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刺殺
及至那自稱是高歸彥之女的女子入帳之時.整個主帳裏就隻剩下了長恭一人.連恒伽都是被暫時摒退了去.就著昏暗的燭光.長恭漫不經心地掃了麵前垂首而立的女子一眼.淡淡地道:“你是平秦王之女.”
“是.小女子閨名高秀雅.平秦王高歸彥正是家父.”沉著開口的同時.那女子也是慢慢地抬起了頭.一雙清水眸子毫不畏懼地迎上長恭的視線.流露出絲絲的果敢和堅毅.
“嗯.我想也是.”饒有興致地站起身來圍著她繞了幾圈.長恭的眸子在背光處顯得熠熠生輝:“眼下可是敏感時期.倒還真沒有人敢大著膽子冒充反賊家屬.”說著.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看向那纖弱女子的眼神也是帶上了些許不明的意味:“你說對吧.秀雅妹妹.”
不知為何.那最後平淡無奇的一句反問.因著他刻意壓低的嗓音.竟讓人莫名地打心底裏生出一股涼意來.高秀雅的嬌軀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隨即便恢複正常.那張俏美的小臉在望向長恭之時依舊鎮定從容:“蘭陵王說笑了.既然秀雅的身份沒有問題.那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討論一下歸降的問題了.”
“本王洗耳恭聽.”不甚在意地把玩著桌上的杯盞.長恭的嘴角掀起一個細微的弧度:“不知秀雅妹妹此次前來.是令尊的意思呢.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搖了搖頭.高秀雅的麵容看起來很有些無奈:“家父生性驕傲.從來不會向任何人低頭.他自然.是不會肯歸降的.”
“那這麽說.歸降一事.純粹是你自己的主意了.”挑了挑眉.長恭的表情倒是沒什麽太大的變化.他和高歸彥怎麽說也是同僚.彼此間倒也有著幾分了解.高秀雅的這番說辭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秀雅不過是一介弱女子.家父雖有宏圖大誌.但我卻是隻想要安穩過活.”眉宇間苦澀的淺笑一閃即逝.女子眼中的決然簡直讓人心驚:“秀雅知道此次圖謀造反.家父必敗無疑.也不敢多要求什麽.隻希望王爺能看在我自願歸降的份上放我一條生路.若是王爺應允.”她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便是從袖中掏出了一幅卷軸:“秀雅願助王爺一臂之力.早日攻破冀州城.”
“看不出你也是這麽有血性的人物啊.”再度細細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番.長恭的眼眸深處卻是不著痕跡地閃過冷淡之色.為了一己之私而覆滅整個家族.這高秀雅還真是個狠角色.若非他此刻想要利用這個女人搞清楚一些事情.恐怕他都會忍不住直接出手了結了她.
將卷軸握在手中慢慢展開.高秀雅緩步上前.接近長恭.低垂的頭顱看起來很是頹喪:“王爺謬讚了.這是冀州城的布防圖.您看……”說到這.她托著卷軸的一手悄然一動.一柄寒光凜冽的匕首乍然出現.然後猝不及防地刺向僅和她有著幾步之遙的長恭.
似乎是太過專注於那所謂的布防圖.又或是根本就沒有料到這個女子會突然出手.長恭一時之間竟是沒有任何反應.隻眼睜睜地看著那柄鋒利無比的匕首向著自己的心髒位置直刺而去.
“叮——”意想之中利刃撕裂皮肉的聲音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卻是金屬相碰撞時的清脆鳴響.高秀雅手中的匕首直接是被一柄長劍從斜刺裏堪堪擋住.距離長恭的衣袍也不過幾寸距離.
“果然是你啊……”長恭依舊穩穩地坐在原地.一臉淺笑地看著在自己斜前方不遠處仗劍而立的高大人影:“莫非.許久未見.身法倒是進步不小啊.”
“王爺……”有些愕然地看著那好似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的俊美男子.即使憨直如莫非.也終是明白自己被騙了.苦笑著將高秀雅手中的匕首一劍挑飛.他抱拳向著長恭便是恭敬一禮:“屬下奉主子之命暗中跟隨王爺.還請王爺見諒.”
隨意地擺了擺手.長恭笑著站起身來:“我大概也猜到那麽點了.隻是不太確定.所以才想著找個機會試探一下.沒成想還真是你.”從他離京之後的一段時間起.他就隱隱察覺到似乎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著他.不過當時敵我未分.他也不好貿然行動.今日這高秀雅的偷襲.算是給了他一次意外的試探機會.卻不想果真如他所料.是他那親愛的夫人派出的人手.
“這麽說.剛才的一幕.都是你做戲給我看的.”被莫非一劍的力度推倒在地.高秀雅一雙水靈的眸子緊盯住長恭.幾乎想要把眼前這人給盯出個洞來.
“如果你真的是平秦王之女高秀雅.那我倒也不算做戲.”背負著雙手.長恭在滿臉怨毒之色的女子麵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可惜.你不是.”
“好.好你個高長恭.我果然是低估你了.”自稱是高秀雅的女子怒極反笑.語調中的森寒令得人毛骨悚然:“沒有完成主上交給我的任務.是我無能.但我自信我之前並沒有露出絲毫破綻.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並非高秀雅的.”
輕笑了一聲.長恭半蹲下身子.平視於她:“據我所知.平秦王之女高秀雅自幼體弱多病.所以並沒有跟隨他來到冀州.而是留在了鄴城的府邸之中.你出現在這裏.已經是最大的破綻.”他雖然並未見過高秀雅其人.但多少也該知道體弱多病是個什麽樣的狀態.試想.一個因為身體孱弱而多年未曾離開過閨閣的女子.又怎可能會像眼前之人一般精氣十足呢.
“竟然.是從一開始就錯了麽……”喃喃出聲.女子的神思似乎在這一刻都變得有些茫然起來.沒有人注意到.她低垂在廣袖中的手悄然探出.指腹間.一點寒芒顫動.居然是一枚銀針.看其上閃爍的異樣光澤.顯然是淬了毒的.
“如果你不死心地還想再來偷襲一次的話.本王勸你還是不必了.”長恭漠然的嗓音響起.在她回神之前已經極快地鉗製住了她暗藏銀針的那一隻手.
在她不甘而憤恨的眼神中輕易地將那枚銀針取下.長恭細細地看了看.然後便隨手彈了出去:“為了刺殺本王.平秦王還真是煞費苦心啊.”說著.他轉頭看了眼莫非.沉聲吩咐道:“把她帶去斛律督軍那裏.這幾天.就先勞煩你跟著我了.”
“是.屬下遵命.”爽快地應了一聲.莫非旋即毫不憐香惜玉地一把扯起地上的女子.就向恒伽的營帳行去.
“高長恭.你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女子極為淒厲的咒罵之聲響起.哪怕是被莫非帶離主帳遠了.卻還是無比清晰地傳入長恭耳中.後來應該是被堵上了嘴.然後就再沒有了半點聲響.
“不得好死……嗬嗬.不得好死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