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一片片飛落,薛嬌嬌的頭發上都是碎雪。

風吹亂了她的碎發,她望著裴顯,眼神裏好像溢滿了悲傷。

“並不是有血緣關係,就能做親人的。”徐嬌嬌垂下頭,無措地擺弄著手上的孔明燈。

裴顯不再說話,他拿起筆將薛嬌嬌燈上的字重新抄了一遍,他的字遒勁有力,十分好看。徐嬌嬌歡喜地接過,然後去點燈。

空中有許多孔明燈,上麵載滿了人們的祈願飛向高空。

一同看著燈籠飛空,裴顯想,徐嬌嬌和自己可真像。

上元節就這樣熱熱鬧鬧地過去了,徐嬌嬌將那隻沒有升空的孔明燈帶回了小院,掛在床頭。

她的腦海裏忍不住浮現出裴顯的臉,總覺得他被一種傷感包裹著。

很快,徐嬌嬌就沒有心思想這些了。因為柳氏讓嬤嬤來“下聘”了。

嬤嬤帶著一單子的聘禮,過來後也不坐,準備丟了東西就走。好在裁冬精明,叫人攔下了她。

“珍珠一斛?珍珠在哪呢!”裁冬叫人一一對單子,可單子上寫的根本沒有。“還蜀錦十匹,這玩意兒叫蜀錦?”

她拿起不知道什麽時候的沉布砸在婆子的身上,上麵的積灰嗆的婆子直咳嗽。

徐嬌嬌聽到院子裏吵鬧,便出來看發生了什麽。

“這黑心肝爛肚腸的,竟然拿這些爛貨充數!這單子上寫的,沒幾件對得上號!”

徐嬌嬌接過單子看了看,又看了看箱子裏的那堆破爛。她自然知道這是柳氏的主意,不然憑她一個奴才,哪裏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徐嬌嬌淡定地將禮單一合,對春生道:“將這個婆子綁了送官去。我相信我二夫人不可能拿這些東西來敷衍我,定是這婆子欺上瞞下,將我的聘禮給替換了!”

裁冬立馬眼前一亮,接話道:“定是這樣!來人,將這刁奴綁了送官!”

婆子大驚失色,連連喊冤:“奴婢沒有啊!奴婢不敢的啊!二夫人叫我送來的,奴婢不知道裏麵都有什麽東西啊!”

徐嬌嬌收拾視線,她和裴家二房的關係勢如水火,沒人歡迎她。她本來也沒想過跳火坑,真是命運造化。

國公府內,柳氏舒坦地喝著茶,和張嬤嬤道:“那徐氏看到聘禮,肯定氣死了。她不就是想要攀龍附鳳嗎,本夫人就不讓她如意!”

張嬤嬤微微搖頭,不很讚同柳氏的做法。倒不是她不讚同柳氏整治徐嬌嬌,而是她覺得柳氏的手法太粗糙了,若是徐嬌嬌想要回擊,太容易了。

果不其然,小丫鬟著急忙慌地跑進來,道:“二夫人,不好了!咱們送到徐娘子小院的聘禮,被府上刁奴替換,一單子的好東西全成了爛貨。徐娘子那邊報了官,官府那邊來了人,說要和咱們核對單子,將東西找出來呢!”

柳氏驚得起身,旋即一陣眩暈叫她又跌坐了回去。

“她居然敢報官!”

張嬤嬤歎息,她就說吧,這件事上,可做文章的地方多了。柳氏走一步是一步的打法不行,可她偏生囂張慣了,沒將徐嬌嬌放在眼裏。

“不行不行,張嬤嬤,你去將人帶回來,可不能上了堂!”他們二房的笑話已經夠多了。

張嬤嬤“哎”了一聲,趕緊去了。

衙門裏的京兆尹也沒想到,之前國公府二房的事前還有下文。這案子一看就知道,是二房的人故意為之,羞辱人的。

可沒想到這徐氏如此“實誠”,拿著聘禮單子說未來婆婆不是這樣的人,定然是刁奴作梗。

京兆尹摸了把自己光潔的腦門,覺得自己的發際線後退和這些沒事找事的人脫不了幹係。

這皇上都賜婚了,能不能好好過日子啊!不能過就去死嘛!在這裏禍害他!

於是,柳氏讓人來領人的時候,他很是不悅地勒令張嬤嬤,好好將聘禮補齊,不要再出什麽幺蛾子了!

張嬤嬤回來後告訴柳氏,柳氏又氣又無可奈何。

她以前整治府上那些小妾的時候,可得心應手了,怎麽到了徐嬌嬌這裏,就此次碰壁?

徐嬌嬌克她!一定克她!

“這單子就是寫了充門麵用的,哪能真的按這個單子給她!”

柳氏捶胸頓足,她本來以為徐嬌嬌知道自己不討喜,會吃下這個暗虧。等她進門後,自己就可以有聘禮單子問她要這要那的拿捏住她。

知道她沒錢,但也知道她現在繡荷包能賺點銀子呢。

“就說是庫裏拿錯了禮單,咱們按普通人家的規格下聘就好了。”張嬤嬤勸道。

“我就怕她不好搞,現在這單子在京兆府那邊備了案,萬一她翻賬,非要單子上的聘禮怎麽辦?”

“不若讓二少爺跑一趟吧,讓他去和徐娘子說說,這事也就過去了。”

柳氏有點拉不下臉來,裴鈺已經叫她不要亂來了,自己卻還在找徐嬌嬌的麻煩。找麻煩也就算了,還叫人反將一軍,真是丟人。

“你去跟他說說,我實在沒這個臉。”

張嬤嬤“哎”了一聲,心想您當初聽勸,不去使這個絆子,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

裴鈺聽說了這件事,深吸了一口氣,差點砸東西。

他娘怎麽總是這樣!一點大局意識都沒有!

“哪有下聘的時候讓男方出麵的,縣主那裏我都沒露麵,若是我去了嬌嬌那,一碗水端不平,不知道會如何。既然是娘的紕漏,理該讓娘親自出麵料理。”

張嬤嬤張了張嘴,最終沒說什麽離開了。

柳氏聽了兒子的話後,立馬趴在**哭了起來。

“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他居然還不向著我!這還沒成親呢啊!等他成了親,我這個老娘還有沒有地位了!”

張嬤嬤實在聽不下去,隻得自己領了差事,親自去庫房挑聘禮,帶著喜婆跑這一趟了。

重新下聘後,張嬤嬤將嘴都說幹了,才從徐嬌嬌那討到一杯茶喝。她都覺得,要不是自己能幹,今日這門都不一定能進得來。

“娘子,這重新來的禮單,哪裏有之前的好啊!”春禾扁嘴道,覺得張嬤嬤實在敷衍。

徐嬌嬌倒是看得開,“這婚是皇上賜的,就是沒有聘禮,也得結。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又拿不出等價的嫁妝,圖他的天價聘禮不現實。”

徐嬌嬌心裏有數,現在柳氏在這上麵吃了悶虧,自己退一步,日後也能少來招惹自己。她的精力得留在對付裴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