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如果你的孩子丟了,你會找他嗎?
林海藍腦筋稍微一轉,就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測都歪到爪哇國去了。
什麽蹲點偷看賀承淵,什麽背背山,人堂堂市長那天去厲豐大廈門口蹲點壓根就和賀承淵沒半毛錢關係。
他恐怕是得了何老回國的消息,去看爺爺和妹妹的。
真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黎尉竟然會是何茉的親哥哥鈐。
這個世界要不要這麽小?
想起何茉那日躺在病床上刻意說給她聽的那些讓她膈應的話,林海藍不由地扯起唇角露出一抹略帶嘲諷的笑,繼而,她把病人日誌掛在床尾,抬眸之際直接對上黎尉的視線,口氣稀疏平常,又比先前多了分疏淡,“黎先生,這是你們的家事,我沒權利過問什麽,哪來什麽介意不介意。”
她淡定地笑笑。
黎尉把她唇角一閃而過的諷刺盡收眼底,卻也沒多說什麽,隻是點點頭,忽然又問了句,“賀家那小子指得不是承淵?我原以為因為他你是會介意的。”
林海藍掛在臉上的笑容瞬間滯住。
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林海藍本來佯裝平靜的心徹底被打亂了,湧起無數波瀾。
她都聽見何老說要約承淵見麵吃飯了,黎尉離得比她還近,又怎麽會沒聽見,照理說就算聽見了他也該把這話咽進肚子裏。
沒想到他直接就問了出來。
何老爺子明知她和承淵是一對兒,卻從根本上就無視了她這個人的存在,仿佛認定了賀承淵是他的孫女婿般,啪啪地直朝她臉上打巴掌。
如今黎尉又哪壺不開提哪壺,林海藍心裏不太爽地磨了磨牙。
她和這一家可能天生八字不合。
原本隻一個何茉便罷了,後來又冒出來一個外表慈祥內裏卻狡猾如狐的老爺子,現在,又多了一個位高權重的哥哥撐腰,這戰鬥力真不是蓋的。
林海藍不經意地冷聲笑了笑。
“不過我到不知道我已經做了舅舅了。”黎尉忽然別有深意地說。
林海藍冷笑著的臉霎時變了顏色。
……
“嘩啦”一聲,她從滿滿一浴缸的水裏抬起腦袋,把粘在臉上的頭發往後捋順,林海藍張開雙臂撐在浴缸的邊緣,閉著眼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
一睜開眼,滿牆都是孩子、孩子、孩子,她快中邪了。
滿腦子全是孩子這兩個字。
承淵竟然和何茉有過孩子?從何老爺子話裏的意思來看似乎可以這麽理解?
可承淵從沒提過,就連何茉也從來不曾在她麵前說過隻言片語。
如果真的有,這麽強有力的武器不拿出來用,豈不是傻缺麽。
她把後腦擱在浴缸上,秀麗的眉蹙得緊緊的。
她當然不會為了一個三十四的男人曾經有過感情經曆而斤斤計較,便是假如他不小心讓他前女朋友懷過,她雖然會吃醋但也不會真的為此鬧騰。
可如果,是有一個已經出生的孩子,又不是名正言順的前妻所生,那她是真的接受不了。
若是哪一天,一個不那麽名正言順的女人卻帶著流著他血的孩子跑到她跟前來,那得多膈應啊。
林海藍越想越糾結,泡澡泡得全身的皮膚都皺巴巴的了,才心事重重地從浴缸裏起來。
賀承淵靠坐在床頭,聚精會神地看著筆記本電腦,見她邊擦頭發邊出來,抬眼,拍了拍身側,示意她爬上/床。
林海藍聽話地往他那兒走了兩步,腳步卻又一頓,躊躇了下,折身往外走,“我再去看會兒電視。”
她怕一時忍不住就脫口而出地問他有沒有在哪兒藏著個孩子。
要是她真的這麽問了,估計要鬧夫妻危機了,反正如果哪天賀承淵要突然問她在外麵是不是有私生子,她絕對會翻臉的,這簡直是侮辱,她沒那麽傻缺地就因為別人兩片嘴皮子一碰,隨便吐出一句話,她就捕風捉影地回來劈頭蓋臉興師問罪。
盤腿坐在沙發上,隨手拿起遙控器換了幾個台,看到一個社會類節目時她扔了遙控器,邊拿大毛巾擦著頭發邊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
十分鍾後,看到滄桑的老人眼含熱淚述說二十年的慢慢尋子路時,她丟開毛巾,抽了張紙巾按在眼睛上。
二十五分鍾,看到鏡頭記錄下的老人從中年步入老年,卻依舊在孜孜不倦地尋找失蹤的兒子時,她泣不成聲。
四十分鍾,當老人終於找到了兒子,父子倆擁抱在一起嚎啕大哭時,她哭得不能自抑。
直到節目播完,開始播一段一段雜而無味的廣告,茶幾上已經丟了一堆的紙巾,林海藍揉著發癢的鼻子,紅著眼眶起身收拾了狼藉,關上電視進了臥室。
去浴室洗了把臉,擦幹淨臉上的淚痕,她出來的時候看著賀承淵,仿佛有感應般,後者的視線瞬時也從電腦中拔出,深邃的眸光落在她哭得紅彤彤的鼻頭上。
須臾,他動作慢卻極有條理地把床上的文件一份份收拾好,又將電腦合上,然後把文件放在電腦上,一起放在了床頭,爾後朝她張開雙臂,霸道又溫柔地開口,“快點過來!”
