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離開,是為了救贖
姚火因為懷孕的緣故開始有了孕吐反應,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胸口一陣陣的發悶給折騰地醒了過來,衝進洗手間裏幹嘔了幾聲,漱了漱口,因為喉嚨裏酸得難受,她直接拉開/房門想去廚房倒杯水喝洽。
然而,在她堪堪走到沙發旁時,她的腳步忽然頓了一下,繼而倏地扭過頭看向客臥。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了的女人就會變得特別敏感,她明明什麽都沒看到,就覺得哪兒不對勁。
姚火登時也顧不得喝水了,趿拉著拖鞋回頭就往客臥衝。
一推開門,她立時就愣住了。
下一瞬,她臉色一變,大步走到衣櫃前—鈐—
自從那天把發著高燒的海藍接回來,她就直接帶她回了自己買的公寓裏,後來還抽空回海藍和賀承淵的家裏替她拿了些衣服過來。
可此時,人不見了,衣服和包都不在了,床頭的手機和充電器也一並沒了。
但她把電腦剩下了——
如果她要回家,怎麽會不把電腦也帶回去?如果她不回去,那她去了什麽地方?連電腦都無法使用的地方?
姚火心頭一跳,忽然想起昨天她似乎在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就抱著電腦專注地上起網來,當時,她到覺得有些東西能分散她的心思也是好的,沒有想到其他。
電腦很快開了機,姚火打開瀏覽器,在曆史記錄裏搜尋了一遍,當看到最新的兩條搜索記錄時,她的臉色真的就不那麽好看了。
……
安城國際機場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大型機場,人潮湧動,人山人海,一個一米六五,體重不足五十公斤的女人拎著一隻隻裝了幾件衣服的小包,湮沒在人/流中其實並不起眼。
“海藍,你在機場?”賀承淵眉宇緊緊蹙起,一貫冷靜淡然的臉上所出現的表情那麽陌生,看起來好似被另一個人偷竊了他的軀殼。
“嗯,我在機場。”林海藍淡淡地說,嗓音透著掩藏不住的沙啞。
“等著我!”
林海藍在候機室找了個座位坐下來,把咖啡色的小包放在腳邊,烏黑的雙眸終是垂了下來。
她忽然想起很多次,很多次,不管他在哪裏,隻要她需要他,隻要她呼喚他,他就會像神一樣,從天而降,來到她的身邊。
他永遠會用低沉而感性的聲音安撫她,“別怕,等著我。”
而她一直覺得那是句情話,所以心安理得地承受著這樣的甜言蜜語,並且為之竊喜。
但直到此刻,她突然明白過來,她輸在哪裏。
沉默的時間太久,賀承淵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我不會攔著你去任何地方,我陪你去。”
不論是疫情肆虐的西非,還是戰火連天的西亞。
聽到那邊吱地一聲因為過於急切而使得輪胎產生的劇烈摩擦聲,林海藍不明所以地笑了笑,輕輕地說,“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海藍!”賀承淵的手緊握手機,指節因此而泛白,他的快速跑動讓他的呼吸聲聽起來格外粗重。
“不說了!”林海藍看著液晶屏幕上航班即將登機的提示,拎起腳邊的小包站起來。
甫一站起,視線掃過安檢處,那麽正好,看見一道尤為挺拔的身影正在焦灼地四處環顧。
不知道他怎麽動作那麽快,她隻看見賀承淵英俊如初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如此明顯的示弱表情,在人群中急迫地喊她的名字。
“我隻有過你一個女人,一直以來。”他的拳頭握緊抵在額頭上,來回搜尋徘徊,冷硬而固執地開口,“隻此一事,你不能不信。”
“……”林海藍沉默了半響,平靜地說了兩個字“再見!”
然後毫無預兆地突然掛斷電話。
再打過去,電話已經提示關機。
賀承淵在原地站得久了,久得酸痛的感覺從腳心一直蔓延,攀爬到心髒上。
手機上,儲存著“姚火”名字的手機來電不停跳動。
“別的不說,我隻想問你人攔下來了沒有,西非現在疫情肆虐,連國際紅十字會的醫生都感染瘟疫死了好幾個,絕對不能讓她去!”
手機短信騰地跳了出來。
……
當她走向登機口,纖細的背影終是從賀承淵的可搜尋範圍徹底離開了。
在空姐的微笑中登上了飛機,林海藍找到自己臨窗的座位,坐下來,手裏一直握著早已提前關機了的手機。
其實當初媽媽的事情暴露之後,她曾經有那麽一段時間極衝動地想要逃避,所以當仁康醫院例會,梁業棠提起支援醫療時,她懇求過給她一次機會。
無奈,梁業棠拒絕了她。
之後她就自己在市紅十字會的網站發現有召集支援非洲及大陸西部醫療的誌願者活動,便報了名。
原本以為不該是這種情況下去參加支援的,卻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到底,她還是選了這條路來離開安城。
從安城飛過去要跨越整個國家,至少需要五個小時,不知是不是那邊最近出現一場小sao亂的緣故,整個機艙裏加上她不過三十來個乘客,除了一個白人,其他的差不多全是結伴出行的。
飛機在將要飛入北疆省的時候突然遭遇了強氣流,飛機顛簸地仿佛隨時都會掉下去,坐在她身後的是一對看似才二十左右的情侶,女孩兒嚇地呀呀慌叫,她扭頭看了一眼,正看見那個同樣青澀的男孩伸臂把女孩兒環在懷裏,繞過她肩膀的手不停輕拍她的肩頭,把嘴唇貼在女朋友的頭發上,低聲哄著她。
她把頭轉過來,雙手緊緊抓著腰間的安全帶,緊閉著眼靠在椅背上,顛簸讓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亂跳,但她白著臉,卻硬是沒有發出聲音。
要是從現在就開始尋求庇護,這之後的路該怎麽走下去?
