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藍覺得現在的自己正處在夢境裏,夢裏雲煙依舊,有人在暗夜的蒼穹,點起火苗燃燒,才使得黯淡無光的夜空有了流光溢彩的美麗。

林海藍有一瞬間的恍然,依稀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他的吻慣常的盛氣淩人,但又溫柔至極,稍一不慎就會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媽媽,叔叔阿姨親嘴嘴。”一聲稚嫩的童音驀地響起。

緊接著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那些跟著爸爸媽媽來看煙花的小寶貝們都不看煙花了,也跟著用軟糯的聲音叫:“親嘴嘴,親嘴嘴。盥”

還有更小的騎在他爸爸的脖子上,用不太標準的語調奶聲奶氣地問:“巴巴,親嘴嘴是什莫啊?”

林海藍被這一聲聲童音猛地從夢中喚醒過來,她不由地抬手要推開賀承淵,但後者卻仿佛根本不怕被人觀賞似的,扣在她腰上的手緊而有力,一隻手握著她的後腦,反而吻得更深。

林海藍臉上的淚痕還沒幹透,這時窘迫得幾乎又快掉下眼淚來,整張臉不知道是被吻得過了頭還是害羞,紅得已經不像話了瀘。

雖然寶貝們的父母挨個地把自己家的孩子都領了回去,可還是有“親嘴嘴”的童音時不時地冒出來。

林海藍情急之下,想也沒想,一腳踩在賀承淵的腳上。

賀承淵的眉峰一皺,手臂稍微放鬆了一些,林海藍就趁著這個機會一把推開他,轉身就跑。

她甚至不敢去看周圍那些人的臉,她從來沒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過這麽失態的事,如果不是那些孩子們的叫聲,她根本已經忘了身邊還有那麽多的陌生人。

丟臉死了。

林海藍捂著發燙的臉尷尬得要命。

南山路上依舊擠了很多人,她在人群中艱難劈出一條路來,中途還崴了一下腳,好不容易跑到一處像是公園的地方,這裏種滿了高大的樹木,並不是觀賞煙花的最佳佳地,所以人並不多。

嘴唇被吻得太久有點腫痛,腳也有些漲疼,她走在其中張望著想找個地方坐一下。

——手腕就一把被人抓住了,迫使她並不快的腳步不得不停了下來。

賀承淵直接捉住她的手容納在自己的掌心裏,輕而易舉地把她拉回身前。

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不慌不忙的,沒有絲毫尷尬,聲音清潤,“跑什麽?”

“……沒什麽。”林海藍頭也不抬,垂下的視線飄忽遊移。

“哦?沒什麽?”賀承淵繼續慢條斯理地問,一雙黑眸一瞬不瞬地望住她拚命掩飾但什麽也掩飾不了的小臉,然後他忽然用力,將她往前一拉。

林海藍毫無防備,冷不防掉入他的懷裏,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被輕巧地扣住了下巴,嘴唇再次被堵上。

依舊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是不是因為這個?”他咬住她的唇,雙唇間逸出他的追問。

林海藍直接一口反咬了上去。

退開兩步,就這樣睜著一雙含羞帶怒的眼睛充滿控訴地瞪著他,“你……不要教壞小孩子!”

賀承淵好看的眉倏忽一挑,淡定地道:“他們早晚要學,就當早教好了。”

“……”林海藍的表情看起來像挨了顆槍子,“你、你……”

“無恥?我記得告訴過你以後你會更了解我。”賀承淵瞬間就笑了,他是名副其實的冰山麵癱臉,他的微笑對於任何人來說都限量版奢侈品,花多昂貴的代價也未必得得到。

但他又對著她笑了,清淺一笑卻能讓無論多麽堅強的防線瞬間坍塌。

林海藍看著他墨黑的眸中點點的暗光,眉目唇角彎起幾不可見的弧度,隻覺這一刻,心中唯剩柔軟。

然而,她到底還是選擇了轉身,想要快步離開。

腳步還沒跨出去,賀承淵驀地擰眉,一把重新撈過她的身體,深邃的目光像要望穿她的胸骨直達她的心髒,“林海藍,你以為你還躲得掉?”

