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嫿瞧見微雨驟然瞪大了眼,亦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這人!怎麽可以當著她丫鬟的麵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沈錦嫿咬緊了牙關,麵上卻是一派雲淡風輕:“楚王爺說笑了,什麽叫我躲著楚王爺?所幸這裏隻有我與我的丫鬟,若是被旁人聽見了,不知道得惹出多少事端來。”
沈錦嫿說完,才轉過身同微雨道:“去給王爺煮一壺茶來吧。”
微雨垂首應了聲,退出了雅間。
蕭桁見狀,眼中笑意更濃:“嫿嫿就這般怕被人知曉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們之間的關係?”沈錦嫿蹙了蹙眉:“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與楚王爺之間,不過點頭之交,何來什麽關係?”
“嫿嫿……”蕭桁垂下眼,長長地歎了口氣:“嫿嫿可知道,你說這樣的話,就像是拿著刀一刀一刀地割我心頭肉似的。你明明知道我對你的情意,又何必這樣……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嫿嫿要這樣躲著我。嫿嫿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麽,我改,可好?”
沈錦嫿放在桌上的手輕輕垂了下來,喉頭像是哽著什麽一般。
蕭桁雖然並不受寵,可是也是一個王爺,在戰場上是威風凜凜一言九鼎的大將軍,什麽時候見過他如此低聲下氣哀求的模樣。
為了一個她,值得嗎?
沈錦嫿暗自吸了口氣,穩住自己的情緒:“我與王爺,全然是兩個世界的人,本就不應該有太多的交集,我不值得王爺這般對待,以後,還請王爺與我,便做點頭之交吧。”
蕭桁目光定定地落在沈錦嫿的身上,半晌才苦笑了一聲:“嫿嫿你可知曉,這天底下,有許多的事情,並非是我們自己能夠做主的。很多的事情,即便是自己知曉不值得,可是卻也無法控製。”
“嫿嫿若是想要同我保持距離,那我也尊重你的意願,也不會勉強你。可是,也請你,不要勉強我……”
“你可以不喜歡我,卻不能夠阻止我喜歡你。”
沈錦嫿抿了抿唇,半晌沒有作聲。
門外傳來腳步聲,應當是微雨煮了茶回來了。
蕭桁看了默不作聲地沈錦嫿一眼,便又開了口:“今日早起,我聽聞沈府宗祠著了火,可嚴重?”
沈錦嫿這才回過神來,瞥了進門的微雨一眼。
楚王就住在他們隔壁,尋常鄰居之間互相關心也實屬尋常。
沈錦嫿這般想著,便垂下了眸子,低聲應著:“宗祠起了火,火勢不小,裏麵的牌位那些都被燒了個精光。昨日三叔因為一些事情,正好在宗祠之中,沒能出來。”
蕭桁聞言蹙了蹙眉:“你三叔?沈謙?”
沈錦嫿頷首。
蕭桁擰著眉頭,半晌才又開了口:“我聽聞,沈謙昨日意欲綁架你?”
“嗯。”沈錦嫿低低應了一聲:“所以,昨日族中商議,讓他在宗祠之中反省……”
“仵作可驗過屍體了?如何說?”
沈錦嫿抿了抿唇,隻沉默了一瞬,便開了口:“火勢極大,三叔被燒得麵目全非,隻是仵作驗屍出來的結果倒是同三叔的體貌特征相同。且仵作說,應當是三叔自己刻意將燈油澆在了牌位上,而後點燃了牌位。”
“三叔也並未有過任何掙紮,是活生生被燒死的。”
“他自己燒死了自己?”蕭桁的目光愈發沉了幾分。
沈錦嫿點了點頭,想要告訴他,關於三叔說的那些話,隻是卻又覺著似乎有些不合適,便不再開口。
蕭桁也並未留意到沈錦嫿的神色,隻沉默了下來:“這倒是有些奇怪了。”
頓了頓,才又看向了沈錦嫿:“如今你們沈氏也並不怎麽太平,你在裏麵,萬事小心。”
沈錦嫿聽他這般囑咐,手又微微頓了頓,半晌,才點了點頭。
“朝中要開始賑災了,父皇應該也很快會給我安排差事,隻怕近來應當也會有些忙。不過,若是你有什麽事情,卻也仍舊可以來尋我。”
沈錦嫿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蕭桁深深地看了沈錦嫿一眼,又喝了一口茶,才站起了身來:“我便先走了……”
沈錦嫿瞧著蕭桁離開,攏在袖中的手才微微曲了曲手指,隨後垂下了眸子,心中卻像是被壓了什麽石頭一般,沉得厲害。
這樣的人,卻偏生生在了皇家……
若他不是生在皇家,不是楚王爺……
沈錦嫿想著,卻又在心中暗自嗤笑了一聲,若他真的不是楚王爺,不是有著這般身份經曆的蕭桁,隻怕,自己也不會對他動心了。
沈錦嫿心中亂成一團麻,坐在椅子上,半晌沒有作聲。
樓下街上傳來喧嘩的聲音,雅間中主仆幾人都聽見了,微雨低下頭看了眼兀自發著呆的沈錦嫿,壓低了聲音道:“小姐,外麵好似是出什麽事了?”
沈錦嫿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將窗戶打開瞧瞧吧。”
微雨應了聲,將窗戶推了開來,往外看了一眼:“咦,為什麽會有這麽多難民往那邊跑啊?”
沈錦嫿聞言,也跟著走到了窗戶邊,果真瞧見樓下的街道上突然湧來了不少的難民,正自東朝西擁擠著走著。
“叫掌櫃派人去打聽打聽,他們這是在做什麽?”
微雨連忙應了聲,快步下了樓。
沈錦嫿瞧著街上的難民越來越多,許多百姓都紛紛躲了開喧嘩聲也愈發的大了起來。
“小姐,掌櫃派人打探到了,說是朝中派人在西城門外紮了不少的帳篷,正在施粥和安置難民,難民們聽到了風聲,都急急忙忙跑了出去,應當是去搶吃的和住的地方去了。”
沈錦嫿恍然:“原來如此。”
微雨也笑了起來:“難民進城這麽些日子了,朝中終於開始有動作了。希望這一次能夠將難民都安置妥當,也免得城中到處都是難民,大家連出門都心驚膽戰的了。”
沈錦嫿嗯了一聲,卻是歎了口氣:“難民太多,東西未必足夠,這難民之事,怕是還得鬧些日子。”
頓了頓,卻又擔心起蕭桁來,蕭桁方才還在說,他應當很快就要忙起來了。
隻是陛下將這安置難民的差事交給了他,她總覺著有些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