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各懷心事
這樣尷尬的氣氛，蘇智羽也不知該說什麽，於是拍了拍崔敏皓的肩。他難得的看見崔敏皓這樣發脾氣，並不是像韓小桃認為的那樣出於被寵慣了的大少爺的目中無人，他了解敏皓，雖然有點以自我為中心，但決不會對身邊的人如此惡言中傷。至於為何會對韓小桃這樣激進，蘇智羽心裏也有自己的答案，隻是他不能說。
崔敏皓甩身走出度假屋，一個人向著海邊去。那頎長的身影走在清冷的晚風中，被撩起的衣角和發絲都在風裏飛舞，海浪拍打著沙灘，也鼓動著他的耳膜。遠處的天和遠處的海都連成一片，沙灘空無一人，整個世界都好像被掏空了，無窮無盡地放大，終究隻有他一個人。他的耳邊回響著韓小桃的話。
“我覺得你很可悲。因為當你不是Sapphire集團的繼承人的時候，你就隻是一個自高自大、出口傷人、不懂得為別人考慮的討厭鬼！”
真的，這麽一無是處嗎？
崔敏皓的心裏蕩漾著一絲漣漪。不是因為從來沒有人敢對他說過這樣的一些話，而是這些話從韓小桃嘴裏說出來，莫名地刺耳，讓他急不可耐地想要辯解、反駁，卻無話可說。他撿起地上的貝殼，狠狠地擲向海麵，隻是那“撲通”的一聲脆響，遠不能給他想要的回答。
貝殼打了個旋兒，慢慢地沉入了海底，如同崔敏皓此刻的心情。
次日仍舊是個大晴天，二月的雨水不多，等到了三月，春天的臉孩兒的麵，天氣變化則要大得多。
韓小桃早起洗漱了一番，便興衝衝地盤算著去海灘。昨天被吳彩娜那群人破壞了心情，都沒來得及好好玩耍。從前站在S市的高處，可以眺望著與明珠島之間的一彎淺淺海峽，卻看不到更遠處明珠島與海麵相接地方的波濤洶湧。韓小桃早就憧憬著能夠來這裏遊覽，現在便迫不及待。她走下樓，金恩哲和蘇智羽在吃早餐；她跟他們打了個招呼，也注意到少了一個人。
“那個……”雖然有點好奇，但又實在問不出口。其實昨天說了那番話，韓小桃就有些後悔。一來，她想要的桃園還捏在崔敏皓手裏，要是他一氣惱把她這個“女朋友”給炒了，那她就一輩子別想拿到桃園。其次，她也覺得自己說話過火了一點，隻是實在氣不過，才會說些不經過大腦的話。可自尊心擺在麵前，她偏偏又不想道歉，於是她就心虛起來。人在心虛的時候總是容易多想，所以看到崔敏皓不在，她也在心裏盤算。難不成是自己把崔敏皓氣出內傷，睡到現在都起不來？
“早餐很好吃，要不要坐下來一塊兒吃？”蘇智羽微笑著問道。
韓小桃卻用眼角餘光看了看波瀾不驚的金恩哲，搖搖頭，說：“不用了。”可她又站在原地不動彈，搞得蘇智羽渾身別扭。他扭過頭來看著她，見她一副四處張望、欲言又止的樣子，明擺著有事情想問，於是他幹脆先開口，問她：“你在找什麽？”
韓小桃被這一問噎得有點尷尬，於是撓了撓頭，假裝隨口一說：“崔敏皓這家夥倒挺能睡啊。”
誰知蘇智羽“噗”的一聲笑出來，看著韓小桃語氣曖昧地問：“怎麽，原來你是找他？那你可就要失望了。他一大早就出門了，沒說去哪兒。”
“喔。”韓小桃先是自言自語地應了一聲，然後又覺得自己表現得太直接了一點，趕緊補充一句。“沒，誰找他了？看不到他，我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對於女人這一類沒有底氣的自我辯白，蘇智羽向來一笑置之。可看著韓小桃的模樣，他卻覺這女孩子看來越發可愛。或許是身邊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子以朋友的女友身份介入他的生命，所以想來也新奇，何況那個人還是崔敏皓，既是他兩大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他眼中最不懂愛為何物的男子。可是昨夜一番糾葛，他卻看出，崔敏皓不知不覺已動了心。蘇智羽不點破，隻想看事態如何發展。這個迷糊又有點腹黑，卻笑得很陽光樂觀的女孩子，難道真的會走進他們CPG孤傲而隔絕的世界？