林海藍身體一僵,抬臉直直對上他深沉的黑眸,嘴巴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不禁有些懊惱。

“少把那些不必要的枷鎖套在自己身上了,林海藍,你自己也看得很清楚,被枷鎖壓得氣都喘不過來的你究竟是什麽樣子,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他捧起她的臉,凝視她一瞬間因為不知所措而茫然的臉,聲音沉啞也淡然,似是不經意地提起,但充滿力量。

“何況,有我在,你還怕什麽?”

林海藍一動不動。

其實,她並不堅強,她也希望自己在遇到重重困難的時候有人在她的身邊,告訴她一句“有我在,你不用擔心”。

但她等待著的那個人再也看不見她的困境,看不見她渴望依賴的表情,她若不堅強,軟弱給誰看,因為無人再看,所以,她不得不堅強。

沒有人知道她堅強背後的無助。

隻是這句話從賀承淵的口中說出來,如同“我們去吃飯”一樣平淡,明明一點兒也不像甜言蜜語,但力道怎麽會這麽大,一下子就撞破了她心中豎起的高牆,宛如一道光,見縫插針,無孔不入,鑽進心髒的每一個縫隙,將那塊荒蕪的土地填得滿滿的。

有我在,你怕什麽?

——真霸道。

一對情侶從他們身邊經過,女孩子和她男朋友嬉鬧著好不開心,不小心撞到林海藍的背,讓她一時不備又撞入賀承淵的懷裏。

那對年輕的小情侶笑嘻嘻地和她說對不起,然後就摟在一起跑遠了。

林海藍這次沒有推開他,連眉眼也慢慢彎了起來。

但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尷尬凝滯,一股說不出的痛感從左腳腳踝處襲來,並不強烈,但是很像無數根針在不停地刺著神經一般,有點疼又有點麻,還有點沒知覺。

賀承淵顯然也察覺到了懷裏身體忽然僵硬起來,攬著她的腰抬起她的臉,眉心微皺,“怎麽?”

林海藍還在仔細琢磨她的腳踝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隨口說了句,“剛才人太擠,腳崴了一下,現在覺得有點不舒服,不過感覺沒什麽大問題。”

她說著想試試走一步,誰知腳一動,就像踩在棉花上,整個人都往側一傾。

賀承淵及時扶穩了她,但隨即又鬆開她,林海藍金雞獨立,納悶地看著忽然把自己放開的他,就見他慢慢地解開了襯衫的袖口,往手臂上隨意地一捋,又接著在已解開一顆紐扣的領口又解開一顆,動作肆意地將束在腰間的襯衫稍稍拉出一些,然後他轉過身去,轉眸望住林海藍,低沉道:“上來!”

“什麽?”林海藍不解。

賀承淵高高的身體半蹲下,意味已經十分明顯了,隻是林海藍有點不敢相信,怔怔地看著他寬闊的後背沒有動。

“上來!”他的語氣有點強硬,聽起來不太講理般的霸道,見她還傻在那裏,語調一轉,他就要起身,“要我抱你回去?”

林海藍猛地撞上他眼底好整以暇的顏色,怕他真的說到做到一路抱她回去,忙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賀承淵的長臂便環上她細長的腿,把她圈在自己背上。

起身的時候,林海藍的眼眶有點發熱,忍不住把臉埋在他的衣服裏。

為——這樣一個冷漠清傲的男人,獨獨為她彎下尊貴的腰。

夜幕降臨,他背著她沿著西子湖邊走,時不時有擦肩而過的行人用詫異和羨慕的眼光看著他們,詫異的是他看上去如此矜貴持重,高高在上,卻坦然地背著一個女人走在大街上,羨慕的是被如此氣質斐然的男人這般放下身段背在背上的那個女人。

“我也要你背我!”

“這麽多人,回去背吧,乖乖。”

“這麽多人他們怎麽就背了,我也要背,你不背就是不愛我!”

“寶貝,我愛你,真的,哎?別跑啊,寶貝,寶貝?”

林海藍伏在他背上,看著一路追著鬧別扭的女朋友而去的男生,淡淡地笑了起來。

煙花還在他們的上空絢麗綻放,朵朵繁花燦爛了過往蒼白的時光。

《怎麽越來越文藝範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