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安靜的可怕,從來沒有一瞬間這麽安靜過。
“都出去吧!”
長久的沉默後,林雅蓉突然出聲說道,她看向孫靖邦,他臉色陰沉的讓人害怕,縱是一句話沒說,可是屋裏其他人都不敢看他。
而老太太呢,臉色也好不到哪。老太太似乎還不願相信,眼底滿滿是驚訝。
“你是一笑堂的女大夫吧!”老太太指著詩畫,“麻煩你再給看看。”
女大夫看向林雅蓉,林雅蓉輕輕點了下頭,往邊上走開兩步。
大夫再次抬起詩畫的手仔細號脈,過了一會,女大夫肯定道:“回老夫人,這位姑娘的確懷有身孕,已經一個月了。”
一個月,那麽應該是她們回京後的事情。
可是這一個月裏,詩畫一直跟著老太太,詩畫這肚子裏的孩子又是誰的?
孫靖邦抬頭看向老太太,很明顯他有很多事情想問,可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林雅蓉也是一個頭兩個大,事情的發展遠超她的預料,如今詩畫這事恐怕難了結呀。
“娘,您也累了一天了,我先送您回去!”林雅蓉走過去,想扶老太太。
可是,老太太卻搖了搖頭,看著她,問道:“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我不知道。隻是最近這些日子詩畫吃的有些不正常,我擔心她生病卻不敢說,自然我最怕她得了什麽不好的病進而影響到您,所以今天特意把她叫過來,就是想把事情給弄清楚,隻是萬萬沒想到……”說到這,林雅蓉輕輕歎了一聲。
之前,她也隻是懷疑,因為前些日子她見詩畫眉角已散,腰骨也比之前軟了,她懷疑詩畫不再是在室女,可她真沒想到詩畫會有身孕。
老太太顯然非常生氣,詩畫這事情對老太太而言太意外,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老太太狠狠瞪了詩畫一眼,罵道:“這小娼.婦竟然如此下賤,我往日真是看錯人了。我不要再看到這人,把她趕出府去。哦,不,把她賣去官府裏,讓這賤.人永世為奴。”
雖然知道老太太很生氣,可是林雅蓉卻不認同老太太的意見。
“娘,詩畫這事不能如此草率處理。”
林雅蓉估計不要一天,鎮國侯出了這樣的醜事恐怕就會傳得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打發詩畫到不是什麽難事,關鍵詩畫是老太太近身大丫頭,草率處理會落下不必要的話柄子。
老太太此時已經氣得顧不上其他事:“這丫頭真是不知廉恥,我現在看到她就火大,反正不管你用什麽手段,把這人給我趕出去。”怒氣衝天的丟下這麽一句話,老太太起身就往外走,林雅蓉忙跟了上去,吩咐下人侍候老太太回院子裏休息。
“夫人,現在怎麽辦?”綠蝶看著詩畫小聲問道。
從頭至尾,孫靖邦一言未發,看了他一眼,林雅蓉想了想:“先把她扶回去,讓大夫開幾副定神和安胎的藥,至於要怎麽處理詩畫,等我和侯爺商量後再決定。還有,你去告訴管家一聲,我不希望聽到下麵的人有什麽議論,如果被我聽到不該聽到的話,小心我割了他們的舌頭。”
綠蝶會意,從屋外叫進幾個媽子,幾人合力抬著詩畫出了屋。
“先喝口熱茶吧。”
林雅蓉給孫靖邦倒了杯茶,然後坐在他對麵,靜等他開口。
她知道他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
不知過了多久,孫靖邦才開口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詩畫到底在搞什麽鬼?”他的語氣非常不滿也非常的不高興。
的確,若是一般的丫頭出了這樣的事情,雖然不光彩,可是孫靖邦也不會多想。可是詩畫是侍候老太太的人,出了這樣丟臉的事情,可就要仔細想想到底是什麽原因。
詩畫天天跟在老太太麵前,突然莫名其妙的懷了身孕,這事情怎麽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林雅蓉知道孫靖邦其實是在擔心老太太。
她沒有急於回答,沉默了一會,她才緩緩開口說道:“前些日子,有人在德興坊看到婆婆去了當鋪。”
“什麽?”孫靖邦一驚,疑惑的看著她。
林雅蓉知道他此時是什麽感受,當初秦氏才告訴她時,她直覺也是不可能。
從一旁的一個小箱子裏拿出兩張當票放在孫靖邦麵前,林雅蓉幽幽輕歎:“這是老太太的當票,而且是死當。”
兩張當票上一寫鑲珠滴水金釵,別一張上寫玉鐲一隻。
“東西我昨天已經贖回來了,這些東西比起老太太往日裏戴的那些倒不算是什麽上品,可是我真的不明白,老太太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老太太私房錢有多少林雅蓉是不知道,可是她依然記得當初她第一次見到老太太時,那滿頭的珠翠,不知道現在那些名貴的首飾老太太還留著幾件。
“那你懷疑什麽?”孫靖邦久久看著桌上那兩張當票。
“是有懷疑,可是我一直不能肯定。主要是到現在我也沒搞明白老太太這些日子到底做了什麽。”林雅蓉把老太太安排兩輛馬車的事情和孫靖邦一一說了,最後她道:“其實我是懷疑老太太又在賭錢。”
老太太沒幾樣愛好,可是這賭錢絕對不是好東西。
孫靖邦抬眼看著她。
“不要這樣看我,我也是猜的。不過現在這個不是重點,當務之急是要怎麽處理詩畫這事?”林雅蓉頓了下,“老太太的態度你也看到了,顯然對於詩畫的事情老太太也沒料到。當然,要打發詩畫也不能按老太太的意思辦。不管怎麽說,孩子是無辜的。”
“可你要她以後怎麽生活?帶著一個孩子受人白眼?”孫靖邦對她的同情根本不屑一顧。
林雅蓉一時語塞,孫靖邦的話雖然很殘忍,可是從長遠而言,他更明白這個世事的冷漠。
“可以……可以把她安排在鄉下。”林雅蓉雖然不喜歡詩畫,可是要她說把詩畫的孩子打掉,她說不出口。
沉默片刻,孫靖邦道:“詩畫不能留下。”
林雅蓉微微一怔,孫靖邦的意思是?