蘇智羽懷著這樣的心情打量韓小桃，讓她心裏有些發毛。她哪裏猜得到蘇智羽浩瀚如海的心思，卻有種小情緒被窺視的錯覺，趕緊打了個馬虎眼，說要去沙灘曬太陽，傻笑著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真到了海灘上，韓小桃卻奇怪的沒有心情欣賞她向往已久的大海。她隻是光著腳沿著濕潤的沙灘百無聊賴地走著，看腳底在沙灘上踩下的腳印。偶爾一個浪花撲來，冰涼的海水浸濕了她的腳，腳底癢癢的，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知走出了多遠，她停下來麵向大海，看著蔚藍的海麵和遠處高升的旭日，心裏的每一個角落都好像敞開在陽光下，無處躲藏。她輕聲地呢喃說：“這個家夥，一大早能去哪兒？手上還有傷，也不知道換藥了沒？”停頓了一會兒，她的眉目又浮現出隱隱的擔憂。“該不會是我昨晚說話說得太重，他想不開了吧？”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小桃就渾身打了個寒顫。“呸呸呸，烏鴉嘴！”不過轉念一想，他崔敏皓是何許人也？應該不會和她這小小的丫頭片子計較。倒是自己，幹嘛在這裏捏著一把汗替他擔心了一早上？說不定他正開著車載著沙灘上勾搭的美女滿島兜風呢！韓小桃嘟著嘴，自我安慰地說：“沒錯，他就是這樣的人。我幹嘛要在乎他的想法？像他這種人，眼不見為淨才是。”這樣想來她還不解氣，拾起沙灘上的貝殼遠遠地扔向海麵。隻是這小小的漣漪被無邊的大海擁在懷裏，容不得她找到一絲痕跡，就好像她看不見自己心底的那串波瀾。她又提著鞋繼續往前走。
被大海環繞的明珠島，海風總無處不至，連寬闊的馬路上似乎也飄著淡淡的鹹味。
崔敏皓開著跑車，打開敞篷，海風更是迎麵而來，冷卻他的思緒。藍色的跑車在明珠島空曠的馬路上像藍寶石一樣耀眼，頻頻引來眾人側目。崔敏皓從不理會別人的目光，那些驚歎聲也都在他的世界之外。整整一夜，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都是那張倔強而受傷的麵孔。
“我喜歡恩哲學長那又怎樣？就算他是一無所有的窮光蛋，我還是喜歡他。”
崔敏皓猛拍了一下方向盤，一腳踩住刹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即便想一個人靜處，心緒也不得安寧。他抬起頭掃視一眼旁邊街道，“Peach Blossom Bar”的草編招牌映入眼簾。崔敏皓心中一動，忍不住下車走上前去。
店鋪並不很大，卻顯得格外清新整潔，落地玻璃牆透進屋外美好的陽光，照在用花藤布置的小店裏，尤其像進入了一座奇妙的伊甸園。靠門口的外置是開放式的，所以崔敏皓一走進去就吸引了所有在場女性的目光。
“哇，好帥啊！”
“天呐，這帥哥是誰啊？”
聽慣了奉承的崔敏皓向來不為所動，可不知為什麽，今天聽到這句話卻好像格外的有些觸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韓小桃說，除卻Sapphire集團繼承人這個光環，他就一無是處。其實，他還有一張絕對可以引以為傲的臉，不是嗎？即便崔敏皓這樣想，卻也高興不起來。他雙手插著褲兜，徑直走到木質吧台前，一邊環顧四麵布置一邊說道：“Long Island，一杯。”
那店主抬起頭來瞥了崔敏皓一眼，答道：“心情不好的時候喝烈酒，可是一杯就醉。”
崔敏皓不耐煩地說：“叫你拿就拿，哪這麽多廢話？”他回過頭來，剩下的尾音卻被咽在了喉嚨裏。
眼前的店主是一個留著披肩長發看上去很溫和的女孩子，跟自己年歲相仿的模樣，嘴角有甜美的笑容，給人極為親切的感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似乎能洞穿所有的心事。總之是讓人看著就很舒服的一個人，甚至讓敏皓想起了溫柔版的崔懷瑾，而對她發火就是一種罪過。崔敏皓假意咳嗽了兩聲，掩飾尷尬。
女店主仍是微笑著看著崔敏皓，說：“我是想提醒你，本店員工有限，不提供‘送客回家’的服務。所以，還是這個比較適合你。”說著，將一杯蜜桃汁推到他麵前。
崔敏皓看著她的眼睛，竟覺得沒法拒絕，隻能極不情願地拿著蜜桃汁喝起來。
“本店的特色招牌，可以讓人心情變好。”女店主一邊忙著手裏的活兒，一邊頭也不抬地說。
崔敏皓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無奈地說：“被那丫頭折騰，我看我的心情沒法變好。”
“看來是為情所困。”女店主有意無意地回了一句。
崔敏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嘴裏的蜜桃汁差點噴出來，往回咽又噎住了喉嚨。他捶著胸口咳嗽了兩聲，臉漲得通紅，也不知到底是因為果汁嗆到了喉嚨，還是女店主看似無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