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桁瞧見沈錦嫿的臉色，嘴角勾了勾，低下頭笑出了聲來。
“……”還笑起來了？有完沒完了？
她今日大抵就不應該過來的。
蕭桁笑了一會兒，才抬起眼來看向沈錦嫿，眼角眉梢仍舊帶著笑意，卻也不希望真的惹惱了沈錦嫿，隻正了正臉色：“聽你那丫鬟說，你今日來，是有好事同我相商？不知，是什麽要事？”
沈錦嫿將點心放到一旁，拿出錦帕擦了擦手，才低聲應著：“有關盛文澤的。”
盛文澤這三個字一出，蕭桁便忍不住抿了抿唇，目光在沈錦嫿臉上逡巡了片刻，見她神情仍舊淡然，仿佛這個人從未同她有過絲毫關係一般，這才稍稍安了心：“盛文澤，怎麽了？”
“今日我跟著爹爹出府去巡視城中糧行的情形，無意間遇見了一個人，那人我此前見過，應該是盛文澤的人，我見著他的時候，他正在城中的糧行排隊買米，是照著店鋪每人購買的上限來買的。”
“我隱隱覺著有些不對勁，就叫人跟了上去。我的人便發現，那人自打難民進城開始，便在想方設法地收購糧食，已經收購了不少了，存在一處倉庫之中。”
蕭桁摩挲著被子的手微微一頓，抬起眼來看了沈錦嫿一眼：“他是想要做什麽？囤糧？準備等著糧價暴漲的時候，發一筆橫財。”
沈錦嫿點了點頭：“我是這麽猜想的。”
頓了頓，才又接著道：“盛文澤此前想方設法地通過葉瑾來同我套近乎，算計我讓我嫁給他，為的，其實也不過隻是沈府的錢財而已。”
“隻是後來我同他鬧得那樣難看，隻怕他也知曉，想要從沈府拿到銀子，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才又打起了旁的主意。”
蕭桁抿了抿唇，冷哼了一聲：“恬不知恥。”
說完，一雙清冷的眼睛卻又看向了沈錦嫿：“真不知道，這樣的男人，當初你看上了他什麽？”
沈錦嫿見蕭桁似乎動了怒，臉上像是凝了冰霜，卻並不覺著害怕，反倒是歪著腦袋頗為認真地想了想：“也許，是那副皮囊？”
“皮囊？”蕭桁輕嗤了一聲：“他長得有我好看？”
沈錦嫿聽蕭桁這樣斤斤計較著，心中愈發覺著有些好笑，卻也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沒有，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比楚王爺更好看的男子。”
“哼。”蕭桁的臉色這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不過，自打被盛文澤那副皮囊騙過一次之後，我便悟出了一個道理。”沈錦嫿眉眼帶笑：“長得好看的男子大多都是虛有其表，且喜歡借著自己的皮囊做一些令人不喜的事情，所以我覺著，越是好看的男子越是不能夠信任。”
“……”蕭桁一張臉都黑了下來。
沈錦嫿難得見著他吃癟一次，頓時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銀鈴般的笑聲在屋中飄散了開來。
蕭桁見著沈錦嫿笑成這副模樣，抿了抿唇，半晌才道：“也不是所有長得好看的人都是這樣的。”
沈錦嫿點了點頭：“興許吧。”
蕭桁對她這個答案有些不滿，卻也沒有多說什麽，隻低頭將話茬子又扯回了正事上：“你想讓我怎麽做？”
沈錦嫿靠在椅背上，一臉閑適：“我本來是想，將那倉庫裏麵的糧食全都搬光，然後一把火將那倉庫燒了的。”
“隻是後來卻又覺著，這樣不過能夠讓盛文澤損失一些銀子，太便宜他了。”
蕭桁揚了揚眉：“的確是太便宜他了。”
“所以我想著，等著盛文澤去那倉庫中的時候，便安排人假扮難民，去哄搶他那倉庫中的糧食。等著那個時候，你就可以帶著人去，打著製止暴亂的名頭，讓盛文澤和他囤積起來的糧食徹底暴露出來。”
蕭桁眉眼含笑，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我就可以順便上書一封給父皇，說定安侯私下囤積糧食，疑似想要發難民財。”
“嗯……”沈錦嫿也笑：“正有此意。”
蕭桁眸光中光彩瀲灩：“所以，我這樣幫你對付盛文澤，你該如何報答我？”
“楚王爺可並非隻是在幫我。”沈錦嫿笑著：“盛文澤，可也是王爺你的對手手中一條極為重要的狗，除掉這麽一個盛文澤，便相當於砍去了你對手的左膀右臂。此事對楚王爺而言，百利而無一害，何樂而不為？”
蕭桁哈哈笑了起來：“嫿嫿果真是應該經商的，就憑著這張嘴，也虧不了本。”
說完，才又一本正經地指了指那盤子裏的點心：“吃些點心吧，再不吃，該涼了。吃完點心，我就答應你。”
沈錦嫿狐疑地看了蕭桁一眼，她還等著蕭桁提條件呢，條件就是，讓她吃點心？
這也未免太過奇怪了一些吧。
蕭桁似乎明白沈錦嫿心中所想，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和外人才斤斤計較地提條件，和自己喜歡的人，哪需要什麽條件？”
“……”
她這是又被他占了便宜了吧？
沈錦嫿抿了抿唇，卻也並未多言，隻垂下頭，認認真真開始吃起點心來。
蕭桁在一旁看著，笑著道：“這是明月樓新出的點心，叫做七巧點心，一盤子裏麵七個，有其中味道，桂花、桃花、荷花、紅糖、紅豆、綠豆、栗子。你最喜歡哪個味道？”
“紅豆吧。”沈錦嫿應著：“味道還不錯，甜而不膩，小巧精致。”
“嗯，我也喜歡紅豆。”蕭桁目光灼灼：“紅豆又名相思豆，勸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我覺著，最適合我的心境了。沒想到嫿嫿也喜歡，喜歡就多吃一些。”
“……”沈錦嫿險些一口點心把自己給噎著，半晌才緩過神來：“你平日裏同旁人說話也這樣？為何外麵的人，會覺著你性子清冷呢？”
“嫿嫿自然同外人不一樣，畢竟，嫿嫿以後是要成為我的內人的。”
“……”
沈錦嫿默不作聲地將那點心放回了盤子裏，心中暗自想著，同這位楚王爺說話的時候，還是不要吃東西的好，不小心就被噎死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