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要告發小叔宋望璟,叔奸嫂,違逆人倫,罪不容誅!”

一聲如驚雷,在屋子裏炸開。

林知蘊跪在堂前,擲地有聲的開口,一副受了屈辱,為駁公道,似死如歸的模樣。

屋子裏頓時鴉雀無聲。

首位上坐著宋府老夫人,林知蘊的婆母三房大夫人方氏,還有林知蘊的嫡妹、宋望璟的貴妾:林晚芙。

老夫人最先反應過來,當即讓身後的婆子去把即將要來請安的眾人攔在外頭。

又把屋子裏伺候的幾個下人都遣了下去。

方氏回過神來,氣得臉紅脖子粗。

“老大媳婦,眼下正是金陵選送進士進京參加皇家特選學士的關鍵時期,你說出這種話是何居心?”

“我念你成婚當日未圓房便守了寡,府裏從未虧待你半點,現在這般,是要恩將仇報嗎?”

礙於老夫人在場,方氏克製著,事實上,眼中的怒火都要把林知蘊燒起來。

宋氏一族,累世簪纓,但子孫不爭氣,近幾十年來眼見得沒落。

如今府中在朝中任職的,隻大老爺一人,卻也隻是禮部的一個閑職,其他的男丁都提不上嘴。

隻三房幼子宋望璟自小聰慧過人,去歲才十七,便得了進士,還得了夫子的讚賞,說有一品之相,是宋家滿門的希望。

眼下正值金陵選學子進京的關鍵時期,若被選中了,對宋家的地位大有益處,若宋望璟進京後還表現好,得了貴人賞識,那麽便能一飛衝天,前途不可限量。

她在府中的地位也能水漲船高,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破壞的。

方氏氣憤填膺,原本還覺得林知蘊生得好,眉目精致,身姿婀娜,嬌嬌盈盈的模樣,美到整個金陵城都無人越得過她去,替她大兒子守寡,也算合適。

但是現在,她看林知蘊哪哪都不順眼,甚至像仇人見麵。

“同樣是林家的女兒,怎麽差距就那麽大,芙兒賢惠溫柔,整個宋家誰不誇她一句好,你守寡不出門不知道,但是也不能如此害人啊。”

方氏說著就去拉林晚芙的手,有些話她不好說,但是林晚芙是林知蘊的嫡姐,她能說。

林晚芙被方氏拉出來,睜著一雙眼,看向林知蘊,從錯愕中反應過來。

林知蘊怎麽敢……怎麽敢這般大膽的說出來。

她明明,性子軟弱,怎麽敢如此……

難道,難道是知道了什麽?

當初原本嫁宋府大少爺的應該是自己,後來換了人,林知蘊本就對她有氣。若知道自己因為生不出孩子,算計了她,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林晚芙心中一片淩亂。

無論如何,現在不能讓老夫人和方氏知道這件事是她幹的。

“妹妹,你實在糊塗啊,無論如何,也不能壞了夫君的名聲。

“姐姐知道,你一直心悅夫君,當初嫁給大少爺也是……,哎,隻是,現在你已經嫁給大少爺了,就該安安分分的才是。

“雖說大少爺已經不在了,但是你和夫君是叔嫂,是萬萬不可能的。妹妹不想守寡,卻不能壞了夫君的名聲啊,妹妹明明知道的,夫君對於宋家來說多重要。”

林晚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態度,拿著帕子擦淚。

林知蘊抬眸,看向林晚芙。

她重生了,清清楚楚知道林晚芙善良賢惠名聲的背後,是怎樣的人麵蛇蠍。

這一番話,字字都在為她開脫,但是句句也都在往她身上潑髒水。

前世,是她看不清她的真麵目,一直蒙在鼓裏,才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這一回,她要做個惡人,讓這些魑魅魍魎都遭到報應。

“明明是姐姐愛慕璟少爺,也得償所願了,怎麽在姐姐口中就變成了我愛慕璟少爺,我從不知姐姐如此會顛倒黑白。

“我一心都在夫君身上,姐姐如此說,是想讓我死去的夫君地下難安嗎,又想讓我如何自處。這件事姐姐若拿不出證據,那就是往我身上潑髒水。姐姐這般急切,難道是想掩飾什麽嗎?”

林晚芙聽著這些話,心中大驚。

向來柔弱的林知蘊今兒怎麽如此尖銳。

“我……”

“好了。”

首位上,老夫人端坐著,聽到林知蘊那番話,眉頭緊皺。

別的什麽都不要緊。

但是剛剛林知蘊說的那句“叔奸嫂,違逆人倫”,可是大事。

這件事,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在林知蘊說出那番話來,她就在想,怎麽把林知蘊悄無聲息的弄死在這深宅後院。

宋望璟是宋府的前程,她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意外。

頭頂傳來老夫人威嚴的聲音:

“璟哥兒是在我跟前長大的,他是什麽樣的人,府中上下誰不知道。庭哥兒媳婦,你向來是個穩重乖順的,說話怎的如此不知輕重。不過是幾句話的誤會,怎麽就鬧成了這個樣子。”

老夫人無中生有,半是指責半是敲打的幾句話,把這件事輕描淡寫的定了性。

說成隻是言語上的誤會,企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把這件事揭過去。

林知蘊不語。

她知道,宋望璟是宋家的希望,鬧出這樣的事,宋家定然不認,她的清白在她們眼裏一文不值,但宋望璟的名聲,卻不容有半分汙點。

老夫人一副知道內情的模樣,擺明了就是不認她說的那些話。

按照她對老夫人的了解,這會子怕是在心裏琢磨著怎麽悄無聲息的除掉她,不讓她影響到宋望璟。

隻是,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任人宰割的溫順小綿羊。

方氏聽到老夫人的話,對林知蘊投去鄙夷的目光。

“原來隻是幾句言語上的誤會,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我兒怎麽你了呢。

“當著這麽多人說出這種話,居心叵測,實在惡毒。”

林晚芙也接話:“是啊,妹妹無論如何不能害了夫君,若妹妹實在不想守寡,想來夫君院中,告訴姐姐,讓姐姐替妹妹去說就是,實在不該如此不體麵。”

二人的聲音清晰的落在林知蘊耳中。

前世,方氏也是這樣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指責她。

後來知道真相之後又勸說她,要她犧牲自己來成全她的好日子。

而林晚芙,為了她自己的目的,一點一點將她推入深淵。

她抬起頭,脊背挺直,看向她們,字字清晰:

“不是言語上的誤會,是宋望璟強迫我,我與他,已經有夫妻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