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還珠之永琪
坎貝爾公爵驚呆了,張著嘴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看著永琪。永琪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皺了下眉放下了。茶杯放在茶幾上發出的輕微的“咯”地一聲,驚醒了坎貝爾公爵,他幾乎是跳了起來大叫起來,而且是用英文:“殿下!您說的這些是在誹謗,我們……”
“坎貝爾公爵。”永琪靠到沙發上,冷冷地看著他,用的同樣是英文:“請你保持你的紳士風度,然後,坐回你的沙發上。”
坎貝爾非常氣憤,麵紅耳赤地與永琪對視,那雙原本非常深邃的深藍色眼睛瞪得混圓,並且開始犯紅,像一頭憤怒中的公牛。但永琪冰冷的目光讓他逐漸找回理智,成功地克製住自己,然後坐了下來。
永琪很滿意,點頭說:“你是紳士,公爵,我也願意用對待紳士的方式來和你說話。不過,我剛剛說的話,請你記好,不是商量,不是責問,隻是通知,你不用對我說的話有任何質疑,因為我既然敢說出來,就證明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和支持。雖然我們今天談的話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但是,如果當我知道其中一條有絲毫違背,我都不介意讓你英國在大清沒有任何利潤可以瓜分。”
坎貝爾手指發抖地取下鼻梁上的眼鏡,並從胸前的口袋裏抽出絲帕用力地擦拭了幾遍再戴回去。他的聲音同樣有些顫抖,證明他此時激動的心情:“殿下,您說的話,我不能讚同。”
永琪冷冷一笑:“你不需要讚同。對於我的話,你隻需要照做就可以了。”
永琪對英國人的態度一直是總理衙門的官員們不能理解的。這位阿哥一手促成了大清的門戶開放,並親自管理大清的對外貿易,積極地增加互通外交,目前總理衙門和各國的外交關係已經漸漸成熟,也與多國建立了友好的外交關係。可這位五阿哥在所有國家中,最不喜歡的就是英國人,每次聽到英國的事都是緊皺著眉一臉不悅,隱約中對英國人也最為苛刻。即使一些合約看似各國平等,他也能想辦法讓英國人吃點虧。
和琳之前也一直對此非常不了解,不過當他知道了鴉片的事並了解到了這種叫福壽膏的東西的壞處,當他了解到了大貝勒的現狀,當他看到永琪氣紅的雙眼,他突然明白了。現在的他,更希望永琪直接趕他們出境!還跟他們廢話幹嘛?
永琪低著頭,玩著手指上的黃玉扳指,一字一句吐出來仿佛都帶著冰渣,凍得和琳恨不得把手上的披風也穿上才好。
“公爵,你不用跟我說你沒有幹涉大清的事務,你拉攏賄賂的大清官員已經夠多了,雖然我很想把他們全部砍了,但是隻要他們還聽我的話我也願意饒他們一次。”反正拿的是你的錢,用敵人的錢來養自己官員,也還算是值。“大貝勒的事是我不能容忍的,不管你們約定怎麽支持大貝勒爭奪皇位,也不管你們那些所謂的為了大貝勒好而提出的意見,都是我不能容忍的。大貝勒是我大清的皇子,讓他任由你們擺布,我是沒辦法視而不見的,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最後,關於鴉片的問題,下次,我再在英國的船隻上看到一兩一錢的鴉片,我就直接讓人燒了那船,明白了?”
“五阿哥,你還沒辦法隻手遮天!”坎貝爾的臉色鐵青,即使是英國國王也不會這樣對自己無禮的說話!這個少年,這個少年不過是個皇子!雖然是這個龐大國家最受寵的皇子,但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是必定要得到尊重的!可他竟然對自己如此失禮!連大貝勒對自己都是禮貌恭謙的!
