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藍最終還是讓她拚了車。
出租車先在高宇大廈門口停下。
酷暑的天氣日趨炎熱,林海藍下車的時候就覺得一陣悶熱迎麵襲來媧。
好像這一路上她都在屏住呼吸似的,這猛烈的一下差點讓她窒息凳。
“謝謝你讓我拚車,拜拜。”那個從楓華庭出來的陌生女人在副駕駛座上微笑地朝她擺了擺手。
出租車揚長而去。
終於把那股熟悉的氣味也帶走了。
林海藍看著遠去的車屁股,有些走神。
這六年來她看遍了高錦恒身邊的鶯鶯燕燕,無不妖嬈多姿,趾高氣昂,沒想到從賀承淵房間裏出來的女人會是這種類型。
生得美麗卻打扮清爽,開朗質樸。
原來他口味這麽清淡。
像他那樣的男人沒有女朋友,大概也不會委屈自己常年禁/欲,就像高錦恒所說的:男人都會有需要……
空氣似乎變得更加悶熱了,氣溫陡然升高了好幾度,曬得林海藍暈沉沉的,不知道自己腦子裏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嘴巴裏更是直冒酸水,難受得很。
林海藍抿了抿唇,看似平靜地扭身走上高宇大廈的台階,卻一恍神被台階絆了一下,險些跌倒。
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適時響起,她站穩了身子掏出來看了眼,賀承淵的名字明晃晃地閃爍,她用力按了掛斷。
再打,再掐斷。
很快,手機就再也沒動靜了。
林海藍煩悶地把手機塞進包裏,直接進了電梯。
……
一路上沒有被人阻攔,仿佛早就被提前提醒過,就等著她來似的,她很順利地到了頂樓。
林海藍推開總裁室的門,裏麵的男人如同有感應般驀地看了過來。
他現在諸事纏身,理應忙得焦頭爛額,看上去比前兩天更加疲憊和憔悴。
短暫一秒的停頓,林海藍就走了進去,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離婚協議書簽好字了嗎?”
“這麽迫不及待了?”高錦恒扯了扯嘴角,隨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
“已經決定了,何不盡早解決。”林海藍語氣淡淡的,隨意說著,來到他的辦公桌前。
高錦恒手上的簽字筆重重紮在桌上,掀起眼瞼看著她,“協議書找不到了,可能是弄丟了?”
林海藍臉色微變,這一瞬間的失態沒有逃過高錦恒的眼。
他站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她身旁,一雙眼睛一直盯著她佯裝鎮定的臉,忽然,就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嗤地笑道,“緊張什麽?難不成你以為我還舍不得你?”
林海藍反而笑了起來,“那最好不過了。”
沒有舍不得,最好。
她是這個意思。
高錦恒的手指猛地用力,下一秒,卻狠狠撇開她,轉身在辦公桌上翻找。
“找不到也沒關係,我們可以當場重寫一份。”林海藍站在他身後,雲淡風輕地提醒他。
這時,高錦恒已經從文件堆中抽出一份,隨手翻了翻,臉色不知是過度勞累還是其他原因,一片青白,卻還是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道,“什麽都不要,等於淨身出戶了,你對賀承淵就這麽有信心?等他找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大小姐結婚後,你還有什麽?”
林海藍聽出他語氣裏的那份嘲諷和幸災樂禍,飛快擯去那個陌生女子的身影,望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相信他。”
高錦恒背著身,林海藍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見他從筆筒裏抽出一支簽字筆,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轉身,他走過來,把協議書按在林海藍的胸口上。
林海藍眨了眨眼。
她猶記得他從小帶給她的溫暖,但此刻按在她胸口的指尖,透過紙張傳遞到她心口的溫度,竟然是冷的。
“信任?”他嗤笑,隨即臉色冷厲下來,“字簽完了,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不要再為難我媽。”
tang“你不懂什麽是信任。”林海藍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打開門,一隻手卻從後麵突兀伸出,一掌按在門板上,林海藍察覺到後腦的氣息,就聽他說,“協議書上沒有寫,可好歹你也做了我十幾年的妹妹,以後有困難……”
話裏的諷刺意味很明顯,她在賀家得不到她想要的。
“謝謝,哥。”她回眸朝他微微一笑,拿開他的手臂,開門離去,沒有回頭。
高錦恒站在門口,看到她越來越遙遠的身影,神情還有些怔愣,仿佛被那一個微笑和一句哥給怔住了。
腳步不由地邁了出去。
“走了走了,看到沒,林海藍走掉了,好輕鬆的樣子,真的是要離婚嗎?”