好在這股強氣流沒有堅持太久,很快就過去了,半個小時後,航班終於抵達新藏市。
紅十字會的支援團隊原先是要集合後一起飛來新藏市,林海藍和隊長說了想提前過來,隊長很爽快地答應了,甚至還專門找了個當地的老鄉來機場接她。
果然,她跟隨著人/流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寫著她名字的接機牌。
那是個看起來五十來歲的男人,黑黑瘦瘦的,一雙眼卻格外有精神,亮得就像當地有名的黑葡萄。
“林醫生,你好,我叫葛丹,是鎮裏裏專門派出來接醫療隊的代表。”葛丹大概沒想到接到的醫生是這麽年輕而美麗的,和他們這兒的姑娘完全不同,皮膚白得就像天上的太陽那麽耀眼,他甚至都不敢看林海藍的眼睛,黑黝黝的臉上泛起兩坨害羞的紅色。
林海藍看著淳樸憨厚的葛丹,瞬間就對她即將要去的那個地方產生了好感。
葛丹還想給她拎包,一看她隻拿了一隻很小的包,看起來也不重,於是隻能撓撓頭,憨憨地一笑,空著手走在前麵。
林海藍跟著他步出機場的時候,被迎麵而來的一陣冷風吹得猛地打了個哆嗦。
腳步霎時停住了。
東麵的安城還是金黃色的深秋,她走得匆忙,竟然從未想到,此時在祖國的另一個極端,早已進入寒冷的雪期。
廣袤大地銀裝素裹,站在漫天冰雪中,寒冷簌簌鑽進她的衣領。
“沒騙你,看看,是不是真下雪了,你還真沒帶厚外套,凍死你啊,蠢丫頭!”旁邊是一個來接機的男人,一邊數落剛接到的女朋友,一邊又利落地脫下自己的外套把嬌小的女孩兒整個人罩住,把他的帽子罩在女孩兒頭上,拉緊衣服拉鏈,“剛這兒有車不讓停,你等著,我去前麵開車,馬上過來,啊?”
說著,精瘦的男人邊搓著手邊小跑著往前麵停車的地方衝,衝了兩步又回頭衝女孩兒喊,“站進去點,別凍著了!”
“你是唐僧啊!煩死了!”女孩兒嫌他囉嗦,衝他翻了個白眼兒,嘴角卻帶著甜蜜蜜的微笑,藏都藏不住。
雪花兒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有一片正好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眼看著雪花慢慢融化,冰涼的雪水流入眼中的瞬間,她不由自主地用力閉上了眼。
直到眼底湧起的滾燙熱意將寒冷的雪水也融合得熱起來,她才用力壓下心底湧起的形單影隻的傷感,揪緊身上單薄的衣物,咬咬牙,將眼中的濕意逼了回去,然後抬起腳,邁出她無畏的一步。
從機場去源頭鎮還要坐近五個小時的車,因為雪地難行,在路上耽擱的時間就更久了。
葛丹的車是輛不知道什麽年代產的,現在早已停產的老夏利,車門都關不實,遇到陡坡晃得快要掉下來,冷風呼呼地往裏灌。
葛丹看著林海藍單薄的穿著,又看看在漏風的車,臉上滿滿的羞愧,“咱們鎮上條件苦,這已經是最好的車了。”
他接著說,“以前有人給我們這捐過錢蓋醫院,可醫院蓋了好些年了,就是沒醫生,早就荒了,鎮子裏的娃娃生了病都自己上山找草藥啃啃……”葛丹說著,眼圈都紅了。
“那些遠一點的村子裏,娃娃病了來不及送到外麵來,鎮子裏又沒靠譜的醫生,說沒就沒了,……幸虧這回你們來了。”
林海藍聽著這個憨厚男人帶著哭腔的聲音,眼眶也不由地染上了濕意。
不出來走走,又怎麽會了解,當他們在為錢,為權,為感情死去活來的時候,祖國的另一邊,正有一些人,連最基本的生命保障都做不到。
車子開了將近一半路的時候,道路變得十分難行,沒有修過的土路既凹凸不平又因為冰雪滑得厲害。
不多時,老夏利終於突突跳了兩下,在寒冬的蕭殺中,毫無預兆地就熄火了。
“車壞了。”葛丹下去檢查了一番,回來便是一臉焦急,“林醫生,要不你就在車子裏等著,我這就跑最近的村子裏借輛拖拉機,把你拉村子裏對付一晚上,成不?”
“當然不行!”林海藍大驚,“雪下得那麽大,走路很危險!”
“那怎麽辦?”葛丹黝黑的臉漲得通紅,林海藍剛要開口,後方忽然響起兩聲嘀嘀的喇叭聲。
葛丹一下子來了勁,兔子一般就躥了出去,林海藍愣了一下,就見從遠處緩緩駛來的奔馳suv已經被葛丹攔了下來。
奔馳車的副駕駛座被人從裏麵推開,很快就有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跳了下來,跟著葛丹跑到夏利車前,“怎麽了?車壞啦?”
“是,老車跑半路壞了,這位先生,是這樣的,我這裏有位很要緊的客人,她是來我們鎮上當醫生的,我怕她挨不住咱這兒的凍,能不能麻煩您稍她一段兒,我在後麵用走得就成!”
“醫生?”隻露出一雙眼睛的男人朝夏利車裏瞄了瞄,林海藍也伸出頭來朝他看了一眼。
沒想到那男人唯一可見的一雙眼驀地就瞪大了。
《可能要寫比較敏感的東西,於是把地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