永琪站了起來,冷冷地俯視:“坎貝爾公爵,你做了我最痛恨的三件事,所以,如果你不改正,我可以讓你莫名其妙地死在大清,永遠也不能再回到英國。當然,如果你看不起我的能力,你盡可以試試看,我不介意陪你玩玩。”
“不,等等!等等!”坎貝爾突然就冷靜了下來,跳起來攔住抬腳要走的永琪。
他突然明白一句中國話,強龍不壓地頭蛇!雖然他對自己的地位和身份非常驕傲,但他現在是在大清!一個古老不開化又落後的國家!這個國家的人以他們的國王為信仰,而眼前的人是這個國王最寵愛的兒子,很可能就是下一下國王!雖然現在還隻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但是他已經有了戰功,很快就會有封號並參與朝政。並且,連大貝勒都忌諱的人,他必須小心應對,首先,惹怒他是非常不明智的。
“五阿哥,我想我們都有些不冷靜,我們應該喝杯茶冷靜下來重新討論下你說的問題。”坎貝爾一是不能放棄大清的利潤,二是想和永琪結成友好的關係,所以壓下心中的怒火而請永琪重新坐了下來。
永琪一點也不想繼續討論,不過他覺得讓人死得明白點也算是紳士行為,於是順著台階而下坐了下來,順便還可以發泄一下怒火。
坎貝爾公爵等他坐下,站著永琪的麵前,右手貼心髒行了一禮:“殿下,我想我們之前有些誤會,我們確實是做了一些事情,沒想到讓您誤會了。我們的行為隻是希望我們能在大清得到更多的幫助,您知道,大清的官員很多,製度很繁瑣,我們實在是有些不能適應。如果這些行為讓您誤會並產生了不好的影響,我們會立刻收斂的,我們非常重視和尊敬大清國,所以請您原諒我們無知的行為。”
永琪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了一句話:“我真的好傻好天真哦。”然後嘴角抽搐。他立刻端起了茶擋住臉,他可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噴笑出來。
坎貝爾繼續說:“至於大貝勒的事情,我們和大貝勒的關係確實是非常友好。這些友好大多是私人上的,我本人曾經多次邀請大貝勒來英國大使館做客,他也曾幾次邀請我去打獵。我們非常聊得來,他是一個學識淵博並且溫和親切的人,我為有這樣的朋友而自豪。所以,如果與大貝勒的交往會給他帶來困擾,雖然很遺憾,但我會遵守的。”
“最後,關於鴉片的事,我希望殿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解釋清楚。鴉片是我們的醫學者們多次研究後發現的非常好的麻醉藥,在手術和許多病的治療上中都非常有用,同時它也是一種精神放鬆的藥劑,能給許多人帶來放鬆的心情。對了,就如你們抽的煙的是一樣的。所以,作為一種醫藥用品和生活用品,我覺得鴉片是非常值得寫入交易內容的,尤其,它已經得到了許多大清百姓的認可,他們都有使用鴉片的需要,我想不必要停止這種交易。”
永琪等他說完,一直沒有開口。坎貝爾站起來拉了拉鈴,不久,有人來敲門。坎貝爾親自開了門並讓那人進來。
一個托盤放在了永琪麵前的茶幾上,托盤上放著兩尊小佛像,一尊是全金的,一尊是銀的。兩尊佛像有四五寸高,一嗔一笑,雕工非常精美,閃閃發光,一看就是精品就是精品。
看永琪看著兩尊佛像沒有說話,坎貝爾終於鬆了口氣,他重新坐下來,對永琪說:“為了表達我的歉意,希望您能收下我們的心意。”
永琪不信佛,所以對這個禮物並不怎麽感興趣,欣賞過後就變得沒有興趣了。不過,事情還沒有辦完,自己還不必急著表態。
“那麽,公爵的意思是……”
“您說的不要幹涉清朝的事務我們當然是一定會做到的,並對之前做出的行為表示歉意。”坎貝爾立刻有了精神開始討價還價。“大貝勒的事,如果我們確實是做錯了,我們會立刻改正,並從此與大貝勒僅僅保持私人交往。”
永琪冷笑了一下,問:“那麽,鴉片……”
“五阿哥,鴉片確實是一個非常有用的東西,我們非常希望能在大清推廣,並讓更多的人受到鴉片的恩惠。”
永琪挑挑眉:“坎貝爾公爵,您也抽鴉片嗎?”
坎貝爾愣了一下,笑著說:“偶爾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我是會服用一些的。這讓我感覺非常舒適,如果五阿哥您也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嚐試一下。”
和琳冷冷地用鼻子哼了一聲,坎貝爾有些驚訝地看著他,永琪輕輕地笑了起來。這是他來到這個房間後第一個可以稱之為笑容的表情,眉眼一起微微地彎到恰到好處的角度,眼睛瞬間明亮,那張美麗的臉閃閃發光般的炫花人眼,讓人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起來。
“坎貝爾公爵,知道我的侍衛為什麽會笑嗎?”