“不敢相信,她居然是總裁夫人……”
“小夏去送文件,聽到他們在說什麽離婚,嚇得半死啊,我們根本看不出來好麽。”
“我覺得她肯定不愛總裁的,所以才這麽輕鬆。”
“哇,咱們總裁那麽帥,還多金,我覺得沒人會不愛吧?”
“這你們就不懂了吧,以前咱們總裁和袁思瑩在辦公室‘辦事’,她可都在呢,完全沒反應的,如果真的愛,怎麽可能沒反應,要換成你,看著老公和小三做那種事,你受得了?”
“哦,好像也是,怪不得要離婚了都不傷心……”
“哎?說起來我之前看到過一次有個超帥的男人開超貴的車送她過來,那個不會才是林海藍的真命天子吧?難道總裁其實是家族聯姻?!沒感情的那種,所以他們就各找各的……總、總裁……”
一群人驟然噤聲,齊刷刷驚恐狀看著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她們身後的總裁。
高錦恒卻隻是冷冷地掃了她們一眼,轉身回了總裁室。
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餘光瞥到不知何時掉落在地上的那條項鏈,忽然抬手捂住心口。
隻不過比平常跳得稍微快了點,沒有心如刀割的痛苦,是不是像陳菲說的,他早就不愛她了。
林海藍看起來也不再愛他,這樣的結果豈不是最好?
她走得輕鬆,他未必覺得難過,高錦恒的手臂無力地垂下,隻是茫然,無盡茫然。
……
林海藍站在高宇大廈門口,在炙熱的陽光下翻開協議書。
看到那力透紙背的簽名,她不可避免地覺得有點不真實,六年的堅持在腦海裏已經成了混沌的一團,回憶不出具體的模樣。
坐在出租車上,接到了姚火的電話。
“他簽字了?這麽利索?”姚火驚訝地問。
“嗯,我也沒想到這麽順利。”
“你現在啥感覺?”姚火猶豫著,小心翼翼問了句。
林海藍抿了抿唇,淡淡道,“解脫。”
掛了電話,她支著下巴看著車窗外,想了想,又轉過頭來,“師傅,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
林海藍剛到腫瘤科住院部的病房,就和拿著暖壺從裏麵出來的宴其正麵迎上。
“宴其哥,奶奶她怎麽樣了?”
宴其掐了掐眉心,仍舊掩不去滿臉疲憊,隻是苦笑地搖了搖頭。
林海藍心下愴然,“我進去看看她。”
“好,我去打點熱水,你先進去。”宴其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替她拉開/房門。
打完水回來,他站在門外的腳步一停,透過門上的玻璃窗口就看見昏睡了許久沒有醒過的奶奶摸了摸海藍的臉。
聲音很輕卻清晰,“你們還是離了?”
林海藍扯起嘴角笑了笑,“是,奶奶。”
“我以前說過,你是個重感情的孩子,你不會輕易放棄的。如果你做了離婚的決定,一定是你自己能做的最好選擇。”
……
從病房出來,林海藍和等在門外的宴其相視一笑,笑裏卻滿是苦澀。
“奶奶已經很久沒這麽清醒的時候了。”宴其說。
林海藍當然明白他這句話裏的意思,一個重病患者忽然變得那麽有精神,隻有一個原因——回光返照。
宴其看著她手上的文件夾,“你和錦恒還是……”
“嗯,結束了。”林海藍點頭應了聲,並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宴其哥,等你有時間,我打算去一趟你的私人診所。”
宴其盯著她,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難道你想找兒時的記憶?那可不輕鬆,而且就算你想起什麽也未必找得到當年的肇事者。”
林海藍低頭看著離婚書,眼睫顫動了下,“我想重新開始新生活,這個心結就不得不解開,難道要永遠受這個噩夢所累,時不時擔心自己會舊病複發嗎?”
她抬頭看著宴其,目光堅定,“就算隻有很渺小的可能,我也要找到他!”
《昨天碼著碼著我居然睡著了,病房早上五點護士就來了,接著各種探病的鬧騰,不能專心碼字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