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十餘日，徐鳳年的身影，便已各種姿勢從馬車上砸落。
一開始眾人還有點擔憂。
但看到東方並沒有下狠手，徐鳳年又樂此不疲。
每天喜笑顏開的往東方馬車上跑之後，眾人又笑嘻嘻的開起了賭局。
就連一千五百將士之中，也有人下注。
賭世子徐鳳年今日會從馬車上砸落幾次。
一路上倒也熱鬧的緊。
東方一戰斬五萬將士。
劍神李淳罡劍開天門，向天強借氣運，斬殺百位仙人。
呂洞玄入仙界，殺的白衣染紅。
種種事跡，一時間響徹世界各地。
也沒人敢找這位魔女的麻煩，一路上並沒有遇到絲毫阻攔。
就連離陽王朝，都徹底止聲。
東方承鳳，一瞬千裏，派五萬將士埋伏，已然是極大的代價了。
當今天下，還有誰敢稱，能壓製東方？
就是幾十萬將士，最終怕是也要無功而返。
十餘日之後，眾人棄馬車而行船。
順大江而下，直奔上陰學宮。
上陰學宮所在，便是江南之地，距離王仙芝的武帝城，都不是太遠。
又五日後。
船艙之中。
“終於恢複了！”
東方緊閉的雙目，陡然睜開。
從中原嶽山一路而行，二十日時間，有著大量靈石供應，已然恢複如初。
甚至還精進不少。
距離金丹後期，似乎也隻有一步之遙。
隻是這一步之遙，卻又差距極大。
“上次提升體質，這又老實修行近月，竟然依舊無法達到後期！”
“金丹後期……”
東方微微一歎。
他的功法境界，全是自悟，從造化仙碑之上悟得。
即與修真界不同，又迥異其他修行之法。
如今又融合了遮天法，算是自成一道。
每行進一步，都極為難得。
可每次突破，他的實力也因此，會最大程度的暴漲。
遮天法戰力無匹，但因為東方修生命法則，體質又是木屬，攻伐之力，其實大半都在劍道之上。
他又不願與人貼身近戰，尤其是身為女子，與人拳腳相向，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就連他開辟的道宮，也是盡量向著劍道之上靠近。
“除非我凝聚出生命類的神通，不然我的攻伐之力，依舊要靠劍道！”
“不過……那些法術，倒也可以！”
想到當初進入九華仙宗之時的測試，東方自然想到了那些法術。
以自身意誌，臨摹符文，溝通天地法則，施展法術。
雖然比起真正的靈根體質要難，威能也差上少許，但殺傷力依舊恐怖。
而且，他已經開辟了五髒道宮其四，倒也能以道宮內的法則符文為引，施展各種法術。
東方之所以不施展，很大原因是，這些法術，比起他的劍道，同樣要差上許多。
“到了麽？”
東方靈識散開，遠遠的便看到一座大山，如同一頭龐然大物一般，坐落於一座巨大的湖泊中央。
上陰學宮！
八百裏鏡湖。
儒家氣運之所在。
尤其是這上陰學宮之中，隱藏著一位活了八百年的老儒聖。
天下儒門的八成氣運，都被其所掌控。
道門、佛門還有陸地神仙行走。
可儒門因為這位老儒聖鎮壓的氣運，已然許多年未曾出現過儒聖了。
“八百年的老儒聖……又是一場大戰啊！”
東方輕語，眉目間的單純與率真，一點點消失。
周身那漆黑的魔意開始洶湧。
青色長裙也因此一點點的化作黑色，被無窮的魔意暈染。
一股恐怖的殺意，開始升騰。
這一刻，整個大船之上，所有人齊齊打了個激靈。
隻見漫天竟然飄起了絲絲冰芒。
如同雪花一般，悠悠的從天而降。
不少人抬頭，隻見漫天雲霧翻騰，仿佛有著某種恐怖的巨獸，在那雲層之中攪動。
殺氣凝冰。
魔意攪風雲。
那個讓人恐懼的魔女，出來了。
船艙之中，徐鳳年端著飯碗，剛要向著遠處走，感受到那股冰冷，瞬間打了個寒顫。
碗中的稀粥，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冰冷、結冰。
“當……”
徐鳳年下意識的丟掉飯碗，看著飯碗摔了個粉碎，眸子裏卻有著一絲沉重。