坎貝爾有些僵硬地收住嘴角的笑容,苦笑著攤開雙手說道:“哦,我親愛的五阿哥,您問住我了。我確實不了解呢。”
“和琳,解釋給他聽。”
“是,爺。”和琳看著坎貝爾,一臉的蔑視:“坎貝爾公爵,我是在笑您的記性可能不太好。”
坎貝爾嘴角的笑容冷冷地收了起來,微微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和眼鏡問:“那麽,鈕祜祿?和琳先生,我的記憶哪裏出了問題嗎?”
和琳繼續學著永琪的音調冷冰冰地說道:“坎貝爾公爵,您忘記了?剛剛我們爺說的是:‘對於我的話,你隻需要照做就可以了。’所以,您也不用討價還價,按照我們五阿哥的話去做就可以了。”
房間裏一片寂靜,坎貝爾氣得嘴唇發白,永琪站了起來,和琳展開披風蓋到他的身上。永琪轉身看著仍坐在沙發上的坎貝爾,嘴角輕輕地一勾,心情愉悅的說道:“坎貝爾公爵,我想您應該聽清楚了。那麽,請你,按我說得去做就行了。否則,所有港口裏,掛著英國國旗的船隻,我們會全全部驅逐。即時起,如果讓我在你們的船上發現一克的鴉片,我就燒了那條船。我覺得您的聽力和理解力都很好,應該聽懂了。那麽,祝您生活愉快,告辭了。”
坎貝兒因為過於震驚,甚至沒有站起來送永琪離開。永琪雙手攏在袖子裏,大步走出英國大使館,與和琳重新坐上馬車,立即離開了這裏。
永琪沒有回和親王府,也沒有回宮,而是去了總理衙門。總理衙門中,現在擔任總理大臣的永璧正和福康安及一眾總理衙門的官員不斷的討論著什麽,看到永琪進來全部站了起來。
“給五阿哥請安,五阿哥吉祥。”
“起吧。”永琪除下披風,坐到永璧的位置上仔細地他的記錄。看完後用朱筆添加了一些要點,然後點了點頭:“差不多了,辛苦各位了。”
“五阿哥,這封公文發出去,以我們的傳送速度,要半個月左右才能完全實施。”永璧是明白鴉片的危害的,他是希望真早送出去越好。
永琪搖了搖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隻希望以後有辦法改進吧。不過在五天前我已經吩咐所有的港口暫時不準卸貨,想來應該是有些用處的。”
永璧點頭,立刻讓官員下去擬文然後發出去。福康安看著永琪眉頭緊鎖的樣子,拍拍他的肩,沉重地說道:“永琪,你已經在做,並且會越來越好,不要太急。”
永琪愣了一下,明白自己太過急進讓兄弟擔心了,放鬆自己露出一個笑容:“放心吧,你還不了解我嗎?”
福康安也笑了起來,白他一眼:“就是太了解才這麽說!”
和琳走進來坐下,想了想有些不安地問永琪:“爺,奴才有一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永琪奇怪地看著他,笑了笑:“你我之間,還有什麽不當說的嗎?”
和琳憨憨地笑笑,點頭說:“您說得也是,那奴才就說了。奴才覺得,您把太多事務壓在總理衙門了,這港口貿易的事勉強算是總理衙門的範圍,可這繳鴉片還有全國的公告,似乎都不是總理街門處理的啊。這讓其他幾部……”
“這個你不用擔心了。”永琪笑笑,這個兄弟雖然有時大大咧咧的,但卻一直專心為自己著想。“等我領了差,許多事情就可以上軌了。”
和琳無聲地哦了一下,點頭笑著說:“也是,您現在做得太多了也容易惹來麻煩。嘿,福康安,你說我有沒有機會當個什麽衙門的大臣?”
