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吉魯比她想象中要來的快。

“你要去迎接嗎?”

孫靖邦搖搖頭:“我可沒心情對著敵人假笑。”

林雅蓉知道他心裏麵還有一些放不開,想了想,她道:“那你明天就在家吧,反正你不去見他,莫吉魯也會尋個借口來見你。”

孫靖邦看著她:“那你呢?”

“我?”林雅蓉有些不明白,不過隻是一愣,她笑了起來,“基本上我應該見不到他。再說縱是見到莫吉魯,難不成我還怕他?”

孫靖邦把她摟在懷裏:“我這不是怕他惦記他的‘十一公主’呀。”

林雅蓉沒理會孫靖邦,早和他說過假冒十一公主的可不是她,孫靖邦幹嘛老提這事?

不期然的,她想起安王的話,心裏一煩,倒生出幾絲不舒服來。

換好衣服,兩人去見老太太。

“娘,過些日子這京裏天氣熱,要不您和彩蘭去南院住幾天?”孫靖邦建議老太太離京一段時日。

打從進門,老太太就一直盯著林雅蓉。那樣子,可說不上親切。

好一會後,老太太沒什麽好氣的開口道:“這離天熱還早呢,再說這麽早就去鄉下住著幹什麽?南院空了好幾年,恐怕早住不成了。”

“南院一直有人在打理,一點也不老舊,我這不是怕您在家裏呆著氣悶嘛。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一提這個,老太太立馬火大:“走什麽走,我不過是出去看看老姐妹就被人在背後說三道四,要是去南院住上十天半個月,還不知道被人怎麽編排呢?我可沒那麽好的心情。”

林雅蓉坐在一旁沒出聲,老太太這分明是在說她呀。

見老太太發火,孫靖邦不由的看了林雅蓉一眼。想了想,孫靖邦又道:“要不,咱們請人來家裏唱戲?您不是說喜歡梅大師唱的《繡鴛鴦》嗎,我明天就派人去請梅大師。”

見孫靖邦一味的討好,老太太縱是心裏不舒服可是這麵子上也不能太過。

頓了下,老太太開口道:“也成,正好過些日子是你三表嬸的生辰,請她來府上也熱鬧熱鬧。”

孫靖邦見老太太心情順了,暗地裏長舒了一口氣。

在老太太屋裏坐了不到半個時辰,兩人就回了院子。

“怎麽剛剛一直不見彩蘭?”

之前當著老太太的麵,孫靖邦不好問,回到屋裏他隨口提了下。

瞅了他一眼,林雅蓉道:“聽下人說,陪娘用過飯後,她就回屋習字去了。要不要我派人給你打著燈籠讓你過去看看她?”

孫靖邦哪裏會聽不出她這話裏的酸味,嗬嗬笑著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我也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好了,好了,咱們不提她。我們睡吧。”說完,不由分說,將林雅蓉抱到床上,兩人好生親熱了一番。

可最後一步,孫靖邦還是沒走到。

他喘著粗氣壓在林雅蓉身上,愛憐的看著她:“雅蓉,再等些時日,等這一切都結束了,咱們就回提梁城,然後你給我生個大胖兒子。”

恍惚中,林雅蓉似乎並沒有聽清楚,可是……

孫靖邦說的是什麽意思?

第二天,孫靖邦百般不情願的去上朝,林雅蓉笑話他:“你要是在這個時候裝病在家,這滿朝的文武百官還不笑話死你呀?你還是上朝去吧,莫吉魯隻是今天進京,又沒說他今天就要上殿麵聖。你見不到他的。”

孫靖邦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歎了一聲,理理身上的朝服便出了門。

綠蝶這時湊了上來:“夫人,有消息從城西傳來。”

林雅蓉扭頭看去。

綠蝶小聲道:“人找到了,就住在包衣巷。”

林雅蓉走到桌旁坐下,好一會後才開口:“詩畫她表哥叫什麽?”

“呂越,詩畫母親本姓呂。”

“詩畫在她表哥那嗎?”

綠蝶搖搖頭:“沒在,事實上呂越這幾天也在打聽詩畫的消息。不過管家下了嚴令,沒有人往外傳消息。”

“那也就是說,呂越到現在都不知道詩畫已經不在府裏了?”

“應該是。不過,夫人您這是什麽意思?”綠蝶看林雅蓉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林雅蓉搖搖頭:“沒什麽。對了,淩彩蘭昨天夜裏幾時睡的?”

綠蝶一怔:“這個……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要去打聽下嗎?”

“不用。”

打發綠蝶出去,看看天色,林雅蓉索性又小睡了一會。反正這幾天老太太不喜見她,她幹脆不去請安,免得老太太不高興,她也不舒服。

睡到巳時,她才起床,洗梳一番後,正準備去廚房看看,綠蘭突然走進屋裏。

“夫人,門房上有人留了一封信,說是林少爺遣人送來的。”

林少騰?

林雅蓉好奇的伸手接過信,拆開匆匆看了幾眼,眉頭卻一下皺了起來。

綠蘭站在林雅蓉身前,見她神色大變,不由抬頭向邊上的綠蝶看了眼

綠蝶會意,小聲問:“夫人,沒事吧?”

