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似乎沒有想到沈錦嫿竟然會親自等在這裏要人,臉色愈發難看了起來:“最近府中事情多,下人忙中出錯也是正常的,錦嫿你何必……”

“忙中出錯?”沈錦嫿輕笑了一聲:“三嬸你的身邊,應當也不止一個丫鬟吧,一個丫鬟能夠忙中出錯,其他丫鬟便絲毫沒有瞧見?若是三房這邊的丫鬟下人都這樣不盡心,我倒是不介意幫著三嬸將丫鬟下人全都換上一換。”

三嬸咬了咬唇,隻隨手指了身邊一個丫鬟:“便是她。”

沈錦嫿點了點頭,轉身吩咐著身後侍從:“來人,將這丫鬟押下。”

“錦嫿打算……如何處置她?”三嬸忍了忍,終是沒能忍住問了出來。

沈錦嫿笑了笑:“如何處置麽?我方才已經說過了啊,直接發賣了就是。”

那丫鬟似是沒有想到自己真的會被三夫人交給沈錦嫿,聽沈錦嫿說要將她發賣,臉上滿是惶恐之色:“夫人,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不要將奴婢發賣了啊……”

三嬸朝著那丫鬟使了個眼色,才飛快地垂下了頭:“到底是在我身邊事侍候了些時候的丫鬟……”

“三嬸放心就是,我會讓人顧看著的,即便是發賣,也會尋個好去處。”

三嬸點了點頭,複又看了那丫鬟一眼:“靈堂還有不少的事情,我先過去了。”

說罷,便匆匆離去。

沈錦嫿頭也未回,隻吩咐著侍從:“帶回去,關起來吧。”

侍從將那丫鬟帶走了,微雨才低聲詢問著:“小姐不是說,將她發賣了嗎?”

“發賣了做什麽?留著還有用呢。”

今日三嬸雖然刻意在自己的孝衣裏麵穿了一件洗得發黃的衣裳,卻定然沒有想到,沈錦嫿會那樣快地就發現,且當場發難。亦是絕不會想到,沈錦嫿竟然會直接帶著人到她的主院門口要人。

因而,她方才交出來的這個丫鬟雖然興許並非是她最為信任的那一個,可是卻也定然是她身邊貼身侍候的。

留著,還有用呢。

客人越來越多,三房的下人便將客人引到了後院,讓眾人在後院小憩,等待著吉時出殯。

沈錦嫿正在要一處石凳子上坐下,就瞧見一個小廝匆匆忙忙迎了上來:“大小姐,天氣熱,坐在這裏會曬著太陽,小的帶你去涼亭之中歇歇腳吧。”

沈錦嫿微微揚了揚眉,卻也站了起來:“若是有涼亭歇腳,那自然是極好的。”

說罷,就跟著那小廝朝著前麵走去。

沈錦嫿察覺到跟在她身側的抱珠和含玉已經全身戒備了起來,隻笑了笑,麵上神情依舊淡然。

一路上,倒是瞧見不少客人,隻是那些客人似乎也知曉沈錦嫿的身份,都紛紛避開了她。

不多時,就瞧見了一處涼亭。

小廝指了指那涼亭,恭恭敬敬地道:“就是前麵那涼亭了,小的去給大小姐沏茶,就不帶大小姐過去了。”

沈錦嫿腳步頓了頓,四下看了看,攏在袖中的手微微頓了頓:“那處有涼亭,為何周圍其他客人都不去涼亭歇腳呢,卻非要在外麵站著?”

那小廝神情微微一愣,隻低聲道:“小的也不知,興許是他們瞧著大小姐過來了,震懾於大小姐的美貌,不敢輕易上前,覺著是褻瀆了大小姐的緣故吧。”

沈錦嫿輕笑了一聲:“你倒是個會說話的。”

明明應當是這些人都聽聞她那心腸歹毒的名聲,不敢靠近,卻說是震懾於她的美貌,不敢褻瀆,倒是有幾分意思。

那小廝垂著頭離開了,沈錦嫿臉上笑容才淡了幾分,朝著那涼亭走去。

一路行去,沈錦嫿都隱隱約約聽到周圍的人嘴裏似是多次提起她的名字。

沈錦嫿自然也知曉,從他們口中說出來的,定然也不是什麽好話,卻也並不怎麽在乎。

就快到涼亭前麵,卻突然從一旁竄出來一個小廝,徑直就朝著沈錦嫿撞了過來。

含玉與抱珠反應極快,立馬就要將沈錦嫿護住,卻聽見沈錦嫿的聲音驟然響起:“你們都不要動。”

抱珠和含玉腳步一頓,眼睜睜地就瞧著那小廝撞上了沈錦嫿。

沈錦嫿腳步不穩,踉蹌了兩步,險些摔倒,含玉與抱珠才連忙上前,扶住了沈錦嫿。

“你怎麽回事?走路都不看路的嗎?”

沈錦嫿蹙著眉頭,高聲訓斥著那小廝,手卻暗中縮回了袖中,捏緊了手中的東西。

方才這小廝撞過來的時候,她便已經認了出來,這小廝,是沈雲安身邊侍候的,沈雲安不在此處,他卻這樣莽莽撞撞地撞過來,定然有原因,所以才喝止住了含玉和抱珠,倒是果真如她所料。

那小廝麵上滿是驚慌之色:“大……大小姐。”

說罷便跪了下來:“大小姐恕罪,小的,小的沒有瞧見大小姐……”

“幸而今日撞到的是我,若是撞傷了其他貴客,便是將你殺了也難辭其咎。”

“是……是。”那小廝將腦袋埋得更低了幾分:“大小姐恕罪……”

“起來吧。”沈錦嫿冷哼了一聲,趁著含玉與抱珠扶著她擋住了後麵其他人的目光,飛快地將掌心的東西拿出來看了一眼,便又收了回去:“以後走路小心著些,跑什麽跑?”

“是,小的知錯。”

“滾吧。”

沈錦嫿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那小廝慌慌忙忙起了身,飛快地離開了。

沈錦嫿擺了擺手,含玉與抱珠才退了開去。

眾人皆在看著沈錦嫿,就瞧見沈錦嫿跺了跺腳,麵色泛著冷:“青天白日的,也能被人給撞著,還真是晦氣得很。這涼亭大抵與我八字相衝,不進去了。”

說罷,便氣衝衝地轉身離開了。

沈錦嫿隱隱約約聽見身後有人在議論:“這沈家大小姐倒是名副其實的,脾氣可真是不小。”

“不過方才那小廝撞上了她,她也沒有打罵,倒是令人意外。”

“興許是因為咱們這麽多人瞧著,不想落人口實吧。”

“也是。”

沈錦嫿卻沒有心思理會,隻匆忙走到了一處人少些的地方,才又將那紙條拿了出來看了一眼,隻瞧見上麵寫著:涼亭的橫梁上塗了毒,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