾,被動出現在了卿長夜麵前。

……淵熾的遭遇,便是此時薑明玨的遭遇。

但薑明玨並不知這是怎麽一回事——哪怕他經由989之口,知道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表麵上他也不可能表現出來。

變作奶貓的薑明玨懨懨地趴在桌上,此地是一座客棧,卿長夜並未帶著他直接禦劍回到雲天宗,而是徒步走到附近的客棧,暫時入住。

卿長夜一將他放下,就離開了客棧雅間,不知是去了哪裏。

他一走,薑明玨立刻就一改苦態,要從桌上跳下,逃出客棧。

可等他走到桌邊,看向地麵時,卻一陣頭暈目眩,貓瞳中露出恐懼——他一隻貓,居然恐高!

也許是化身的奶貓身體還小,受不了這種高度的跳躍,又或者是淵熾的法咒本就陰毒,要讓變換身體的目標生不出逃離的心,總而言之,他變成了隻恐高的貓。

若是之前在卿長夜手中掙紮的時候,他看見了地麵的高度,恐怕立刻就呆若木貓了。

暫時沒有辦法克服恐高的症狀,薑明玨便隻能等待卿長夜回來,將它放在地上。

畢竟,以他所知,卿長夜還有潔癖呢,一定不能容忍在地上滾過的貓在桌上和茶水相伴,小貓咪也不行。

胡思亂想間,雅間的門一動,桌上的白雪團忽地立起尖尖小小的耳朵,一雙碧眸睜開,看向進屋的卿長夜,準確來說,是看向了他手上端著的瓷盤。

他聽見了羊奶晃動的聲音!

也別問他為什麽就聽得出來那是羊奶晃動的聲音,他也不知道!

薑明玨故作矜持,雖然還是隻小奶貓,便已無師自通了傲嬌之術。

但也隻不過矜持了一刻,在那裝著羊奶的瓷盤落在桌麵的那一刻,他便四爪紮起,一口氣朝那瓷碗奔去。

卻一口氣落入了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裏。

白貓餓壞了,怒張尖尖小小的乳牙,仿佛一團炸開的白色絮球,喉裏咕嚕咕嚕著咪嗚叫。

凶萌得很。

罪魁禍首卻隻是沉默著在白貓身上施了一道除塵術,便將它放在了瓷碗邊。

哼,他可幹淨得很,有什麽好清潔的?

白貓卻嗤之以鼻,一轉臉看向裝滿了熱奶的瓷盤,碧眸卻發起光來,那瓷盤邊不高,它輕而易舉就抬起了前爪,白絨絨的貓臉毫無顧忌地埋進羊奶裏,大口大口舔起奶來,隻恨自己不能將羊奶暴風吸入。

漸漸地,白貓的身體越發前傾,原本還文雅搭在盤邊的前爪大喇喇伸入羊奶中,貓臉更是深入羊奶中,貓臉的白毛都被羊奶沾濕了。

小小白團一隻,就快與羊奶融為一體了。

卿長夜皺起眉頭,捏著白貓的後頸,將它從羊奶的深淵中拉出——白貓卻已經吃瘋了,渾然不顧臉上、爪上、腹部的毛已經開始滴奶了,隻是凶狠地朝著阻止它喝奶的壞人齜牙咧爪。

嘴裏發出的,卻隻是又嬌又細的聲音,好像在撒嬌一樣。

卿長夜垂眸,冷冷看著它:“好好吃。”

不知為何,白貓渾身的毛又炸了開來。

卿長夜卻絲毫不為所動,又將它放回到瓷盤邊。

這一次,白貓的吃相稍稍文雅了些,卻也隻限於沒將前爪伸進羊奶中罷了。

它小小的貓臉沉入羊奶中,將這淨麵奶吃得很是痛快,汁水四濺。

餓時,小奶貓的胃口仿佛無窮無盡,但事實上,隻半盤羊奶,它便吃飽了。

之後還扒在盤邊,隻是貪婪作祟罷了,時不時舔兩口,便滿足得不行。

卿長夜卻沒再將白貓從盤邊抓起。

還是薑明玨嫌羊奶涼了,才翹著尾巴,晃悠著鼓起的肚子,朝卿長夜走去。

四爪落在桌上,淅瀝瀝落下好一些奶印。

被羊奶澆濕了的貓臉往卿長夜麵前一撇,意思很明確。

給它貓大人淨身!

卿長夜垂眸,神色不明:“貓不是會自己舔毛嗎?”

白貓貓臉一僵。

其他貓是會,但他這隻假貓不會呀!

“自己舔幹淨。”卿長夜卻好似看不出白貓的為難,淡淡道。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