林海藍二話不說撲過去,就被他牢牢接住,縱容她將整具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林海藍,你多大了?看個電視哭成這樣。”
似是無奈又像憐惜的語氣讓林海藍吸了吸鼻子,把臉埋進他頸窩裏,“真的太心酸了,他的兒子二十年前被人販子拐走了,他早年喪妻,於是賣了房賣了田,孤身出去找兒子,整整找了二十年。”
“找到了嗎?”賀承淵的大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輕拍著,安慰她。
“幸好找到了。”林海藍聲音啞啞的,“也許父子間天生有割不斷的羈絆吧,隔了二十年,他們依舊重逢了。”
她歎息著沉默了會兒,腦子裏恍惚又被孩子那兩個字給充斥得滿滿的。
如果賀承淵有了孩子,他是不是舍得丟下不要了呢?
林海藍抬眼,看著他沉靜柔和的目光,他其實外冷內熱得很,肯定不會拋棄親生骨肉的。
思來想去,她終於還是決定用一種委婉的方法把心裏的疙瘩挖了出來,“承淵,如果是你,你也會像他一樣苦苦尋找自己的孩子一輩子嗎?”
賀承淵垂下眼瞼瞄著她,一本正經的嚴肅表情,“我不會弄丟我們的孩子的。”
“我說的是如果。”
“沒有這種如果的可能性。”賀承淵的俊容愈發嚴肅。
他要連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豈不是笑話。
林海藍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下,“好吧,如果那孩子不是我和你的呢?”
賀承淵這下不說話了,而是用一種看傻瓜、大笨蛋、小白癡的眼神斜睨著半趴在他身上,表情認真問題卻很幼稚的女人,許久,他在林海藍期待答案的目光中無語道,“你認為我很閑?成天去幫別人找孩子?”
林海藍差點一口氣背過去,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嘟起嘴,“我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誰讓你去找別的人孩子呀,我是問你,如果那孩子不是我和你的,而是你和別人的,你找不找?”
話音剛落,賀承淵就陡然把她掀翻在床上,翻身壓了上去,一手撐著床,一手捏住她臉頰上的肉,語氣似笑非笑的,“又欠教訓了?我不是說過,再也沒有其他女人,更遑論孩子,你還這麽拐彎抹角試探我做什麽,打算把將來的醋提前吃了?”
“不、不是!”林海藍瞅著他快要獸性大發的俊臉,被他弄得欲哭無淚,“我真的不是在吃飛醋……呀!”
嘴唇被咬了一口,疼得她驚哼了聲,原本被催淚節目哭得通紅的眼睛和鼻頭更紅了,看起來無比可憐。
賀承淵在她上方黑眸沉靜而幽深地凝視著她。
“既然如此,從實招來,你又存了什麽心思?”
林海藍看著他深不可測的眸子,感覺自己的心一瞬間緊緊揪了起來。
這一刻,她在想要不要直接問。
但理智及時把她的衝動給打死了。
她一點都不想引發夫妻危機。
說實話,雖然當時聽到何老說的刹那她都懵了,但後來越想越覺得陰謀論。
黎尉知道她在偷聽,何老會不會也知道,所以故意編謊話說給她聽的。
而何茉的反應也頗為可疑,這麽大的籌碼能吸引賀承淵的關注她居然從未提起?一點都不科學。
“我……隻是看了電視有感而發,隨便問問嘛。”林海藍傻乎乎地笑笑。
賀承淵盯著她傻嗬嗬的笑臉看了數秒,捏著她的下巴晃了晃,無奈道,“如果是我,我也會,滿意了?”