久久之後,林雅蓉才開口道:“沒事,你們都下去吧。”

兩個小丫頭相視一眼,直覺定是有事發生,可是見林雅蓉並不慌張,兩人也隻得退下。

等屋子裏隻剩她一人時,林雅蓉又把手裏的信仔細看了一遍,然後將疊起,仔細收好。她起身走到衣櫃前,從最下麵的箱子裏翻出一樣東西,然後小心的收到衣袖裏。

打開門,她吩咐:“備車。”

綠蝶一直候在門外,忙問:“夫人,您這是要去哪?”

林雅蓉一笑:“去見個老朋友,你們不用跟著了。”

“可是……”

綠蝶不放心,然而林雅蓉態度很堅決,她沒帶任何人,獨自坐著馬車就出了府。

“夫人,您要去哪?”車夫恭敬的問道。

“吉祥街。”

林雅蓉摸了摸發鬢旁的珠釵,神色之間多了幾分凝重。

到了吉祥街,往東走,不要一會,便能到大昌坊。林雅蓉走的不快,也不是很慢,大約一刻鍾左右,她來到三開的朱漆獸頭大門前。

她上前扣了幾下,不一會,有人打開側門探出頭來。

她隻說了一句話:“我是鎮國侯夫人。”

門房上的人神色一怔,上下打量了她好一會才返身進去通傳。

然後她聽到了有吵雜的聲音由遠及近。

中間的大門完全打開,一人走了出來向她行了一禮:“勞夫人久等了,請進。”

“紀公公客氣了。”林雅蓉神色淡然,不喜不悲,她輕點了下頭,然後昂首走進安王府。

這次她沒坐轎子,走了好半天,她才被帶到一處幽靜的院子裏。

“王爺在書房裏,夫人請進。”紀公公微微躬著身,一臉笑意。

林雅蓉突然問了一句:“王爺今天心情怎麽樣?”

紀公公一愣,隨即應道:“看上去……王爺心情不錯。”

林雅蓉嘴角揚起笑,一言不發的走了進去。

進屋,便見安王坐在書桌上,一副很隨意的樣子。

“夫人,今天怎麽想著來看我?”

林雅蓉左右看了看:“林少騰呢?”

安王沒說話,隻是看著她,似笑非笑。

林雅蓉又問了一遍:“林少騰在哪?”

“你找你兄弟,怎麽找到我這了?”安王從書桌上跳下來,走到她麵前,直視著她的眼睛。

靜靜看了安王一會,林雅蓉突然開口:“哦,看來我找錯地方了。”說完,轉身就往門口走。

安王猛的一把抓住她:“林雅蓉,你到底想幹什麽?”

“這話應該是我問王爺吧?”林雅蓉回頭看著安王忍不住破口大罵道,“王爺,你是聽不懂人話嗎?還是你本身就是一個傻子?你要我說幾次你才聽得懂我的意思,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幫你。隻要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打算參合到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裏去,可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逼?今天你拿我兄弟做文章,是不是料定我一定會屈服?可是我拜托你好好想一想,就算我應了你,你以為孫靖邦和你一樣白癡嗎?”

安王被林雅蓉罵得灰頭土臉,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他死死抓著林雅蓉,就是不鬆手。

手臂上傳來的巨痛讓林雅蓉懷疑她的手快要斷了,可是她一點也不示弱的狠狠瞪著安王,就是死她也決不在這個男人麵前示弱。

“你說我逼你?你怎麽不說,其實是你在逼我?”安王咬牙切齒的說道,他用另一隻手死死擎住林雅蓉的下巴,“林雅蓉,這一切全是因為你。”

“別笑死人了。因為我?因為我什麽?你以為你當不上太子是因為我?我何德何能,能左右陛下的意思?你當不上太子,是因為你是個殘忍冷漠的人,你不明事理,不懂關心別人,你這樣的人要是登上帝位,定會讓全天下百姓受苦。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這輩子你永遠不可能成為皇帝。你隻能是一個失敗者,永遠的失敗者。”林雅蓉尖著嗓子大聲吼道。

“你……”

安王被完全激怒了,他揚起手“啪”一聲重重甩了林雅蓉一耳光。

她一下摔到地上。

嘴裏全是腥甜的味道,顧不上擦去溢出嘴角的鮮血,林雅蓉坐在地上不住冷笑:“你敢打死我嗎?當年你弄不死我,如今你更沒膽子動我。你也算是個男人嗎?你除了打我幾下耳光,你還能做什麽?”

安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林雅蓉,我會讓你後悔的。”

“後悔?此生我隻後悔一件事,我後悔我不應該帶著秋官去見你,你知道秋官最後和我說了什麽嗎?他說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林雅蓉哈哈大笑著,神色有些瘋狂。

安王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他死死盯著林雅蓉,一副嗜血的狠樣。

不知過了多久,安王臉上浮現一絲古怪的笑意。

“林雅蓉,你兄弟不僅有才華還很聰明。隻要有適當的機會,我相信他一定能大放異彩。對了,你還有一個小妹妹,真是個天真可愛的人呀。”

林雅蓉緩緩從地上爬起,微微打量了安王一會。

她上前一步,幾乎貼著安王:“你以為你拿我的家人威脅我,我就會害怕嗎?你錯了,你當年不了解我,如今你還是不了解我。”她看著他的眼睛,很慢很慢的說道,“你知道一句古話嗎?”她能看到安王眼睛裏她的倒影。

她輕輕笑了起來:“那句古話是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猛的抽出袖裏刀,狠狠向安王捅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