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原和曹神仙的中間,燉著一大鍋沸騰的豬頭肉,在他們腳下,已經歪倒了幾個空酒壇。

“你們……你們來幹什麽?”趙原有些醉意,本就蒼白的臉頰已經變得潮紅,說話也有些結巴。

“我怕你卷款私逃,所以來看看。”少女雖然是說的一句玩笑話,但表情端莊,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

此時,兩個大漢也不客氣,尋了一把破舊的椅子,擦了又擦,確定沒有灰塵之後,才放在少女的身後,少女從容不迫的的端坐,一雙美目看了一眼這破落的院子。

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這個房子毫不為過,雖然是在院中,卻是可以通過敞開著的門看過通透。

房子倒是有三間,中間是客廳,放著一張大大的黑桌子,供奉著不知名的神像,看香爐的灰燼,應該有些日子沒有燒香了,供奉的盤子裏麵也是空蕩蕩的。

在上首的房間,隻有一張古老的劣質木床,大紅漆皮已經變得斑駁無比,床腿被白蟻啃得矮下了一截,用石頭墊著。床上掛的蚊帳已經變成了一種極為詭異的黑色。

另外一間房屋裏麵,空蕩蕩的,隻有地麵上鋪著幾塊木板,木板上麵放著一些髒兮兮的被褥等物,看情形,應該是趙原睡的房間。

趙原和曹神仙大眼瞪小眼,都停止了吃喝。

“你們繼續吃吧。”少女的目光終於落到了趙原的身上。

“你們幾雙眼睛盯著我們,我們如何吃得下啊!”曹神仙看著兩個虎視眈眈的大漢,哭喪著臉道。

“哎。”趙原歎息一聲,難得的好興致,卻是被破壞了。

“你歎什麽氣?”少女笑道。

“如果你吃得好好的,突然被一群彪熊大漢破門而入,然後虎視眈眈的盯著你吃肉喝酒,你會開心麽?”趙原道。

“我可不是彪熊大漢。”少女嘴角本是浮現一絲盈盈笑意,卻硬是被克製住了。

“你身後兩個是啊,喂,兩位老兄,別老是板著臉,能不能夠笑一個!”

兩個鐵塔一般的漢子依然屹立如山,臉上沒有絲毫的感情。

“好吧,就算我求你了!你們那僵屍臉真是讓人提不起興致啊,要不,咱們一起喝酒吃肉也行。”

“你們站到外麵去吧。”

少女朝兩個大漢揮了揮手,兩個大漢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六姨,確定六姨不反對之後,這才走出小院子,順便把兩扇木門小心翼翼的關上,動作極為謹慎,似乎生怕弄出什麽聲響一般。

趙原和曹神仙相視一笑。

少了兩個凶神惡煞的大漢,感覺好多了。

“坐坐,還有椅子呢!”

曹神仙從屋子裏又尋了一把椅子,用袖子狠狠的擦拭了幾下,放到了身穿華麗長袍的六姨身前,可惜,六姨就像啞巴一樣,看也不看曹神仙,隻是低垂著目光,站在少女身後一動不動。

曹神仙這種老江湖,自然是看出一些門道。

這少女身份尊貴,這身著華服的女人決計不會與少女平起平坐。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姑娘不請自來,不知道是鴻儒還是白丁?”趙原見兩個大漢出去,頓時撫掌大笑。

“公子上午的時候還謙遜有加,為何隻是幾個時辰,就變得如此輕狂?”少女聽到趙原前麵所詩,一臉動容,到了後麵,輕皺眉頭。

“哈哈,讀萬卷書,養浩然之氣於胸。海納百川,才能夠成就其廣袤!”趙原倒滿一大碗酒,一飲而盡,長發飛揚,眉目之間,狂放不羈。

“是不是我陪你喝酒,就是鴻儒?”少女冷哼一聲。

“姑娘果然是天資聰慧之人。”趙原讚歎道。

“不喝,就白丁!”少女臉上露出不悅。

“一般的女人不喝酒,女人不喝一般的酒,喝酒的女人不一般。女人喝酒,是把生命的悲哀傾於杯中,把希望的絕唱托於掌心,入口是青澀澀的生活,入夢便是淨化的先知,指的就是喝酒女人的那份心境。那亭亭玉立的酒杯,會讓人聯想起一位穿著長裙的女人以及她的曼妙身段;那華麗而芳香的**,又會讓人聯想起女人的紅唇……我曾經有一位朋友這樣描述自己對酒的感受:‘像長發美女窈窕的背影,微風輕輕地飄起她絲絨的裙角,遠處有柔柔的音樂演奏著……’”

“把生命傾注於杯中……”少女喃喃自語。

“曹神仙,還不上酒!”趙原見少女被自己忽悠得魂不守舍,連忙趁熱打鐵。

“是是!”曹神仙早就準備了一隻碗,滿滿倒上,放在少女前麵一把小木凳上麵。

“公子,你說過,一般的女人不喝酒,女人不喝一般的酒。你這酒,我如何喝得下……”少女看著那殘破的酒碗,淡淡道。

“姑娘,你可知道,喝酒喝的可是一個心境!”

“願聞其詳。”

“送上一首詩為姑娘助興,姑娘聽了之後,必定會有豪飲之心!”

“請!”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趙原朗聲而歌,到了後麵,仰天飲盡碗中酒。

“好詩!公子借景抒情,目接風送秋雁之境,精神為之一振,煩惱為之一掃,感到心與境合得舒暢,酣飲高樓的豪情油然而生,最後幾句,特別是那‘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卻為何露出消極出世之心?”少女驚訝的看著趙原,她想不到趙原居然出口成章。

趙原身軀一震,突然之間,他宛若大夢初醒。

難道,自己因為重傷在身,失去了鬥誌?

不行!

不行!

趙原很清楚,鬥誌對於修煉《萬人敵》的作用,修煉《萬人敵》,就是要有堅忍不拔的毅力,披荊斬棘一往無前的精神。

在大草原上奔襲數千裏,一路風馳電掣勢如破竹,都得益於《萬人敵》那背水一戰破釜沉舟的勇氣和戰意。

莫非,穿了這一身書生衣服,也染上了書生的酸腐!

沒有的神通,就變得如履薄冰!

絕對不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姑娘,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姑娘不喝也罷,這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事兒,還是是給我們男人幹吧。”

趙原夾起一塊豬頭肉送進嘴中,大嚼。

少女一陣沉默。

這個文弱書生,不僅僅是骨子裏有著一股子狂放不羈的傲氣,還有飛揚的文采,談笑之間,皆成文章。

“我陪你喝一杯!”少女端起酒碗。

六姨見小姐居然端起碗,頓時大驚失色,連忙走前一步。與此同時,少女輕輕的舉起左臂,六姨見狀,立刻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