福康安嘴角抽搐,就他這個打仗都隻當前鋒,不會拐彎的家夥,當大臣?算了吧。
明顯看出福康安的嘲笑表情,和琳怒了,兩人當場就打了起來。
永琪也懶得理他們,對永璧說:“永璧哥,辛苦你了。”
永璧笑起來,搖頭說道:“五阿哥,您想得太多了。奴才高興還來不及的。”
永琪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麽,對永璧說:“雖然這事上皇阿瑪全部讓我處理,但不好太過。之前該吩咐的也都吩咐過你了,你盡管放手去幹,這件事一定要辦成。永琪在這裏替天下百姓謝謝你了。”
永琪慢慢站起來,彎腰行了一禮,嚇了永璧一跳,立刻跪了下來:“五阿哥不可!奴才是真的非常榮幸能幫到五阿哥,五阿哥您的胸懷不是奴才可以理解的,但奴才明白您是為了大清好,是為了百姓們好,所以不論五阿哥您做什麽決定,奴才都會支持您的。請您,不要再這樣了。”
永琪連忙伸手扶他起來:“永璧哥,我是真心的,你不用這樣。”
永璧站了起來,看著快與自己平高的永琪,上下打量他。見永琪被自己打量得莫名其妙,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笑了:“永琪,你長大了呢。”
永琪嘴角抽搐:“難不成你覺得我一直是小孩子?”
“不,怎麽會。”永璧和永琪一起坐下,倒杯茶給他,笑著說:“你小時候總跑到王府來,和善保和琳福康安玩成一片,無憂無慮,笑得沒心沒肺的模樣還在眼前呢。此時就已經為了天下百姓而眉頭緊鎖,出謀劃策了。”
永琪從嘴角抽搐變成整張臉都抽搐得變型了:“永璧哥,你別以為你大我一輪就能在我麵前充長輩啊!”
永璧哈哈大笑,拍著永琪的腦袋,良久又歎息一聲,小聲地說:“永琪,我常想,如果沒有你,大清會是什麽樣子呢?以後會走向什麽方向呢?可是,現在有你在,我覺得這些問題都不會困擾我。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永琪傻傻地看著永璧,半晌終於吞吞吐吐地說出來:“永璧哥,我……哪有你說得這麽……”
永璧笑了,摸著永琪的腦袋:“永琪,我有眼睛,我看著呢。但是永琪,你要記住,或許你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大清更好,但是大清很久沒有改變了,要留些時間給大清,也要留些時間給你自己。另外,不要所有的事情都一個人扛,你會累的。”
永琪呆呆地看著小時候總是坐在一邊看著他們玩鬧的永璧,看著總是會在他被欺負時護著自己的永璧,不由得喊出一聲小時候最常喊的稱謂:“永璧哥哥……”
永璧愣了一下,嗬嗬地笑起來,捏捏永琪的臉:“對呢,你以前都是叫我永璧哥哥,現在叫永璧哥,是不是以後要直接叫永璧啦?”
永琪掙脫開來,摸著自己的臉,狠狠地對他比了下拳頭,樂得永璧哈哈大笑。
兆惠將永琪狠狠地罵了一頓,並很有勇氣地讓人打了三十軍棍以示懲戒。永琪倒是很服氣,老老實實地趴著挨打。
可他打的人哪裏敢真敢,高高舉起輕輕落下,連喊號的士兵都做假。
“一!二!三!五!七!八!十!十二!十三……”
於是,也就輕輕地挨了二十不到,永琪就沒事人一樣的爬了起來,然後去向兆惠再請罪。
兆惠當然知道外麵的士兵不敢真打,他又何嚐敢真打。當初帶著這孩子去打仗,乾隆就說過了,要一個囫圇孩子回來,少片指甲都找他麻煩。這仗好不容易打完了,戰場上沒出事,別因為自己這一打打出毛病來而被乾隆找了麻煩。
雖然見他沒事心裏鬆了口氣,但兆惠仍做出一臉嫌棄的表情,把他打發回去休息了。永琪嘻皮笑臉地出去了,還勾搭上剛剛杖責自己的幾個士兵一起去喝酒。
在自己的軍帳中,永琪雙手張開,直直地站在地上,由兩個士兵一片一片地取為鎧甲係到他的身上。永琪有些單薄的身子被包裹起來顯得壯碩,精致的臉龐因為戴上了盔甲而變得陽剛帥氣,長劍掛在腰上。單手輕按劍柄,昂起高傲的頭顱,永琪的眼神冰冷而威懾。
邁出右腳,身上的鎧甲發出金屬相互摩擦的聲音,再邁出左腳,劍柄敲打鎧甲發出剛硬的聲音。冰冷的聲音交織,一點點喚起永琪心中的凶獸,它漸漸起頭,長長的身子盤在永琪的身上,龍首高高抬起,慢慢地睜開眼睛,它會守護永琪,並和永琪一起,守護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