“那個丫頭的心性你比我還清楚,留她下來,遲早會出事。”孫靖邦將桌上的當鋪收到懷裏,“詩畫的事情我會看著辦,老太太那邊,你這些日子多留心一些。”
林雅蓉嗯了聲,猶豫了一下,她低聲道:“這事是我沒處理好,我知道你不高興,可是……可是不管怎麽說,你別衝老太太發火。要打要罵你衝我來。”孫靖邦雖然沒明說,可是林雅蓉知道他心底多少是有些責怪她,畢竟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打理這內宅的事情,如今出了這樣丟臉的事情,於孫靖邦而言,的確很生氣。
孫靖邦一下沒開口,看了她好一會,才緩聲道:“你別亂想,我沒怪你。開始才聽到的時候,的確生氣,可是連老太太都給瞞住了,想來詩畫把事情掩得是滴水不露。這事歸根結底,是要從詩畫那問出她和誰做出這苟且之事。”
聽了他的話,林雅蓉並沒有感覺到半點輕鬆,事實上她心情異常沉重。
見她依然愁眉不展,孫靖邦伸手輕輕在她臉上捏了一下:“又不是你犯錯,怎麽是這臉色?你放心,我會妥善處理詩畫的。”
林雅蓉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她知道孫靖邦不會把詩畫殺了,可是詩畫以後會怎麽樣,她大概也猜到幾分。
至於老太太,看來孫靖邦也不願意她再多事。
老太太真在賭錢又能怎麽樣?就算把所有家底賭了又能怎麽樣?別說是林雅蓉,就是孫靖邦他也不能把老太太怎麽樣。而且老太太賭錢賭到當鋪去,這事不是更丟臉嗎?堂堂鎮國侯的娘親出了這樣的事情,眾人看的其實是孫靖邦的笑話,打的是孫靖邦的臉。
林雅蓉忍不住輕歎,你說老太太到底是想些什麽?
她原本以為經過富貴樓的事情後,老太太這賭錢的臭毛病已經斷了,可萬萬沒想到這才回到京裏,老太太就舊病重發,甚至為了掩蓋行跡,特意安排兩輛馬車混淆視聽,林雅蓉真不知道老太太喜歡賭錢到了什麽地步。
唉,真讓人頭痛呀。
……
林雅蓉沒想到,老太太的動作比她和孫靖邦都快,隻是一晚上,老太太不知道把詩畫弄到哪去,等她第二天叫人把詩畫帶來,綠蝶出屋一趟回來就告訴她一句,詩畫不見了。
一個大活人平白無故不見了?綠蝶是在和她說神怪故事嗎?
綠蝶一臉嚴肅:“詩畫的東西都在,可是屋裏……準確的說,整個鎮國侯府裏裏外外我都找過了,可是就是不見詩畫。”
林雅蓉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好半天後,她沉聲問道:“昨天夜裏,誰去看過詩畫?”
猶豫了一下,綠蝶開口道:“守門的媽子說,隻有老太太一人去看過詩畫。”
“然後,詩畫就不見了?”林雅蓉是哭笑不得,這事怎麽說呀。
頓了下,她又問:“侯爺呢?”
“上朝還沒回來呢。夫人,現在怎麽辦?”
她能怎麽辦,明顯是老太太在這裏麵搞鬼,急急忙忙把詩畫打發走,老太太到底想瞞住什麽?
“老太太把詩畫送出府不可能沒人知道,去把管家叫來。”
“管家已經派人出去打聽消息了。可是……”綠蝶沒往下說,然而林雅蓉明白,這天都亮了,別說城門大開不知道詩畫往哪個方向跑了,就是躲在京裏,一時半會要在若大的京城找出一個人來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林雅蓉頭又疼了,老太太,你到底在搞什麽呀?
“夫人,您還記得詩畫有個表兄嗎?”綠蝶突然問。
林雅蓉一愣,抬眼向綠蝶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