“哎！本是單純率真的丫頭……卻以身化魔，這是承受了多少的重擔！”
“而我……”
徐鳳年長歎，看著碎裂的飯碗，蹲下身體默默無言。
他發現自己，竟然幫不了絲毫。
甚至如今，他心底都有著一絲懼意，不敢再靠近東方。
那個仙氣飄飄，就連生氣、惱怒，都宛如撒嬌一般的天真少女，如今再次化作了讓人恐怖的魔頭。
可徐鳳年心底，此刻有的竟然是濃濃的心疼。
“她才十七八歲啊！”
“我能為她做些什麽？”
徐鳳年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顧地上的冰冷與髒亂，徹底愣在了原地。
越想，他的心就越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她……回來了！”
吳素走出船艙，想起那一身漆黑長裙，宛如天底下最黑暗最黑暗的色彩，心中同樣疼痛不已。
以前，這丫頭可是單純愛笑，眉眼間都帶著率真。
讓人喜愛親近，甚至想要捧在手心裏嗬護。
可如今，那少女……把自己練成了這世上最強大的魔！
“世間男子千千萬……不如東方一枝花！他確實沒說錯！”
感受著身軀的衰老，李淳罡輕喃。
曾經何時，他那一劍仙人跪，兩袖青龍，一劍開天門，是何等的風采。
可是，比起那丫頭之心，卻又顯得如此的渺小。
“嗒嗒嗒……”
這一刻，所有人都從船艙走出。
目光看向東方所在的方向。
了解了仙人，了解的這個世界的真相，他們才發現，那少女年齡雖小，可卻如此偉大。
偉大的更讓人心疼。
他們都曾看到那少女的單純與率真，眉眼間永遠都有著讓人心生親近的媚意。
可如今……卻冷的像是一塊堅冰。
天底下最寒冷的堅冰。
“嗒嗒嗒……”
東方踏步而出，目光掃過，所有人似乎都在看著自己。
感受著那目光之中蘊含的一切。
東方心中微微歎息：“我不算騙你們……雖然我就是個任務狂……但這世界的真相確實如此！”
東方很了解自己，前世的他寧願在女人堆裏沉迷，也不願去什麽奮鬥。
去什麽幹一番驚天大事。
他本性很懶，怕麻煩，給他一部手機、電腦、網絡，他或許可以宅了幾千年不出門。
是那些任務，督促他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心底雖然有著一絲抗拒，甚至罵過，但卻沒有埋怨過係統。
若是可以說的話……他或許會來一句：我有係統我驕傲，有能耐，你也有啊？
不要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當係統的狗，總比當舔狗好的多！
當然，除了……變成女人這件事之外。
“你們在此等我吧！”
東方輕語，散掉腦海中紛呈的想法，那聲音之冰冷，讓這裏的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下一刻，所有人看到，東方飛身而起，一頭黑發飄舞，直直的落在這八百裏鏡湖之上。
其腳尖踏在水麵，那平靜的湖麵瞬間漣漪四起，而後化作一道道堅冰。
以東方為中心，向著四周快速蔓延。
或許要不了多久，八百裏鏡湖，會真的變成……鏡湖！
於此同時，東方的聲音也瞬間響徹整個鏡湖之上。
“張扶搖……本帝前來，你還要躲麽？”
聽到這個名字，整個上陰學宮的學員齊齊震撼，而後驚呼。
隻因這個名字，是八百年前的初代儒聖。
八百年！
當今天下，還有誰能夠活八百年而不死！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議論聲、震撼驚呼聲中。
一道蒼老而有力的聲音，響徹八百裏鏡湖，回應著東方之言。
“有朋自遠方而來……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