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澤其實並不荒。哪怕是荒澤中最危險的大泥沼,也有無數極具毒性或危險性的動植物生存。所謂荒澤,不過是不適合人類生存的“荒”。

在刁洪武的強烈暗示及要求之下,整個隊伍終於開始不顧蠻人可能的圍剿,在一片猛毒巨沼的旁邊,找到一處巨大的荒草甸,在身周一人多高的荒草之中安心休息養傷,養精蓄銳等待再次衝擊蛇頭山。

一切自有方進安排,有條不紊,毫無痕跡。雖然不理解刁洪武為什麽說這裏一定是安全的,哪怕他天花亂墜講了無數風水玄學軍事地理心理規律等等聞所未聞的東西,甚至有些東西連刁洪武自己說出來都被自己嚇了一跳,但方進還是聽了這個看似根本沒有道理的建議,並且完美地執行下去。

這並不是他對刁洪武有多服從,而是因為,他知道,這支隊伍的極限到了。

果不其然,把眾人各自按位置安排好,並宣布接下來幾天不再行軍,躲在此處安心養傷的時候,便直接聽到幾聲“撲通”。

十幾人直接昏死了過去。

連番的戰鬥本就讓這些人的狀態低迷,與地仙門修行者的一戰,更是讓這些人差點崩潰。接下來的不斷行軍,不斷奔波,加上一路上從沒有停止地對敵人圍剿的擔心,早就讓這些人透支了。這支幾乎人人帶傷的部隊,經過幾天的奔波,更是幾乎每個人的傷勢都更加嚴重。

支撐他們的,不過是想活著回到帝國的意誌。

任萬般意誌,都是與身體機能掛鉤的。愈挫愈勇不過是身體裏還有能量可以使用出來,還堅持得住。身體拖垮了,死了,要意誌有什麽用?

那時的堅強意誌,隻能化為沒有什麽清晰意識的鬼魂,遊蕩,受罪罷了。

這也是方進決定讓隊伍休整的真正原因。

自己紮營休整的命令才剛剛下來,便有十幾個人昏倒。若是繼續走下去,便絕不止昏倒這麽簡單了。

哪怕是那些近衛營將士也有些吃不消。任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更何況他們已經快斷糧了。安排好輪班值崗,近衛營的戰士也是倒頭便睡。

不過眨眼的工夫,整個隊伍就陷入了另一種安靜,除了呼嚕聲什麽都聽不到。若是沒有身邊的茂密草甸遮掩著,巨大的呼嚕聲不知會吸引過來多少蠻人的部隊。

王三還在和自己的經脈較著勁。

內視當中,看著自己越來越混亂的經脈,王三總覺得,強行梳理根本沒有用,而是要抓住一條線。

說是一條線還不準確,確切地說是一係列規律法則。這些空間扭曲,甚至還不是空間碎片,大小形狀各異,生長方式各異,可是總感覺其中是有些規律的,不然不會有的空間扭曲會擴大增長,有的減小甚至消失。

隻是,這種總結,需要太多是時間。

刁洪武沒有耽誤時間,湊到王三跟前,以前所未有的和藹態度溫和地問道:“小先生,怎麽樣,傷養得好點了嗎?”

黃鼠狼給雞拜年。

這是王三第一時間想到的詞。

“不行,之前傷的太重,經脈紊亂,連元氣正常催動都不行。”王三探尋地看了刁洪武一眼,道:“刁先生,要不您幫我看看吧,您修為高深,懂的肯定比我多。”

刁洪武一聽,差點樂出來!本來自己就是過來打探王三虛實的,這一下,他竟然主動過來要求檢查?真是困了就有人遞枕頭!於是忙不迭地道:“哎呀,小先生客氣,我也就是打通的經脈多了一點,什麽厲害不厲害的,大家都是帝國人,要互相幫助嘛!我看看,能幫的我盡力幫!”

話說的客氣,手上可絲毫沒有閑著,直接就搭在了王三的頸後。體內的元氣仿佛早就準備好,遊魚入水一般,飄然鑽進了王三的體內。

然而,剛剛的好心情突然變化,滿臉的陽光被烏雲驟然遮蓋。

王三放鬆得很,也不怕刁洪武突然暴起,趁自己不設防的時候衝碎自己的經脈,悠哉遊哉。

而刁洪武的眉頭,越皺越緊,越皺越緊。直至皺到擠在一起絲毫不得寸動之時,才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道:“你……還能催動元氣嗎?”

王三道:“用盡全力勉強可以動一點,術法基本發不出了。我這都養了好幾天,但是一點都不見好轉。刁先生能不能幫幫我?”

刁洪武本來是看王三熱鬧的,是來打探王三虛實的,根本沒有給他看病的心思。可是感受到了他體內的傷勢,饒是刁洪武這種始終對王三存有敵意的人,也忍不住同情起他來。

看著王三天真無邪,還對自己的傷勢有信心的樣子,刁洪武竟也沒有把話說死,道:“你的傷我真沒有見過,容我回去和幾位師兄弟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找出什麽法子來。”

“多謝刁先生了,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轉到另一邊,兩名回來的修行者問道:“師兄,怎麽樣?”

刁洪武看了一下四周,道:“那小子沒救了。”

“啊?什麽意思?”

刁洪武道:“我不知他是怎麽傷的,但是經脈和斷了已經沒什麽區別。元氣根本沒法運轉,修為全廢。”

“啊?”二人不可思議地互相看了看,道,“斷了?沒聽過有人受過這樣的傷啊!”

刁洪武搖搖頭道:“不是斷了,而是像碎了一樣,根本找不出什麽連在一起的地方。要不是我的元氣比他強,而且隻有極細的一絲,連動都動不了。修行一途,他基本廢了。”

經脈完全碎裂?這是什麽概念!

“不是,師兄,難道不是他裝出來的?怎麽可能有人的經脈完全碎掉?”

“也不是碎。但是元氣就是不通。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內視,內視之下,打通的經脈就好像畫本裏的線路圖。可是那個小子的經脈,是虛線。我嚐試衝了幾次,紋絲不動。若是裝出來的,怎麽可能連我都衝不開?”

聽了刁洪武的話,二人目瞪口呆!反應了好半天,一人才問道:“他都廢了,那我們……”

刁洪武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堅決道:“既然他已經是個廢人,那就更沒有理由因為這個廢人影響大家的活路。計劃照常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