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夫人咬牙切齒道。
“我告訴你，不管什麽情況，必須不要保孩子，大人怎麽樣無所謂，一定要把孩子給我保住，聽到了沒有？”
或許是因為太過激動，蕭夫人說話聲音大了不少，總之落到謝如玉的耳朵裏，跟嚷嚷沒什麽區別。
謝如玉雖然早就料到會有這麽個情形，可依舊覺得如墜冰窟。
而眼下，她跟那砧板上的魚肉沒什麽分別，隻能任人宰割。
在這一刻，謝如玉對肚子裏的孩子充滿了憤怒，也充滿了怨恨。
憑什麽要讓她去死？
她的孩子因她而生，可為了讓這個孩子活，自己卻要死？
不行，絕對不行！誰也不能做這個主！哪怕她娘從棺材裏爬出來，也不能做這個主！
謝如玉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同時也迸發出了強烈的求生欲。
她不管有沒有來世，她隻知道自己要這輩子活的舒坦，不管是誰，也別想阻攔她的生路。
隻是眼下，她沒有任何的儀仗，產房裏全是蕭夫人的人，她知道，所有人都隻有一個期盼，那就是孩子平安降生。
自己不過就是個順帶的。
能活就活，不能活？那就死！
反正無人給她申冤，無人為她鳴不平。
謝如玉咬了咬牙，產婆的手還在她肚子上不斷的按壓著，仿佛她是一個沒有知覺的死人一樣。
謝如玉卻強忍著那仿佛在她肚子不斷錘打的痛，她一定要活下去，誰也不能讓她死。
可是怎麽辦？怎麽辦？
謝如玉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終於做下了決定，她突然一把抓住旁邊的丫鬟。
丫鬟被她抓的疼的痛呼一聲，叫了出來，被產婆瞪了一眼，這才把嘴捂上，滿含淚光的看著謝如玉。
謝如玉臉上滿是汗水，慘白慘白的，很是嚇人，她對著丫鬟扯出了一個瘮人的笑。
“把，把夫人叫來，我，我有話要說。”
丫鬟聽了這話，隻想著趕緊閃開，巴不得離遠點兒，於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謝如玉見狀，便鬆開了手。
丫鬟嚇得往後一倒，一個屁股蹲兒摔倒在地，然後連滾帶爬的爬起來衝到了外麵。
蕭夫人見她出來，沒好氣的瞪著她。
“你出來做什麽？還不趕緊去看著玉兒姑娘！”
丫鬟想到謝如玉那有些嚇人的眼神，趕緊說道：“夫人，姑娘，姑娘有話想跟你說。”
蕭夫人有些不耐煩，不過她著實不想出任何差錯，這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還得靠謝如玉，所以蕭夫人隻能強忍不耐，給大夫使了個眼色之後，就掀開簾子進去了。
進入了產房，濃烈的血腥撲麵而來，謝如玉麵如死灰的躺在那，雖然還在動，可看起來跟個女鬼沒什麽區別。
蕭夫人不免生出了些惻隱之心，同為女人，她能體會，但當她目光移到謝如玉的肚子時……又狠了狠心，蹲下去的時候，臉上的嫌棄已經盡數收斂，變成了溫柔。
她雙手握住了謝如玉的手，一臉心疼。
“玉兒，你有什麽想說的，趕緊說，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省力氣，你別著急，慢慢來。”
“隻要把胎位正過來，孩子就能生下來了，你一定要撐住啊，你如今是當娘的人，一定要撐住，為母則剛！知不知道？”
剛個屁！知道個鬼！
謝如玉心中冷笑，麵上卻做出一副悲苦淒慘的模樣，她伸出另外一隻手搭在蕭夫人的手背上，涼颼颼的感覺讓蕭夫人打了個哆嗦。
特別是對上謝如玉那雙眼睛時，蕭夫人有些心虛，不敢正眼看。
謝如玉卻非要讓蕭夫人盯著自己。
她一臉哀求的說道。
“婆婆……不，娘，請一定要讓我這麽叫你，我，我覺得我快撐不下去了，我實在不知道我能不能順利把這孩子生下來……”
蕭夫人聽見這話立刻不樂意了，不過想到謝如玉如今的情形又不能吼，隻能壓住脾氣說道。
“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些什麽呢？你一定能把這孩子生下來的，如今有大夫跟產婆在這兒，你一定沒事兒，還有，我在這裏陪著你，你相信我，你一定能把孩子生下來！”
這種時候，可不能讓謝如玉喪失信心，要是謝如玉都不用力了，孩子怎麽能出來？
萬一憋死在肚子裏……
想到這，蕭夫人就更急了。
謝如玉心中嘲諷，身體的疼痛讓她此刻無比的清醒，她眼角含淚的說道。
“我知道，娘，我會努力把孩子生下來，但人各有命，我命不好，從小我娘就沒了，我也不知道這孩子有沒有能平安落地的時候，若我撐不下去的話，我隻能在這個時候交代遺言。”
聽到“遺言”兩個字，蕭夫人就覺得晦氣，可是對上謝如玉那祈求的眼神，她又不能完全無視，也不能罵人，隻能勉強一笑。
“你這孩子，別說傻話了，說這晦氣的事情幹什麽？娘相信你，你肯定能把孩子順利生下來的，別說喪氣話，相信娘，聽產婆的話，再忍一忍，然後再用力好嗎？”
謝如玉卻像是聽不懂蕭夫人說的話一樣，搖了搖頭，手上用了幾分力道。
蕭夫人都覺得自己的手被捏痛了，但眼下她隻能忍。
謝如玉認真道：“娘，若我能順利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無論是男是女，都求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擔心我挺不過去，我也擔心我沒有把事情交代好，我不放心，我怕我走的不安心啊！”
“孩子生下來後，我要是挺過來就罷了，要是挺不過來，以後不管是孩子，還是煜昇哥哥，都得拜托娘你來照顧了。”
說到這裏，謝如玉像是想起了傷心事，哭了起來。
“我爹是個不爭氣的，當年就是因為他沒有好好照顧我娘，我娘才撒手人寰，我知道沒娘的孩子有多艱難，我的孩子要是沒了娘，日子怕是不會比我好過多少。”
“但若有你這麽一位祖母，我多少能夠放心一些，可如今蕭家的情況，我也是看得清楚，我爹是個靠不上的，所以孩子還是得請娘多多照看，娘會教孩子，我也沒什麽不放心，我就怕我爹給娘添麻煩。”