“……”林海藍聽見自己的心猛地落了地,頓時渾身毛孔都舒爽了,笑逐顏開道,“非常滿意,來,獎勵一個親親!”
捧著賀承淵的臉用力親了一記,她心口的陰霾在他深情的凝望裏消失得幹幹淨淨。
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個孩子存在於這世上,他不會將他丟在異國多年不管不問。
他既然從未提起,那她還有什麽好計較的。
她總不能寧願選擇相信外人不知是真是假的一句話,也不信任她愛的這個男人。
……
被他摟著睡了,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兩人又甜甜蜜蜜地膩歪了很久才一起起床,吃過早飯,自然還是由老公親自送去上班。
一個小時後
“前麵出事故了,交警還在處理。”賀承淵掛了電話,食指習慣性地敲了敲方向盤。
林海藍放下窗戶,伸長脖子看了看外麵擁擠的長龍。
清晨從家裏離開,沒想到會在這條福壽路上被堵住了,而且堵了快一個小時才挪動不到三百米,前後車輛包圍得嚴嚴實實,又沒辦法突圍走別的路,隻能等。
“要不然我下去借自行車去醫院吧,騎快點可能還趕得及。”林海藍指指外麵的自行車租賃點,翻開包找到刷車的市民卡。
“也好,路上騎車小心。”賀承淵攬過她在她額上親了一下。
“辛苦你繼續排隊了。”林海藍調皮地在他臉上啵了個響的,笑嘻嘻地開門跳下了車。
賀承淵盯著她活力十足的背影不由地笑了下。
她剛刷了卡把自行車退出來,正騎上要走,就聽見包裏的手機響了。
“喂……”
“林醫生,你還沒到醫院是吧?最好先別來醫院了!”林海藍才發出一個音,電話那邊同科室的徐醫生便急聲打斷了她。
“為什麽?”林海藍騎出去的動作一頓,腳尖點著地,“醫院發生什麽事了?有病人家屬鬧事?”
她最近接得手術都是成功的,家屬也都客客氣氣的啊……
“現在很多記者堵在咱們醫院門口,紛紛指明要找心胸外科林海藍,你快先別來了,免得到時候鬧得一發不可收拾,收不了場。”
……
雖然徐醫生特意通知她讓她別來,但她想了想,還是不得不來,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可能躲著不出麵由著這些記者胡鬧。
吭哧吭哧騎著自行車趕到醫院,果然看到醫院門口堵著一大群人,保安正盡力阻擋著他們,看得林海藍頭皮一緊,又有點後悔冒冒失失地跑來了。
“那個就是林海藍!”忽然間,不知道誰指著林海藍喊了一聲,霎時,所有正麵朝著醫院的記者們紛紛調轉頭來,如同一群貓看到了一隻老鼠,拔腿就衝了過來。
林海藍還沒來得及跑,就被圍在中間,照相機對著她哢嚓哢嚓拍個不停,好幾個男人擠在她麵前,七嘴八舌地追問。
“林醫生,請問你現在正和新調任的黎市長在一起是真的嗎?”
“你們是正當的男女朋友關係還是不正當的炮/友關係?”
“黎市長借口生病住在醫院是不是趁機和你幽會?”
“你和市長有一腿,不怕被黎小姐知道嗎?她可是放言非黎尉不嫁的!”
……
這群記者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勁爆低俗,更有甚者直接將一張報紙拍她手裏,她隻瞟了一眼,就看見一張巨幅照片,她記得,昨天她蹲得久了,起身的時候腿麻了下,一時沒站穩,黎尉扶了她一把,照片上看起來卻像是兩人擁抱著。
她視線一轉,驀地看見一張略顯眼熟的臉,兩撇山羊胡讓她印象深刻,果然是他,昨天他潛入醫院偷/拍的。
因為黎尉的身份,聚集在這裏的人大多都是些三流的小報記者,膽子大不怕死的,問問題也一個比一個粗俗不堪,如果是正規報社的,也許她還會說幾句,但麵對這樣的狗仔隊,林海藍根本懶得理他們,推開前麵的人就走。
“林醫生,你還沒回答我們的問題,別走啊!”
居然還有人伸手拉扯她,林海藍急忙費力地加大力氣,要從這些人中擠出去。
卻因為這群人寸步不離地圍堵著她,讓她寸步難行,不知道誰在擁擠中踩到了她的腳,她沒來得及收回身體,整個人瞬時往下倒去。
而邊上的人還在往她這邊擠,眼看她要跌倒的同時他們就要踩過來。
一隻手不知從何處伸了過來,一把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